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我留了许多硝石,纯度高,回来之后又找人提纯的。”

姚远道了一句。

战眉和成嗔止声,三人齐齐抬头看向天空,“三、二、一。”

几个人一起倒数,战眉和姚远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拳头用肩膀做鼓励状,成嗔见状从空中收回目光,看向那堆建筑物。

已经有过成功经验的成嗔,此刻很有谱,此刻环着手靠在门上看着对面,倒是战眉紧张兮兮,又是拿着指南针对照方位又是看着干湿度。

“老天爷爷给点面子啊。”他有些急躁。

成嗔没理他,“成了。”姚远低低说了一句,目光落在燃着的火舌上,二人静静看着,俱是面色平静。

“砰!——”

建筑爆炸,几个人捂住口鼻背对过去,再回头时却发现那废墟里站了一个人。

明明不是关陈掩的地点。

此刻女生却歪歪扭扭地站在废墟之中,身形容貌都与陈掩十分相似。

“陈掩?”姚远狐疑地叫了一声。

那女生果然艰难地朝着他们走过来,只是没走几步就倒了下去。

他们刚想过去接住她,“砰!——”却突然有了二次爆炸。

他们知道,必死无疑,人无法生还。

几个人皆是愣住。“陈掩!——”成嗔大喊着跑过去。

“怎么会有二次爆炸?”女生被炸得面目难辨,血肉淋漓,成嗔抱着她,女生的耳垂流下鲜血,她摸着,只顾一味沉浸到悲伤中,却完全没发觉姚远的神色不对。

战眉的眼神肃穆,神色悲痛。

或许于他们而言,他们失去了一个朋友,走了一个伙伴。

一切都在姚远地脑子里快速掠过,他愣在原地,往日一幕幕都在他脑子里掠过。

是陈掩此刻像个吓傻了的麻雀,呆呆地站在客厅,等待姚远的批斗。

少年冷冷盯着她的眼神像是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她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委屈,“虽然我偷偷进你的粉丝群是不对,把你踢出去了不对,可是你也克扣了我一个礼拜的零食了呀,还有我的夜宵……”

她越说越起劲,到最后竟然像是她有理了一样。

姚远淡淡一眼扫过去,她又不吱声了。

“好吧。我错了。”

不说话。

“我真的错了。”

还是不说话。

幸好小橘及时出现,出来救场,喵喵地蹭着她的裤腿,“好小橘,一会给你加罐头。”陈掩开心极了,心里暗暗道,连罚站也变得不那么累了呢!

她的小动作尽数落在姚远眼里,从小一起长大,他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于是故作生气起身,“我累了。”

转身,径直回到他的房间。

哼,我也不能让你太快放松,让你知道,我才没那么快原谅你。

关上门,想到那丫头低头的傻笑他无奈笑笑。

哎,可怜我的红包了。

……

当时给车子加油时他早已跑遍平时跟陈掩路过的所有地方。

他也想不起来还有哪忘了?

“嘶——”那女生本来很伤心,结果肩膀突然被扳过来,迎面看到那样帅气的一张脸。

冷酷无情,她的目光可没有错过后面的低调豪车,那车子看着不张扬,可是市价贵得离谱,是富豪大牛们当之不二的首选。

她曾在洗车行兼职过前台,对各种车的价格烂熟于心。

有品味。看来,他真的是事业有成。

这样优质的男人,被认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野心昭昭,乃至姚远打眼就能看出她是什么人。“还有她那拙劣的手段。”

姚远冷哼一声,仿佛是闻到了什么恶劣的事物,厌恶地把头别过去。

“嘶——”于是,她故意出声,为的就是这一刻,“没什么,扭到脚了。”她故作真的扭到的样子,坐在台阶上揉着脚踝。

我这么柔弱,他应该会来送我的吧?

她是很有心机,耍的也恰到好处,若说姚远高明也不是,而是他从未在意过除了陈掩之外的人。

成嗔咳嗽一声,众人继续跟着分析。

尤其是在离家一段时间后,他每个月都给父母的打款,和他们最近养了一只狗带着它四处去旅游早就把“二人一狗”作为日常之后,他就更有信心了,因为——“儿子,我和你妈妈的退休金和小存款加在一起每个月都够我们去旅游了,小喵(那只狗)也够我们养的了,它最近又胖了……不过我们最担心的还是你的婚事——”

果然,催婚要来了吗?家族联姻?不成婚便成仁?一时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逼婚”的想法和一整套“抗婚不遵”的说辞,他一脸紧张地望着姚爸,最后却只换来对方的拍拍肩膀,老头一脸语重心长:“陈掩那孩子你妈很喜欢。”

一瞬间,热泪盈眶。

这个时候他很忽略一直等在门口狂摇尾巴的那只大金毛了!

此时此刻,海风傍晚,台阶,扭到脚的弱女子,姚远本无心观赏,陈掩出事他更无心观赏。

“陈掩在你眼里这么重要,我很高兴。”

“嗯——我也,为她高兴。”战眉抱着胳膊点点头。

姚远苦笑一声,那时候他连头都没抬,一言不发,低头看了眼手表。

表是牌子的,他果然要看时间送我回家了。“时间还早,我送你回家吧。”

以上当然是那个女人的痴心妄想。

不!这不会是陈掩!

