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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之夜,风寒露重。
沈鱼紧了紧肩上的披风,张望着对面的路口,等了好久也没见谢临风回来。
“公主,您就别担心了,今天晚上是王爷和陛下比试截止的时间,王爷肯定是想赢过陛下,所以就多在外面耽搁了一会儿,等子时一过,王爷自然就回来了。”阿绫拉着沈鱼的手,想将她拖回帐篷中。
沈鱼抽出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路口,“谢临风不是一个在意输赢的人,况且这次比试就算他赢了也没什么好处,所以他不会为了几个猎物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的。”
阿绫笑道:“陛下不也没回来么,您看都不见有人急着去找陛下。”
沈鱼想了想,确实有些担心过头了。可是不知怎的,她的眼皮一直不停地跳,弄得她心慌意乱的。
“不行,我要去找他。”沈鱼边说边命人去牵马来。
“公主,这大半夜的您要再走丢了怎么办?”阿绫强拉住沈鱼,“您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让那些侍卫去找不就成了么?”
沈鱼甩开阿绫的手,径自上了马,边朝林中奔去边回头对急得跳脚的阿绫喊道:“你就在这里等着。”
说罢,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暗夜里。
沈鱼驾着马在林子里逛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谢临风,倒是碰见了满载而归的段离。
“小鱼!”段离惊讶于沈鱼的出现,高兴地向她炫耀着自己的猎物,“你看,这可是红腹锦鸡啊,幸好我没有射中它的要害,带回去治一下应该还能活。”
借着昏黄的月光,沈鱼看见那只漂亮的鸟儿无力的耷拉着脑袋,斑斓的羽毛好像失去了色泽。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沈鱼漫不经心地说着话,勒着缰绳想要绕过去。
“等等!”段离叫住沈鱼,“我们聊会儿吧。”
沈鱼心里挂念着谢临风,无意与段离闲聊,但想着有些事总是要有个了断的。
沈鱼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段离出了林子,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段离仰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回忆在月湖初见沈鱼的那天,那时候刚把失去的南宁夺回来,他整日在谢临风的监督下忙着处理安置百姓的各项政务,弄得他是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磨着谢临风同意了一下午的空闲。
月湖风景独好,碧绿的湖水里可见金色的鱼儿畅游,湖边柳树垂下万丝绦不时的轻抚着额头,虽也拂去了他心中的愁闷,但他的心里依然空落落的,像缺了点儿什么。
直到沈鱼的出现,她天真无邪的笑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丢下了一颗石子,在段离的段离激荡起了无数圈的涟漪。
只一眼,段离便认定了沈鱼。
“陛下想说些什么?”沈鱼等了很久也不见段离开口,不得不开口询问。
回忆突然被打断,段离怔了一下,才道:“哦,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单独跟你待一会儿。”
近几日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占据了头脑,段离很是压抑,一心想要抒发内心的愁闷,可放眼整个朝堂,竟然没一个可以让他放心倾诉的人。段离想要了沈鱼,想着只有她才能治愈他的心,虽然不能说那些让他烦恼的事,可只要看着她,他的心里就舒服多了。
可是沈鱼却没时间跟他耗下去了,她朝营地的方向望去,也不知道谢临风回去了没有。
“陛下,我还有事要——”沈鱼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今年一过,我便要迎娶何婉兮为后了。”段离回头看着沈鱼,面带忧伤。
熟悉的记忆如潮水般向沈鱼涌来,她貌似已经知道段离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恭贺陛下!”沈鱼不计前嫌说了祝福的话。
段离苦笑一声,道:“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鱼佯作不知,“或是陛下操劳国事。”
段离摇了摇头,突然对沈鱼深情告白:“因为我心目中的皇后人选是你。”
尽管沈鱼经历过一次,可再从段离嘴里说出这些话,她还是微微怔了一小会儿,但不是因为感动,而是暗自苦笑这改变不了的命运。
“陛下这话我就当没听过。”沈鱼沉下面色,吁了一声,调转马头。
“为何!”段离突然抓住她的手臂,不解的问,“你是在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真心?沈鱼听了真想笑出声,前世她也是真心的,可最后换来的还是背叛,这一世两人之间少了那么多的交集,她又如何信得他的真心?
