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仙尊。”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称呼。

白夜离循声看过去，果不其然，是黑白无常。

“小黑”，

“小白”，

“见过仙尊。”

白夜离不置可否，点点头，问：“办事？”

黑白无常拱手应道：“正是。”

白夜离朝地面扫过，为不可闻叹口气，淡淡道：“那便不耽误二位行事了。”

黑白无常没想他这次半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互相使过眼色，飞身落在地面，开始例行公事地收魂。

小黑手甩铁镰，往烧地不剩什么的尸体残渣上一钩，那人的魂魄便被牵了出来；小白在一旁一手托着名薄，一手执笔，挨个点过名字，验明正身后，冲小黑点下头。

如此，场上几十号人，很快便清点完毕，被铁镰拖尾的铁链串在一起，目光呆滞半浮在空中。

最后一人被牵出来，小白对过名薄，问他：“白二壮？”

那人低着头，不做声，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一双手。

“你可是白二壮？”小白皱眉，又问一遍。

那人依旧不作回答，停了好一阵，他反问小白：“我，不是死了？”

白夜离在高空中看着一切发生，心中突然想笑。——这个刀斩，果然不是一般人！

黑白无常还没遇到过死后被牵魂竟然还有清醒意识能够问自己问题的人，当下皆是一惊，互相看一眼，黑无常“哗啦”一吐舌头，阴森无比地朝刀斩说：“都烧没了，不死，难不成你还想成仙？！”

谁知刀斩非但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反而从地上抄起自己的长柄斩刀，作势护在自己身前。

奇了怪了！！

一个死后亡魂，不仅能跟他们对话，还能凭空就抓起人界的物件来？！

这……可如何是好？！

“二位”，白夜离不知何时也落得地面，叫住黑白无常，道：“此人颇有仙缘，不如交与本座，我引他修仙得道，如何？”

啊——？！

黑白无常齐齐看向白夜离。——感情这位出现在这里，也是等着办事呢！

白夜离无心跟他们多周旋，视线掠过黑白无常，落在刀斩身上。

“是你……”，记忆有些模糊，但刀斩还是想起了白夜离，他不理解眼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只是本能地将自己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白夜离踩着地上的灰渣，走向刀斩，咧嘴一笑，冲他道：“是我。”

“仙尊……，这……”，白无常觉得事情没有他们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跟上前问白夜离：“您们认识？”

“……仙尊？”刀斩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黑白无常，又疑惑地看着白夜离，“你究竟何人？！”

白夜离依旧咧着嘴，挂着稚气未脱的笑意，目若晗星，卧蚕如月，告诉他：“你看还不知道么？小爷我……不是人。”

刀斩瞪大双眼，定睛望着白夜离。

“仙……仙尊……？”白无常隐约觉得今天的活儿又要出岔子，上前询问。

白夜离扫过黑白无常和边上铁镰上串着的几十个鬼魂，转头问白无常：“你方才验明正身，他并没有应你，足见此人与我机缘未了，今日便将此人交给小爷，小爷就不耽误二位办差了。”

“这……”，黑白无常只觉得最近的差事太难，一脸为难地看着白夜离，“我们回去……要如何向阎君交代呐……”

白夜离努努嘴，瞥了一眼白无常手中的名薄，学着五极战神的口吻冷声道：“他不应，你的名薄便无用，阎君那里，小爷日后去跟他老人家说。”

“这……”，黑白无常互相看着对方，拿不定主意。

几人面前，刀斩已经不动声色挪到白夜离身边，长刀横在身侧，盯着黑白无常。

“此事就这么定了”，白夜离挂着笑对上黑白无常，朝驿站外走去，走了两步，回身朝刀斩一摆手，道：“你，跟上。”

刀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半显半虚的身体，然后扫过呆站在一旁的其他人，最后看了一眼盯住自己的黑白无常，握紧手中兵刃，头也不回地跟紧了白夜离。

“小子”，刀斩跟上白夜离，边走边问：“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夜离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说：“我是何人不重要，你虽然命殒，但暂时不必去阎君那判轮回，便跟着我吧。”

“……”，刀斩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没有说话。

白夜离停下脚步，他静静感应片刻，确认了天灵的方位，转头看了一眼刀斩，问他：“你确实异于常人，不应小白的名薄点名，又能拿起你原先的刀，便是由未尽执念。”

“刀斩……”，听到白夜离的话，刀斩缓缓开口说：“尚未完成护送大小姐的使命。”

白夜离轻哼一声，叹道：“知道你忠心。”说着，他取出万方枢，跟他说：“你现在非人非鬼，你可知晓？”

“非人、非鬼？”刀斩愣住了，望着白夜离。

“只有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阎君判过轮回，才算入冥成鬼”，白夜离跟他解释道：“你现在……，算是暂时脱离轮回道，待你了却执念，若是想入轮回道，便随小黑去阎君那，若是不想，便自行修炼，仙魔妖冥，随你选。”

“你说我……死了……”，刀斩把长刀杵在地上，伸出半隐半现的双手仔细看了好一阵，彻底回忆起大雨中被夜袭又最后葬生火场的画面，“……那我……现在……”

白夜离指了指万方枢，道：“这几日，你先宿在我这匣子里，带你习惯了，小爷授你一套修道的心法，你勤加修炼，总没坏处。”

听到白夜离这番话，刀斩向他拱手一礼，郑重道一声谢，拿着自己的长柄刀朝白夜离的万方枢走近。

刀斩不过一个魂魄，不会那些幻化法术，白夜离催动灵力，将他收入万方枢中。待将刀斩收好，他把万方枢挂回腰侧，嘱咐道：

“小爷没让你出来，你便在里面休息，旁的东西你都动不得，不要动。”

言罢，白夜离足尖一点，朝着天灵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