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苦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沈鱼扫了眼门口守着的四五个侍卫,心里衡量着自己有几成把握可以冲出去。她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段离和何江的心思都不在这里,几个侍卫也没有随时都在盯着她。
沈鱼在帐篷里来回踱着步,而她来回走的方向在慢慢朝着门口的侍卫靠近。
刚开始的时候,侍卫还严阵以待,可沈鱼到了他们跟前却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如此三五回下来,他们也就放松了警惕。
沈鱼又扫了眼段离,后者已经闭上眼睛屏气凝神,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潮,可内心有多波涛汹涌,怕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至于何江,已经站得双脚发麻,不时的将目光投向段离,渴望着他赐自己一座,可终是没等来这个恩惠,只能站着昏昏欲睡起来。
眼下,是最好的时机。
沈鱼再次靠近侍卫,几个侍卫虽然瞪着如铜铃般的眼睛,可双目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鱼伺机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侍卫腰间的佩刀,然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快速的躲到那侍卫身后,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相威胁。
“沈鱼,你干什么!”段离腾地起身,怒目而视。
沈鱼道:“我只想从这里出去。”
“就算你出去了又能怎么样?”段离不禁冷笑,“你若现在放下刀,我便当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即使不知道结果如何,我也要拼死一试。段离,你不要逼我!”沈鱼将刀刃在侍卫的脖子上一划,很快就现出了一道血痕,“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段离心中气愤无比,怎么如今谁都可以骑到他头上了。
“哼哼哼,你以为区区一个侍卫,能威胁得了朕吗?”段离又镇定得坐回榻上,随即对其他几个侍卫道,“将公主拿下!”
侍卫嘴上纷纷应着,可看着自己的同伴有生命危险,只是举着刀小心翼翼的朝沈鱼逼近。
“还磨叽什么呢!”一旁的何江激动得快跳起来了,“护驾呀,难道你们都想死吗?”
此话一出,侍卫们顿时惊恐了,自己的命才最重要,于是纷纷抬手,意欲朝沈鱼砍去。
沈鱼好歹也是个练家子,手脚并用,将那个被挟持的侍卫挡在身前,一只手举起刀扛住进攻,一只脚则踢中对方了要害。
旁边的何江不停地呼喊着“护驾”,很快就有更多的侍卫闻声赶来,沈鱼直接将手中的侍卫推了出去,稍微缓冲了下对方的进攻,又紧瞅着人群间的空隙,踩在一侍卫的背上从帐篷里冲了出去。
“公主!”阿绫见沈鱼跑了出来,但很快又被团团围住,急得跳脚。
沈鱼目光如炬,反手拿着刀柄横在胸前,紧紧地注视着侍卫的一举一动。
身上的罗裙被砍出了几道口子,如墨的长发也胡乱地垂在身前。
但沈鱼的目光依然坚定,颇有不杀出一条血路誓不罢休之势。
“沈鱼,你不要逼我!”段离走出来指着沈鱼道。
“是你在逼我!”说话间,沈鱼又踹翻了一个侍卫,而她的胳膊则被划了一道。
“公主,您这是做什么,快停手吧!”阿绫和沈鱼背靠背的站着,她不会武功,帮不了沈鱼,所以只能劝沈鱼住手,一面段离一怒之下对她下狠手。
沈鱼没哼一声,一双锐利的眼睛时刻注意着地方的一举一动,想要再找机会突出重围。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斑驳的光影间,两个人驾着马急速朝这边过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好像是摄政王回来了”,接着所有的人像是忘了自己此刻的任务,纷纷朝来人的方向投去目光。
“是王爷回来了。”又有人激动地附和。
段离定睛一看,确是谢临风和李信无疑,于是向何江投去一记疑惑中带着不悦的眼神,何江慌忙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若是他察觉出了什么,朕便让你以死谢罪!”段离经过何江身边,甩下一句威胁的话。
何江连忙悄声回道:“陛下放心,谢临风再怎么查也只会查到胡莱的头上。”
“你最好期待是这样!”段离哼了一声从何江身边经过,下了台阶,正好迎上回营的谢临风。
谢临风衣衫污损,发丝凌乱,颧骨上依稀还有几道细微的擦伤,尽管如此,依然削减不了他本身的意气风发。
“陛下这是作何?”谢临风忍着周身不适,跳下马朝着沈鱼走去。
围着沈鱼的士兵被谢临风盛气所压迫,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道。
“怎么受伤了?”眼尖的谢临风一眼就看见了沈鱼胳膊上的伤痕,心痛地询问。
沈鱼看到谢临风平安回来,喜极而泣,当即丢了手中的武器,扑倒谢临风的怀里嚎啕大哭:“你吓死我了——”
谢临风还是第一次见沈鱼哭,一时慌乱得不该如何是好,抬起的双手顿了好一会儿才落在她的背上,暖声抚慰:“......别哭了,我心疼。”
沈鱼依旧啜泣不停,双手紧紧地搂着谢临风的脖子。
冷眼旁观的段离脸色难看至极,为了大局着想,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换了一副惊讶面容,“摄政王你这......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谢临风拍着沈鱼的背,抽空抬眸看了眼段离,表面依然波澜不惊,“多谢陛下关心,臣是遇到了几个不自量力的贼人,妄想取我性命!”说完,他故作无意地扫视了何江一眼,后者果真装疯卖傻的表情耐人寻味,“好在臣平安地回来了。”
段离长舒了口气,感慨道:“幸好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不过,臣很是好奇——”谢临风话锋一转,“陛下又在做什么?”
