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灵却对此不以为然，她按住膝上的霜河剑，看着白夜离对外面的刀斩说道：“无碍，倘若无事，我们在此等着便好；倘若有事，也好回去稍作接应。”

白夜离看着天灵这番决定和安排，脸上挂着笑，调侃道：“这番思量，说你是乡野村妮，又有谁信呢？”

天灵转头看向他，解释了一句：“我不过是不想有人再因我而死罢了。”

白夜离没有搭她的话，反而是陷入沉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很快，他在此靠在马车上，好似睡了过去。

等待的功夫天灵了无生趣，摸出怀中的小包，隔一阵从中取出一粒饴糖放入口中。饴糖甘甜，压在舌底，味道缓缓散开，可以持续很久。即便口中饴糖已经化没，味道却依旧留在口齿之间，不愿散去。

天灵很喜欢这个味道。

过了近一个时辰，留在城外的信子赶了过来，跑地上气不接下气，远远看到刀斩就跟见到救星一样，用尽最后的力气飞奔过来。

“梁子，何事慌张？你聂哥呢？”等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此时看到信子的样子，刀斩心中惴惴，迎上他急急问道。

“宝哥那一队险些被查到箱子里有暗格”，信子接下人递来的水囊狠狠喝了几口，喘着气跟刀斩汇报道：“聂哥为了护住宝哥，把自己暴露了，此时整队连人带“货”都已经被守军抓了去，宝哥那一队只能眼看着，如今刚过五里亭，正往这边赶。”

“什么！”刀斩立即站起身，从马车的车架底下抽出自己的长柄枪刀，卸下拉车的马就要折回去。

“站住！”白夜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马车顶，陡然一声喝住刀斩。

刀斩闻声勒马，转头看向白夜离，一直压着的情绪一次性地爆发出来，厉眉一立，吼道：“你这个黄口小儿，跋扈又无赖；我管你是何方神圣，也太过目中无人！若不是大小姐要带着你，我刀斩又岂会容忍你至此？！如今我兄弟被抓，楚国兵甲被扣押，我怎能坐视不理？！”

这一连串的咆哮对白夜离如同猫挠痒痒，“啧啧”，白夜离勾着小手指抠了抠耳朵，再放到嘴边吹一口，这才风轻云淡地说：

“方才也不知是哪位，跟我天灵姐姐说当务之急是送她回楚国。这话音还没落，便要意气用事一人冲城”，白夜离戏谑地看着刀斩，顿了顿，道：“这位将军，敢问，你是不是傻？！”

这可真是，事情不在自己身上，站着说话不腰疼。——刀斩要先送天灵回楚国的时候是这样，白夜离此时说这番话的时候亦是。

刀斩确实是被冲昏了头，被白夜离当头一、棒敲下来，清醒了不少，手中的大刀用力一甩，插在地上，左右看了看，最后做了决定，吩咐众人：

“聂云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能丢下他不管，你们送大小姐渡河回去，最后跟将军传个话，就说我刀斩，无法再陪他出生入死了！”

白夜离站在车顶，看着刀斩神情凛然地说出这番话，心下觉得这个粗糙将领倒有些意思，收了收玩世不恭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不就是救人么？你且等着，我与我天灵姐姐说说！”

——？！

什么意思？！

刀斩惊了，众兵士也惊了。

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足十岁的小娃，竟然大言不惭，将进城救人的事情说得如此轻松，他这到底是没将洛城守护军放在眼里，还是没把他们的兄弟当回事儿？

白夜离才没空欣赏一群人脸上的精彩，轻轻一跳回到马车里，掀帘进来就问天灵：“要不要去救？”

某种意义上，这是废话。

天灵留下来，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以回去帮忙么？可白夜离这时动了坏心思，偏生想听天灵开口求他。

看着裂嘴嘿嘿笑着的白夜离，天灵只觉得这人虽然活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岁，却是阵阵的幼稚！直叫她又气，又想笑。

“昨日便是他守在房外，又陪你我去街市，若是能救，自然是好。”她轻轻开口，将霜河剑立在在自己身前，挑眉问白夜离：“你可有法子？”

法子？！白夜离的法子要多少有多少！他甚至可以现在就折回城里略施法术将众人带回来。可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更没有办法解释了，搞不好，自己还要被人误会是那些不入流的小精怪，届时岂不是难以收拾？！

“法子嘛……”白夜离眯着眼睛，心中一阵盘算，想着要如何才能将那些人安然无恙带出来，又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倒也不是没有”，他最后说道。

天灵不打算继续陪他玩这种小孩子游戏，冷了声音，道：“你的剑在我手里，你不想帮也得帮。”

这语气倒颇有几分五极战神的意味，白夜离听着，总觉得她是恢复天界的记忆了，此时在跟自己演戏。但仔细一想，神仙下凡渡人劫是不可能恢复天界记忆的，他这才稍稍放心，一副戏谑地神情回过去：

“这荒郊野外，外面那个傻子就这么些人，想要冲进去救人根本不可能，你若是有心救，态度如此冷淡强硬没有用，倒不如好好求求小爷。”

我呸！

天灵心中狠狠翻了个白眼，闭上眼沉吟片刻，再睁眼时神情柔和了不少，低声冲白夜离说：“大仙人，你法力无边，就帮我这一次罢！”

白夜离受用，咧嘴一笑，反问道：“帮是可以，你要如何谢我？”

天灵抬眼想了想，伸手从怀中小包里摸出一粒饴糖，一手拽着白夜离的手托起来，一手将饴糖放在他手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白夜离，轻柔道：“喏，给你。”

戳心啊！

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白夜离哪里知道天灵竟然会有着反应，整个人惊在原地，盯着躺在手心的饴糖半晌都没有动作。

这可是五极战神啊！

千百年来，五极战神可以是冷冽的、可以是轻笑的、可以是狠历的、可以是愤怒的、可以是杀虐的，却独独与可爱绝对不会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