沈鱼觉得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的必要,“陛下,麻烦你放手!”
段离却更抓得紧了,“小鱼,我是真的喜欢你,可你知道我是一国之君,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我娶了何婉兮,也绝不会碰她,我会等你,直到你同意嫁给我的那一天!”
沈鱼用力一甩,总算是挣脱了段离的束缚,□□的马也因为沈鱼的用力没稳住踉跄了几步,“陛下可知我与婉兮情同姐妹?”
他说这些话就不担心她会告诉何婉兮吗?
段离没理会沈鱼的意思,反而欣喜地笑出了声,“那不正好,你们姐妹二人同主后宫,没了勾心斗角也好省去我很多的烦恼。”
沈鱼惊讶于段离的脑回路,一时无语,竟想不出回击他的话。
“陛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绝不会同意二女共侍一夫,更不会给人做妾,更何况我视婉兮为亲姐,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同她争夺恩宠之事的。”沈鱼抱着就算惹怒段离也要把话说明的心态,一股脑儿的全部说了出来,“再者,我心不悦陛下。”
段离虽是背向月光的,可沈鱼还是清楚地看到了段离抽搐的嘴角,他似乎没有料到沈鱼会说的这么决然。
段离凌空的手慢慢收了回去,手也慢慢握紧成拳,他自负的以为,沈鱼就算对他没有喜欢,可也是向往“皇妃”这个身份的,比起她这名不副实的“公主”身份,成为他的妃子可以带给她无上的荣耀,只要他开口,她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毕竟她也是女人,天下的女人谁不想嫁给他呢?
可段离似乎忘了一点,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得沈鱼与别的女人不同,又怎能期待她在这件事上同别的女人一样做出相同的选择呢。
段离脸色微恙,还没从沈鱼拒绝的话里回过神来。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臣妹就先告退了。”沈鱼瞥了他一眼,拉扯着缰绳,骑着马朝来时的方向去了。
同样的地点,段离说了同样的话,包括沈鱼最后做出了与前世相同的决定。
不管她喜欢段离与否,她的尊严,她的骄傲都不允许她答应段离的要求。
唯一与前世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气急败坏,没有可怜兮兮地抓着段离的衣袖祈求他的垂怜,没有在段离说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时候,像个泼妇似的指责段离的抛弃与背叛。
现在想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段离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截然不同的转变,或许是厌倦了沈鱼的自强,他转而将感情移向了温婉娴雅的何婉兮。
也就是她蠢,还不断的跟何婉兮争风吃醋,想着从她那里重新夺回段离的爱。
真是可笑至极!
沈鱼回忆得越多就越想善自己一巴掌。
“呸呸呸!”沈鱼啐了几声,将胡乱的思绪赶出脑海。
“公主?”林子里,有人发现了沈鱼,试探着喊了一声。
沈鱼抬头看见李信从对面过来,可他的身旁却不见谢临风,忙问:“李将军,怎么就你回来了,王爷呢?”