段离顿时语塞,他还真没有想好合适的措辞来解释这件事情,因为无论怎么说,都难以让人信服。
这时何江冲上前来替段离解围:“王爷有所不知,公主听说王爷这么晚了都没回来,执意要去寻你,我和陛下也是担心公主的安慰,才不让她去的,但公主不知为何突然抢了侍卫的刀,本官也是护驾心切,怕公主不小心伤及陛下,才不得已唤了侍卫前来。”
“是吗?”谢临风放低了音量,是在问怀中的人儿。
沈鱼没有吭声,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
何江继续道:“好在老天保佑王爷你平安回来了,公主这下也安心了。你们还不赶快退下!”
侍卫们观察着谢临风的脸色,惶恐的四散退去。
“这就完了?”谢临风并不打算将此页揭过去,他们要杀他无所谓,可万不该动沈鱼。
“本官不懂王爷的意思。”何江瞅着谢临风将要发怒,可段离在场,他不能退缩,他也料定谢临风不敢在段离面前造次。
“既是你让人伤了她,那就自捅一刀,算是给公主赔罪了。”谢临风冷声道。
何江却气得不行,想他堂堂国公卿,怎么能给一个女人赔罪,还是以这等辱人的方式。
“谢卿——”应该也是第一滴,段离叫了谢临风的姓,且语气冷冽,“若不是公主不听劝解执意要动武,何卿也不会为了保护朕而叫来护卫,双方打斗难免会有擦伤,此乃兵家常事,谢卿你又何必不依不饶?除非你是觉得公主的性命比朕的还要重要吗?”
明为庇护何江,实则试探谢临风内心想法。
沈鱼又在谢临风胸前摇了摇头,谢临风动了动喉结,道:“臣不敢!”
谢临风示弱,段离自然也要顺着台阶下,于是又假意安慰了他几句,“朕见王爷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段离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何江见状,怕谢临风又找他的麻烦,也夹着尾巴逃了。
“对不起,连累你了。”谢临风将下巴搁在沈鱼头上,满腔的自责与怨愤无处发泄。
沈鱼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谢临风。
两人相顾无言,谢临风看着沈鱼娇柔的模样,心中一动,横抱起她回了自己的帐篷。
“唉,公——”阿绫正要跟上去,却被李信拦了下来。
“阿绫姑娘,今夜受惊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可是公主她——”
李信道:“主子的事你咱们做下人的就别管那么多了。”
阿绫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踮起脚从李信张开的手臂上望过去,帐篷帘子落下,她连个影子也瞧不见了,咬了咬唇,阿绫无奈地回了自己的帐篷去。
榆木疙瘩做的李信难得聪明了一次,觉得此时还是不要去打搅两人为好,可他心里实在是挂着谢临风的伤势,于是端了热水纠结一番硬着头皮走到谢临风帐篷外,轻咳了一声。
很快,谢临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李信本想着说把东西放门外的,可谢临风唤了他进去,他又别无他法。
进了帐篷,一眼看见沈鱼坐在谢临风榻上,腿上还盖着被子,慌忙低下头,像只螃蟹似的横着挪到谢临风附近,“王爷,还是先处理下伤口吧,这是金创药。”慌乱间,李信放药的时候没放稳,一骨碌滚到了地上。
李信:“......”
他赶忙捡起来递给谢临风。
谢临风接过药,道了声:“出去。”
李信听了这话,像是听到自由的赦令,跑得比兔子还快。
谢临风半宽了上衣,露出肩上殷红的伤口。
“我给你上药。”沈鱼下榻拧了湿的帕子将伤口处的血迹擦洗干净,不由分说地从谢临风手里拿过药瓶,对着他的伤口撒了药粉下去。
药粉浸入伤口的瞬间,谢临风疼得“嘶”了一声,额头上冷汗暴出。
“疼吗?我轻点儿。”说完,沈鱼才发现自己说的是废话,药力的作用下,就算她再怎么温柔也没法减轻他的痛楚。
“没事。”谢临风咬着牙道。
沈鱼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三下五除二的敷好了药,然后用白布从他的腋下绕了几圈包扎完毕,又将他的衣服轻轻拉了上去,才长舒一口气。
只是沈鱼想得轻巧,却让谢临风疼得青筋暴起,几道伤口包扎下来,谢临风近乎虚脱。
“你的伤也要包一下才行。”谢临风掀开沈鱼胳膊上的衣服口子看了一眼。
“我这都快愈合了。”沈鱼低头看了一眼道。
“不行,会留疤的。”谢临风执意要给她上药,可摆弄了半天发现袖子实在是太碍事了,根本不好下手。
沈鱼见状,直接撕掉半截袖子,将胳膊凑到谢临风面前,“喏,你包吧。”
谢临风顿时傻了眼。
一对患难鸳鸯总算互相帮忙处理好了伤口,沈鱼困意来袭,连连打着哈欠。
谢临风替她拉了拉枕头和被子,道:“睡吧。”
沈鱼将头发拢到身前,躺了下去,等谢临风熄了灯上了榻后,她朝他怀里挪了挪,便在连绵不断的哈欠中进入了梦乡。
《重生后我和死对头喜结连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