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何姝拉开帷幔走到窗前时,凳子忽然朝她扑了过来。

何姝一惊,闪躲时靠在了窗口上。

这时,凳子已跳上窗沿,朝窗外不时发出嘶吼恐吓的叫声。

嗯?

何姝真的有点怕了。

都说猫通灵,能看见人类看不见的东西。尤其是这宫里,怨气冲天的,鬼这种东西,难保不碰上仨俩的。

难道,今天,就让我碰上了?

何姝捂住嘴,试探着顺着凳子注视的方向,向窗子外上方看,果然,她发现窗子上方好像有一黑影在晃。

喔!真有鬼?

脑子里刚闪过一个念头,窗外那东西忽的坠了下来,与她想象中的女鬼一模一样:一身白衣,披散的长发,被遮挡的脸……

若是这东西在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这么掉下来,她一定会尖声惊叫,但是现在,她不仅没叫,反而在心里一颤的同时,发现了这鬼的奇怪之处。

它下来的时候,不是飘下来的,而是坠下来的,在坠到底的时候还往上弹了一下。

何姝开始怀疑,她大着胆子朝外看,果然,就在这鬼的身后,居然出现了影子。

哈!

何姝终于明白了,邓酌果然开始怀疑她了,正在想尽办法骗她出声。

嘿!

死太监。

你以为老娘我是吓大的啊?一会儿虫子一会儿鬼。

老娘可是新时代的人,你去打听打听,就你这种扮鬼的手法,连我们那儿三岁小孩儿都吓不住。

还想吓我?

她抬眼又看那“鬼”,“鬼”还在窗子口上左右晃荡,不时甩动他那飘逸的长发。

凳子叫唤了一会儿也不叫了,反而开始对“鬼”左右晃荡的毛发产生了兴趣,支楞着身体,试图抓到那毛茸茸还会动的东西。

何姝眼珠一转,佯装很害怕的样子躲避,但转身她便手握烛火朝那“鬼”伸去。

眼看烛火就要烧到“鬼”的头发,“鬼”吓得大叫,“啊!不要烧,不要烧!……”

大半夜的扮鬼吓我,不烧你烧谁?

那鬼在半空使劲儿挣扎,不想被烛火烧到,最后,终于挣断了挂着他的绳子,重重摔在了地上。

“诶呦!”

何姝趴在窗子朝外看,那小鬼四脚朝天,头发也散开了,露出了一张涂满□□的脸。

喔,这个妆还挺吓人的,要是他早点露出这副鬼脸,说不定我还真忍不住叫出声呢。

小鬼看见她趴在窗台上看着自己笑,赶忙翻身跪地,“太后……”

何姝认识这小子,好像是东厂的,前两次去东厂,拦她路的就是他。好像叫什么,林得禄。

没等何姝对他发飙,从这林得禄身后的黑暗处,邓酌撑伞走了出来。

何姝一瞧,罪魁祸首出现了。

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何姝脸往旁边一别,“咣”的一声关上了窗户,得意洋洋的回床上睡觉。

林得禄抬头看了看邓酌,“厂公,小的……”

“你回去吧。”

邓酌淡淡的说了一句,跟着走进了寝殿,在珠帘前边,李长庆不安的垂首侍立。心说厂公这是要干嘛呀?没事瞎折腾。还好太后胆子大,不然吓出个好歹怎么办?还非让我同流合污……

邓酌合上伞,随手抖掉其上的雨水,随后挑帘走进殿内。

何姝知道他要进来,为什么搞这一出,总要有个交代的。所以,她坐在床头,就等他进来解释。

等邓酌一进来,何姝立即冲到他面前,用眼神质问:为什么扮鬼吓我?!

邓酌还是那样一副傲慢无礼的神态,面对质问,他揣着手泰然自若。“王太医说,太后的咽喉已经痊愈,之所以仍不能言,乃是太后忘记如何发声所致。既然已经痊愈,用药就无济于事,唯有惊吓,或许可使太后复声。”

哦!原来如此。

是太医出的招啊。

何姝耸耸肩,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那你连扮鬼的破招都出来了,看来是黔驴技穷了吧?

邓酌扯唇一笑,绕过何姝径直来到靠墙的柜子前,打开柜门,在里边翻腾。何姝跟着他走到架子床旁边,暗中观察他的行动。

“用了那么多的方法都不能使太后发声,看来邓酌也只有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

杀手锏?

还有比扮鬼更让人害怕的吗?

何姝满眼疑惑。

邓酌说罢转身回来,将一套寝衣放在床铺上,随即逼近何姝。

何姝隐隐感到不安。

你想干什么?

“气候转凉,太后的寝衣过于单薄,还是让邓酌伺候您换一件吧……”

没等何姝反应,邓酌的手已经穿过她的领口,触摸到她的肩膀。

嗯?