李信茫然道:“公主,属下一直在周边巡视,未与王爷在一起,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鱼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还真是急糊涂了。那何江拿着鸡毛当令箭,说要从源头上治理作弊,不允许谢临风带人在身边。
“也没有,只是我见他一直没回营地,很是担心便出来寻他。”沈鱼解释,“可中途被其它的事情耽搁了,也不知道他回去了没有。”
“公主,要不这样吧,您一个人在外面也很危险,不如回去看看王爷回去了没有,我去周围找王爷,如果王爷已经回了营地的话,放个信号给我就行。”李信道。
沈鱼想着李信的安排比较妥当,两人一拍即合各自分头行动了。
沈鱼马不停蹄地赶回营地,看到阿绫还在原地焦急地等着她回去。
“阿绫,王爷回来了吗?”沈鱼从马背上跳下去,急忙朝着帐篷走去。
“公主——”阿绫拉住沈鱼的手,面色忧沉,“王爷还没回来。”
沈鱼当即慌了心神,忙唤了旁边的侍卫要他集结人马出去寻找谢临风。
侍卫面带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道:“公主,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们不敢擅离职守。”
沈鱼听了,便朝着段离住的帐篷跑去。
“公主,瞧您这慌里慌张的,是出了什么事吗?”偏偏在帐篷外,沈鱼又被何江拦下了。
沈鱼道:“王爷这么晚了都还没回来,我担心他出事,特来请陛下派兵出去寻找。”
何江抄着手,笑道:“公主怕是多虑了,王爷之神勇,整个天泽都找不出能与他抗衡的人来,又怎会出什么事呢!可能是王爷想趁着最后的两个时辰多打些猎物而已。”
“不可能。”沈鱼道,“以我对他的了解,就算他忙着打猎不回来,也会差人带消息来,以免我们担心的。”
何江依旧事不关己的淡然:“可陛下已经就寝了,因这点小事打扰他休息怕是不好吧?”
“这点小事?”沈鱼冷声反问。
何江忙作歉疚道:“微臣失言。要不这样吧公主,您先回去再等一会儿,若到子时王爷还没回来的话,我再带您禀告陛下,差人去寻找如何?”
沈鱼知道同何江说话无疑是浪费口舌,便直接推开了他,掀起门帘闯了进去。
“陛下,王爷可是你的恩师,眼下他有危险,你不能坐视不管!”
段离只穿着一套明黄色亵衣,坐在主位上,对沈鱼的态度全然没了先才的柔情,“朕都听到了,只是你要朕派人去寻摄政王,万一真的如国公卿所说,王爷只是在抓紧时间狩猎呢,侍卫贸然前去影响了王爷围猎,若因此使得他输了此次比试,朕又如何解释?”
沈鱼正要说话,又被段离截住了话头,“朕知道这都是小事,解释清楚就可以了。可是如果王爷以为是朕怕输,故意让人去捣乱的,因此使我君臣之间生了嫌隙,可又如何是好?所以,公主你就再耐心等等吧。”
说来说去,他们就是在拖延时间,这倒让沈鱼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了。
“好,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说着,沈鱼转身就要离开帐篷。段离对何江使了个眼色,何江咳嗽了一声,顿时有几个侍卫进来将沈鱼拦住。
“夜深危险,公主还是待在营里比较好。”段离冷声道。
“所以,是你要伤害他?”想明白的沈鱼转身质问段离。
段离微微蹙了下眉,道:“朕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让你待在营里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沈鱼冷笑:“当真只是如此么?”
段离抬眼对上沈鱼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便移向别处,“说起来,朕倒是好奇公主为何如此担心王爷,莫非——”
“陛下应该还不知道吧。”一旁的何江插话道,“公主对王爷可是情深似海呐。”
“是这样吗?”段离的眼神忽地变得阴鸷。
此时此刻,沈鱼也懒得否认了,“确如何大人所言。”她将针尖似的目光投向何江,然后看着段离,一字一句的回道。
“原来如此。”段离声音冰冷,亦如他此刻的心。
他没想到,身为皇帝的自己,竟然什么都争不过一个朝臣。政事他要插手,自己看上的女人他也要抢走,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介臣子而已,他凭什么!
若不是先帝提携,谢临风如何能有今天的权力与地位?他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想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傀儡皇帝任他控制差使,这样的人,如何留得?
段离紧握的拳头搁在腿上,他朝何江看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表示一切妥当,无需担心。
段离却不能放下心来,他坐在榻上,身体紧绷,手心里全是密汗。
“你即将失去一个真正一心为你、一心为天泽着想的忠臣!”沈鱼看出了段离的异常,又给了他犹疑的心重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