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要看将军府的面子，眼前这位虽说是嫡女，但毕竟是流落在外刚认回来，学识差些尚且可以理解。袁老稳了稳，又开口问：“圣人训诫，总有研读罢？”
“没有。”天灵继续摇头。
这下子，就不是皱眉摇头这么简单了，已经先生开始互相低语，期间视线不时扫过天灵。
袁老嘴角抽了抽，应了大将军的请，想走他也走不了，干脆拿出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态度来，继续平静地问：“那……这启蒙开智的千字文三字经，总是会背罢？！”
天灵眼神一晃，一瞬犹豫之后，还是说了两个字：“不会。”
“这……”，刘先生脸上无奈，摊开双手跟几位老先生互相交换过眼神，最后看向袁老。只见袁老双手搭在扶手上，已经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天灵这边也憋着闷气和无奈。——自己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长大，且不说自己那个黑心的姨母不教她，即便是教，她整日砍柴喂猪做饭也没那个时间去学啊！别说三字经，就是“三字经”这三个字，她都不一定能认全。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那老夫来问问”，王先生起身打破尴尬，来到天灵身前，开口问她：“大小姐，诗书不喜，可有中意的乐器画作？”他这么一问，有几位先生认同地点点头。——毕竟人无完人，这位大小姐不喜诗书，或许在乐理上有惊喜也说不定。
然而，现实很快就打在他们脸上。
天灵有限的生命里，唯二听过的乐曲是红事上的百年合好跟白事上的哀乐；至于乐器，就更不要想了。
“没有。”她一如之前一样，平淡地回复。
“你……”，王先生背她这句憋住，颤抖的手指指着天灵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灵冷面看着坐成一排的几位先生，挨个定睛看过，眨了下眼睛，最后开口道：“我在一个乡野小村子里长大，昨日才到这将军府，你们问的，我都不会，我也不知道，我一个字都不认识，至于写字书画更是一点都不会。”
天灵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冷声问：“诸位先生，还有其他想要了解的么？”
“无知！”
“懵懂！”
“目中无人！”
片刻安静，几个老先生终于陆续憋出词儿来。
白夜离站在一旁看着，心中只觉得好笑。——五极战神果然到哪里都是睥睨天下的样子，而眼前这些老先生，看上去更像是一排小丑，只能胡乱叫嚣一通而已。
青书处理完前院的事宜，再次来到望竹轩的时候，只见袁老带着几位先生，气鼓鼓地从院子里走出来，见状他心下一凛，赶忙鞠躬行礼，问道：
“几位先生，这是……？”
袁老一甩袖子拨开青书，怒道：“你们将府的大小姐，我等凡夫俗子教不了！”说完，头不会朝外走去。
“不错，我教不了！”
“教不了！”
其他几位先生分别附和着，紧跟着袁老走了出去。
“这……”，青书意识到情况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围，朝望竹轩里面望了一眼，赶忙转身跟上袁老几位，一路又是解释又是规劝，希望袁老能够留下来同意教导天灵。至少，能说服一两个先生也是好的呀，总比就这样都拂袖而去要强得多。
“去”，青书一边劝服各位先生，一边差人去跟大将军上报。
与此同时，消息率先传到了上官芸的耳朵里。开玩笑，请名师请的那么高调，甚至一口气将城里乃至全国知名的老先生请到望竹轩去教将府嫡女，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如今一行人进去尚不足半个时辰，出来各个都是黑着脸，又当着青书的面高声表明教不了这位大小姐，这种大快人心的好事，自是第一时间便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一时间，手中的茶点都变得更加美味。
“哼”，上官芸冷哼一声，“真是蠢！都犯不着我亲自动手，她竟然一口气把将军请来的先生都气走了！！”
“谁说不是啊夫人”，春晖跪在一旁给她捶腿捏脚，笑着附和道：“依我看，这小妮子进得府来，不用您亲自上手，用不了一年，她就能自己把自己给作死！”
上官芸抿唇轻笑，又拿起一块糕点送进自己口里。
“听说已经报请将军了”，春晖继续道：“这一次，定能惹怒将军，将其疏远。”
“恩……”，上官芸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且下去罢，这茶点，就赏你了。”
春晖喜上眉梢，立即跪着行礼，道：“谢夫人。”
另一边，将军请的先生们被自己气走了，天灵干脆抱着茶点碟坐在石凳上，专心致志吃起来。她咬了一块在嘴里，伸手递给白夜离一块；白夜离来者不拒，接下天灵手中的茶点，大方吃起来。
“恩”，白夜离边吃还不忘评价两句：“口味倒是不错，就是略干”，说着，他起身取来茶碗，给天灵和自己分别倒了两杯。
二人的举动，看地一旁的小厮直咋舌——怎么这大小姐和小公子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吃东西，他们知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
“人都走了，待会儿有你受。”白夜离连吃两块，喝口茶润喉，这才拍拍手，说道。
天灵依旧抱着装茶点的盘子，撇撇嘴，道：“不会就是不会，那我都是照实说。”
白夜离闻言点点头，但还是帮她分析道：“照实是没错，只怕这会儿有人已经想要好怎么下你的罪了。”
“我？”天灵眼睛一瞬瞪圆，“就因为刚才那几位老先生？”
白夜离冲她咧嘴嘿嘿一笑，道：“你如今可是一府小姐，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定会有人不满意你。”
果不其然，这话还没说上两句，便听院子外传来一阵人声嘈杂。白夜离只是瞟了一眼，便知道来人是一家之主，朝天灵扬扬下巴，挂着笑说道：“看，这不就来了！”
天灵也听到了动静，把抱在怀里的碟子放在一旁石桌上，起身看向院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