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麦克风的线扯到嘴边,“别找了……”
男孩的声音本是清澈,此刻听起来却有着不可言说的阴沉,“哈哈,贵客们,想要看见战眉,直走,进来。”
“是几个人嘛……就要看你的诚意了。”他笑了,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尤其是成嗔。
她上前一步,陈掩拉住她,成嗔回头,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去。
成嗔此刻才能体会到当初他们二人分别的心切……只是……她最后看了她一眼,道了一句“对不起。”
陈掩。对不起,又叫你担心,还好,姚远可以保护你。她大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坚定地敲在陈掩心上。
她没有回头,为了保存体力,她没有使用瞬移。
她走到厅里,仓库是个废弃的空楼,她站在一片灰尘里,咳嗽半天。
“咳咳咳——”她挥着胳膊,感觉怎么躲尘土都往鼻子里钻。没一会儿体力就耗掉大半,怎么……没力气了?
好狠的招数!
脑子很快反应过来,知道她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又故意支开陈掩二人,刚才又在灰尘里加了药粉!她顺着墙快速走着,很快便体力不支,她捂着心口。
低下头满头汗,只怕刚才的灰也是他放出来的。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早上她收到一个电话,刚接通对方就挂了,然后发过来一个地址,短信是,“战眉。”
她吓得不行,陈掩跟她在一起忙问怎么了,姚远冷静,直接给父亲打了电话,请求调一架西锐sr-22过来,语气恭敬严肃,亏她手里还有一个航空公司的股份,那时候她根本忘了要怎么办!
她从来没这样过。
昏昏愣愣,一转眼已经在飞行了。
在飞机上,陈掩担忧地紧握她的手,她这才发觉,自己手里全是冷汗。她抬头,对着她苦笑,“你看,我说的吧,我病了。”
陈掩一愣,想起来她曾把这种爱情当做过“病。”
现在看来,手足无措。哪里还像曾经光明万丈的成嗔?
成嗔想着,倒有些自嘲地认命笑笑,还是低着头闭眼的样子,扬声道“我知道——你们背靠老板!”
辛畏愣了一下,却丝毫不在意。
为了陪她演戏,他拿起麦克风,继续道,“上来说。楼梯在这一层中心。”
明明知道她体力不支,还故意耗着。
可真是狡猾。
她认命般笑笑,战眉,回来可一定要……一定要好好对本姑娘,本姑娘为你可是蹈火赴死啊……
她从地上随便拽了跟木棍撑着自己前进,出门太急根本忘了配枪。
现在,只能期盼好运了……
实际上,这个屋子里根本没有所谓的楼梯,辛畏就是要把他们逼到绝境。
再来看看我是如何痛苦的。
她不算笨,很快便发现了并无楼梯这个事实,只能找到最低点跃到楼上……她往上看,却始终是雾蒙蒙一片,是他布的烟雾。
她其实真的很好奇,他这么设计,老板到底给他多少钱。
才让他们这么无路可走。
看着女生一步步走到眼下的陷阱里,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挣扎,里面满是痛苦和扭曲。
是这个人和地上的人,分别抛弃了他七年和十九年,是他们宁可选择朋友也不要他。
是她。
是他。
就在她走到自己楼下的时候,辛畏踩着脚下的扶手栏杆,另一腿突然腾空,轻松跃起,踢倒一旁的木头堆!
木头滚落下来,距离砸到她就差一厘。
她根本来不及躲。
到底是手下留情。
他冷哼一声,面容阴鸷。
“辛畏啊辛畏,既然你舍不得,就只能辛苦你自己了。”
说着顺着栏杆凭空跳下来,来到成嗔面前。成嗔回头,却已是不及,整个人被拦颈砍下,昏了过去。
他给自己也打了针。
是瞬间移动的药水。
可是他不想再移动了。
也不能再移动了。
“放开她。”有人拿枪冷冷抵着他的头,不是姚远,手腕细腻瘦弱,竟是陈掩。
他举着手,缓缓抬头。
陈掩二人看到他时也是一愣,“是你?!”
“藏得够深的。”陈掩先一步冷冷道,仿佛是孩子淬尽了最后一口骨血用来打枪报复,用来保护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成嗔。别怕。我来了。
我们来了。
她低头迅速扫了一眼,旋即抬头恢复冷淡,命令道,“转过去。”
对方没什么表情,慢悠悠地转过去,陈掩气不打一处来,踹在他后腰,然后拿出手铐,把他拷上了,像个山大王一般霸道,晃着枪道,“快带我们去找战眉!”
