李玄启对选秀这事没了第一次大选的热情，选秀之时为表重视倒也露了面，只是这回都没再现场定妃嫔们的位分，大选全程注意力都几乎不在各色美人身上，加上表妹贺云雅和褚瑶共留了十一人。

大选结束后，李玄启对沈桐衣说位分由她自己衡量着给，最后给李玄启看一眼也就是了。

沈桐衣一眼看出这小皇帝的心思是被别的什么吸引走了。

宫中大多事都讲究个数字的吉利，按理大周选秀入宫的女子大多为十人、十二人、十六人等数，这十一实在是有些突兀。

沈桐衣敏锐地察觉这是领导有些还没说出口的要求。

果然，李玄启又道：“东瀛如今已再次臣服，求和时许了位东瀛贵族贵女，此一年来一直暂住在驿馆熟悉我大周的语言与礼仪，也是时候趁这次大选将她接进宫来封个名分了。”

沈桐衣暗自道了声“果然”，怪不得选秀上又唱又跳的秀女们都吸引不了李玄启的注意，原来是皇上早对和大周女子不同的外族女子起了心思。

“住处安排倒是个问题。”李玄启难得地体谅了一下沈桐衣的工作量，“与……”他沉吟了一会，似乎也有些为难，“与淑妃……罢了，与太后商量着来便是。”

李玄启最近怪得很，似乎自从那日去了次承乾宫后就对淑妃升起了无数复杂的情绪，每每提起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淑妃的身子并没因着李玄启补偿似的几次看望而好些，反倒太医还说淑妃最近心中的郁结更深了些。

太医说若一直如此下去，淑妃的寿数怕是只剩几年了。

沈桐衣心中不是滋味，淑妃才是个刚二十的女子，放在现代还是父母眼中没长大的孩子，读着大学。以她的性格若真在现代读大学应该就是女神级的学霸，身边的男同学既崇拜又倾慕，身边的女同学也都想和这温温柔柔的白富美成为好朋友。她会有着光明的未来，静好的人生。

可在这大周的后宫里她却被早早宣告了生命的终结。

等李玄启布置完工作离去时，沈桐衣看着李玄启的背影，只觉得这位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造了不少孽，他自己估计也是知道的，不然不会对淑妃那样愧疚的模样。不过这人也不会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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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桐衣在与太后商量怎样安排这群新进宫女子时，发现自家太后姐妹有些奇怪。

此次进宫的有皇帝表妹，太后外甥女这一神级关系户，在选秀时沈桐衣特意注意了这人几眼，贺云雅是宫中少见的娇俏模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分外灵动，说话的声音也是脆生生的，给人的整体感觉如春日树梢嫩芽般，虽不算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也惹人喜爱得紧。

李玄启的审美偏向暂时是喜爱妩媚风流型明艳女子，对自家表妹贺云雅倒是没表达出什么额外的热情。但毕竟身份摆在这儿，于是沈桐衣拟定出入宫时给她个三品婕妤的位分，与当年的林修仪等同。

而太后看着这位分时却是微微皱起了眉。

对太后，沈桐衣也没什么顾忌，见她似有不满便直接问道：“可是三品婕妤的位分太低？其实九嫔之位以贺妹妹的身份倒也当得，但进宫位分便为九嫔太过招眼，怕是不如进宫一段时间后再行晋封好。”

淑妃当初就是以九嫔之外入宫，可谓风光占尽，更衬得她此时越发凄凉来。

太后摇摇头，道：“太高了，给个五品才人的位分也就够了。”

沈桐衣一愣，迟疑道：“若是太后不愿显得因是自家族女额外优待，封个四品美人倒也说得过去，才人的位分是否太低了。”

太后轻声一哼，冷声道：“太低了？我反倒觉得太高。”

沈桐衣见状，知道这是有故事，正襟危坐打算开始听，太后了然地看她一眼，笑道：“就知道你爱听这些杂事，连哀家的热闹都敢看，也就仗着自己是皇后，哀家顾着体面不治你的罪。”

虽是这么说，太后却反倒叫自己身旁的姑姑给沈桐衣端来糕点和坚果，沈桐衣朝太后笑，听八卦似乎就该配上些零嘴，过真这后宫还是自己这名义上的婆婆最懂自己这点小偏好。

“当年父亲虽受人陷害，但却并非没有转圜之地，最后坐实父亲罪名的不是父亲的政敌，反倒是急于与父亲撇开关系的贺家。”说到这里，太后嘲讽一笑，“不愿因姻亲关系被牵连倒也无错，然他们似乎忘了正是父亲在与母亲结亲后不遗余力地帮助贺家，才使得贺家能在朝堂说上那么一字半句的话。在最后，他们竟能平白加入诬陷父亲的队伍，母亲与我对贺家而言也是可舍弃的棋子，贺家倒是搏了个大义灭亲的名声，成了大周的忠臣、直臣、孤臣。”

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将方才外露的寒意收敛，轻声道：“待启儿登基时，父亲一族只剩哀家一人，启儿若找理由动了贺家，朝野上下无谁会翻出这一段过往，知晓启儿是按哀家心意为哀家出气，反倒都会以为启儿不孝，连亲生母亲的母家都要整治。”

“哀家曾经在辛者库做苦工时想过，若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权力最大的几个人该多好，再也不必做不爱做的事，想做的事也都有人替自己做了。谁知真正坐上太后的位置，才发现竟还要忍着恶心看启儿给贺家做脸。身不由己的事一点都不比当初少。”

沈桐衣叹口气，心想可不是么，当了皇后后她与在现代做社畜的自己没多少不同，也就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好了很多。不过一想到生活品质得到了这样显著的提高，沈桐衣觉得在皇宫做社畜还是不亏。

这贺家够有意思的，他们自己应当知道太后很不待见他们，也就顾着朝野风评给他们点面子，平日里太后母家这个身份也就是说着好听，竟还巴巴地把自家女儿送来。

估计是算准了太后和李玄启都是极为顾忌颜面规矩的性子，知道女儿送进来不说有多大造化，只因着她姓贺，宫中上下就都对她客客气气，位分也低不了，说出去他们贺家就是有女子在宫中当娘娘的有头有脸家族了。

沈桐衣又想起贺云雅，也不知道这十六岁的小姑娘知不知晓自己家族与太后间复杂的关系，当日贺云雅看向太后的眼神可是甚为热切亲近。

最后，此次选秀中贺云雅与褚瑶两位关系户封了才人，再往下宝林、御女、采女各有数人，倒是把原来妃嫔们的宫室侧殿偏殿填得差不多满了。

后宫中的高位妃嫔还是太少，能做一宫主位的没几个，实在让沈桐衣煞是头疼。

不过很快，沈桐衣就不再头疼了，后宫中的九嫔之位应当要添上一个了。

毓庆宫中传来了三品婕妤赵青鸾赵氏有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