何姝愣住了。

他的手只在她肩膀上短暂的停顿后,便顺势从她胳膊往下一滑……

那单薄的寝衣被脱至胸前。

何姝大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说的办法就是这个。

他的手掌宽大而带有温度,只要再往下一点,就会触碰到她的禁忌。

“啊!”何姝在短暂的沉默后,尖叫一声一把推开邓酌。

邓酌后退时,指尖划过她的胸前的肌肤,最后滑出寝衣。

何姝立刻收紧寝衣,抱着身子羞的面红耳赤。“你!……”

邓酌勾起嘴角,面色平静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太后终于恢复了,可喜可贺!”

何姝简直要气炸了,抄起手边的枕头朝他抛了过去。“死太监!臭流氓!咸猪手,你给我出去!”

生平第一次被人摸,居然是个太监,亏大发了。

何姝真想一头撞死在棉花上。

她一通乱扔之后,发现邓酌已经不见了。

溜了?

帘子外的李长庆见邓酌离开时,身后跟着一串枕头,花瓶,茶杯,茶壶,不禁咧嘴。

我们厂公又被扔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太后要喊……臭流氓呢?还有那什么什么,咸猪手?

咸猪手是什么意思?

厂公他……又对太后做了什么呀?

算了,这都不重要,看来厂公还真把太后的哑病给治好了。

他挑珠帘进来,满脸殷勤,“哎哟太后,您能开口说话了呀?可喜可贺……”

又是可喜可贺!

何姝一双菜刀眼甩过去,把话还没说完的李长庆又给吓跑了。

一番折腾后,慈庆宫恢复了平静。

何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回忆起刚才的一幕,还是忍不住脸热心跳。

死太监!简直越来越放肆了。

以前还只是脱脱外衣,这次居然……

不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为什么我会觉得舒服呢?那种温暖的触感,自己身体被渐渐捂热的感觉……

何姝的脸更红了。

我不会真的喜欢上一个太监吧?

还是说,深宫寂寞,我已经不挑食了?

不会吧,难不成以后我真的要找太监那个那个……

完了。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啊,哼哼哼……

同一个月色下,邓酌站在窗下,抬着右手,兀自发呆。

手掌上那微微发凉的记忆仍在,竟是那样的绵软,舒服的让人不舍忘记了那一瞬感觉。

***

万寿盛宴终于到来,这天一早,邓酌早早来到慈庆宫做弹琴叫醒服务。

他带着成功吓到何姝尖叫的得意,在床前扒拉琴弦,弹奏他那魔性的音乐。

别说,别看时日不长,他琴技飞涨,已经会弹第三首魔性曲子了,而且基本不怎么跑调了。

何姝正坐床沿,左臂展开,左手紧紧攥着被她亲手拉开的幔帐,两眼直勾勾瞪着对面的邓酌,看似想咬人。

臭太监,摸完就装失忆,你居然好意思来见我?那天的事,老娘还记着呢!

兀自弹了一会儿,邓酌偶然抬起眼睛,发现何姝气鼓鼓的瞪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动弹,样子很是有趣。他不觉好笑,遂双掌在琴弦上一合,停止弹奏。

“太后,时辰不早,该起身了。”说着,他从旁边红娟的手中取来一件袍子,“今日万寿宴,邓酌替太后准备了这个。”

何姝一看,又是她第一次上朝时穿的那件深紫大花的奶奶裙。

她对本场宴会的兴趣瞬间跌到谷底。

上次打扮成这样去见群臣也就算了,这回见外宾也这样……

何姝想反驳,可是看见邓酌春风得意的样子,她就莫名紧张,说不出话来。

算了,反驳争辩对这死太监完全无用,吵半天最后还不是得按他的意思来?

就这样吧。

反正就是去混一天。

何姝没说话,翻了个白眼站起身,“随便吧。”

这么听话?

对于何姝今日的冷处理态度,邓酌很意外。习惯了她咋咋呼呼的,忽然这么冷静还挺别扭。

不会又要耍什么幺蛾子吧?

邓酌招招手,宫女们便端着洗漱用具过来,给何姝洗脸净手漱口更衣。

按着邓酌平日里理直气壮耍流氓的习惯,他是不会避讳更衣这种事的,但是,当何姝打算破罐破摔,随便他看的时候,这家伙却忽然转了性子,脚尖儿一转,他出去了。

嗯?

何姝一脸诧异,一边任由宫女们给她换寝衣,一边抻直脖子朝珠帘后头的邓酌偷瞄。

咦?臭太监今天良心发现了吗?

居然知道回避了。

他不是一天天总说他不是男人吗?今天怎么忽然把自己当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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