仿佛是得到了巨大鼓舞。他开始呼吸平稳起来。

姚远头都没抬,满心想着陈掩,低头看了眼时间,都七点了,虽是盛夏,可夜里的风这么凉,她吹感冒了怎么办?

挂念陈掩,根本就没想过面前还有个人,更别提他还记得男人女人。

他回到车上,一骑绝尘。原地的那个女人眨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个人怎么这样?

经过隧道时,他想陈掩会不会是伤心回了老家?老家二老的电话早就打了,二老担心询问时他也只说是寄了东西回去,看有没有收到。

如果陈掩在的话,二老心疼,是不会不数落我的。

他开车出来,停在路边深思,直到雪茄燃尽,烫伤手指。

我怎么这么没用。我为什么要在饭桌时说那句话?我应该支持她,她也应该有朋友,她的世界里,不应该只有我。

他突然想清楚,自己对陈掩,看得从来太死了。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信任他。

可他却把她看成宛若自己家的姑娘,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长大了,该放心了。我照顾她保护她而非圈禁她,不让她接触外面的人。

是他的心里出了问题。

我该防着的是坏人,而不是她的朋友们。

她们不会伤害她。他只能这样想。

这些话一直是他心里被藏得最隐秘的存在,如今通通说出来,反而并没有想象中的担忧。

成嗔和战眉直言道,“姚远,不怕,我们陪你去看医生。”

“但是一定在找到陈掩之后。”他看向他们。

目光平静坦荡。

这么多年的心结,终于得到了开口的位置。

而那时他想的是——陈掩,我错了。那么,你在哪呢?

陈掩,我错了,我再也不和你耍小脾气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那么,你在哪呢?

这个时候,他更多的像个孩子。

也会无助。

他做了梦,梦里还是一个人。

他,他是不是,想念?

无声。

姚远细细盯着她的脸,生怕忘记这个已经在记忆深处深深驻扎生根发芽的面孔的每一个模样。

喜,笑,怒,骂。

独独不要悲伤。

他不愿让他的女孩悲伤。他可以,让他的女孩,不再悲伤。

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一字一字,每个字的重量都刻在心里,生怕在转瞬经年的记忆里被浮光岁月的飞逝而湮灭忘记。

陈掩嘴角深深弯起,她抬起头一阵苦笑,脸色苍白而哀伤:“姚远,你不是我的先生。”

他还没有跟她共度一生,他们四个还没有一起出去好好旅游,他们两个甚至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好走走,她就要死了?

他不相信。

“你不配。”她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继续道,“这一身加一起的五位数我还你六位,小橘我拿走,以后不用再见了。”她往外走,跟姚远擦身而过。

“对了。”她停住,姚远刚想触碰她的胳膊无声落了下来,“我爸我妈那你也不用去了,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她走过去,本想重重擦过他的肩膀,可是真到了错肩而过的那一刻她只想好好躲过他,离他远远的。

夜,突然下起了雨。

姚远站在原地,始终想着她走了。

她走了。

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五位数的衣服我还你六位数,小橘我带走,以后不用再见了,我爸妈那你也不用再去找我了。”她的话回荡在耳边,所有痛苦的回忆都如浪涌一般扑过来。

是所有个在实验基地里痛苦的黑夜,支撑他过去的,都是那个人。

他的女孩。

跟他一起长大的女孩。

陈掩推着行李箱回家,是她在s市连夜托成嗔快租的房子,成嗔早就把房子里收拾干净了,她开门接过行李,头左探右探:“小橘呢?”

“出走了。”陈掩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她有些挫败,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不开心的气息。

“啊?”成嗔从门口过来,也坐到了沙发上,见陈掩抱着抱枕躺到一边,“不知道,就是跟出来的时候突然跳到了一边,我怎么唤都不回来,估计也是想留在那吧。”

仿佛是心有灵犀,此刻姚远回到家,楼下有微弱地“喵喵”声,它转头去看,以为是流浪猫,却没想到是脏兮兮的小橘。

胡须和身上的毛都被雨水打晕,它从草丛里出来,神色哀戚。

他抱起它,摸着它的头,今天倒是难得跟他亲,“看来现在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她连夜从a市飞到s市,此刻人有些困倦,倒头就睡,连成嗔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再醒来时已是阳光大燥过后的傍晚,落日的余辉透过飘窗晒在沙发上。

她整个人都似乎温柔起来。

心情大好。

就是有点饿。

“成嗔?”她揉揉头发,爬起来,门铃响起,她随手裹了外套趿拉着鞋去开门,没想到一只小猫扑面而来,幸好她躲得还算快,伸手接住了那只小猫,旋即睁大眸子,“小橘?!”

“你怎么来了?”她抱起小橘,一脸心疼,又有些好气:“你怎么出走了?!不要我了是不是?”

小橘很聪明,刚刚还是温顺依赖地姿势,此刻却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跳到了门口迈进来的男生裤腿上。

几乎是扑着过去。

姚远默默抱起它,摸着它的头,“是它带我来的。”

“……”

大概是自己都不信,他苦涩笑了。“我……”

梦醒后,他一下子坐起来,而后找到成嗔战眉两人,“我信她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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