枪给姚远,她扶着成嗔跟在后面。
楼上没有楼梯,他们只能绕道出去走天台。
天台上,战眉的黑色衬衫被汗打湿,整个人陷入无休止的梦魇之中,一会梦见爸妈在他眼前被车撞到,一会又看到心心一直哭着喊他“哥哥!”
他分身乏术,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还好。
“战眉!”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喊,“你在哪啊?”是女生的哭泣,为何这么熟悉?为什么,我、我的心好疼。
他抚着心口的位置,只感觉眼角酸涩,他转过去看,是成嗔。
她哭着喊着,又跌倒了。
又被人打,陈掩和姚远也都被绑架了,“战眉!战眉!”耳边都是朋友们的呼喊,他渐渐清醒过来,“成嗔。”
没想到睁眼,抬头即见梦里人。
成嗔。靠在陈掩肩膀上,虽然昏迷着但好歹跟陈掩在一起,很安全。
陈掩安好。
姚远也活蹦乱跳。
心心……他转过去,看到辛畏被绑在角落里,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黑色鸭舌帽盖住他大半侧脸,看不清表情。
他松口气,在姚远搀扶下,众人打算一起离开。
就在此时,院子里传来一声枪响。
众人皆惊。
战眉下意识地扳过成嗔翻到墙背面,姚远同时行动,把陈掩拉到自己怀里,一起躲到另一侧的墙后。
老板和组织里的其他老人全部到达,只为逮捕他们四个。
姚远收回视线,默默掏出另外一把配枪,丢给对面的战眉,“还能战斗吗?”
麻药劲已过大半,他甩甩手腕,点头道,“可以。”
成嗔醒来,咳了两声,战眉一脸担忧,把带来的配枪交给她,快速嘱咐道,“有一间房间,帘子背面是组织的医生,还被辛畏控制着,你和陈掩一起去,然后一起离开。”
姚远利落答道,“我同意。陈掩,别忘了腰上的匕首。”
“那你们呢?”她们异口同声。
两个人,四份关心。
大家都知道这一分真心的难能可贵,大家都不想分离,只是,大家也都知道,除了互相保护,互相走开转移目标,别无他法。
“真刺耳啊——”男孩的声音从身后悠悠响起,他们回头,他不知何时早已解开了手铐,此刻正抬着胳膊,滑稽走来,“你们真以为我只会配药吗?”
“没有一点傍身之技?”
他走过来,踏过木板。
眼神却紧盯着战眉和成嗔。
像是痛苦的被遗弃的可怜孩子,陈掩和姚远不明所以,赶紧拉过二人,一瞬间,再回头时那人却已不见。
“瞬间移动。”成嗔平静道,众人无声,陈掩没有接触过这些,却也能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战眉和姚远却不同,他们都和成嗔合作过,没有人比她更懂“瞬移”功能,整个组织里只有她有,当时姚远也只是加了药剂强行催动,后来留下了身体经常失控的后遗症。
他们几人碰在一起分析过。不然失控的速度不会那么快。
绕是她再引以为傲的护身本领,她也不敢贸然使用。
因为对身体损耗极大。
可是如今,这个人却可以轻松瞬移,而且是情绪波动愤怒时突然不见,成嗔大脑快速运转,开口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是服用了药水,而且剂量不小,因为如果不是心无杂念全神贯注的话,要达到‘瞬移’几乎不可能。”
“而且他刚刚看起来那么可怕……所以只能是打了不少药水。是吗?”这回陈掩终于跟上了她们的专业术语,开口询问道。
“没错。”姚远同意,几人更是沉默心惊。
对方人多势众,敌在暗,我在明。
怎么办?
“咦,这是什么?”地上有一幅画轴,陈掩捡起来,缓缓展开,里面的人已经被黑墨水涂得不像样,只能从大致轮廓辨认是个身姿单薄,颇有风骨的女生。
画卷展开的一刹那,有一张纸笺自画上掉落,成嗔眼疾手快,伸手接住,“嘶——”
“怎么了?”战眉一脸紧张。
只见成嗔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黑了下去,她皱眉阻止几人的靠近,“别过来。”这纸上沾了毒。
好狠的人!好狠的心!
姚远和陈掩无一不惊。只有战眉,知晓一切,却也只能无奈摇头。
我该怎么劝下辛畏?
“纸上写得什么?”陈掩问道。
“是一句诗。”
成嗔细细看着,展开纸条,“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是在跟我们宣战呢。”
姚远解释道,“古诗词陈掩自小读,让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