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芸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对她好脸相对,也是考虑到了云姑姑的身份和地位。
而云姑姑见上官芸如今还能对自己留着一份敬重,心中受用,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夫人请放心,此次万无一失,待事成之后,保管夫人您往后可以高枕无忧。”
云姑姑说的颇有道理,之前因为望竹轩洒扫失职一事段天河非但没帮他说话,还当中处置了春晖,这么久忍都忍了,也不差再多等上这十天半个月。
毕竟,段天河看重那个丫头,府里上下现如今没人敢触霉头找不痛快,还是谨慎些好。
上官芸轻轻点头,开口道:“此次,有劳云姑姑了。”
“谢夫人。”云姑姑微微欠身,算是礼过。
糕点吃的有些腻,上官芸抿口茶,调转话题问秋月:“后个便是新年,府里上下用度、各院年饭可都安排好了?”
秋月立即行礼,回话道:“回夫人,都安排下好了。今日稍晚最后定下的年饭单子便会送来;至于各府、各院年礼,也已经备好单子,只等新年一早送出去。”
各府各院的年饭和年礼一直是上官芸打理,这些事多年来可谓是轻车熟路,一早就准备好了单子,再由她亲自修改指点,倒也年年有新意,花样年年新。这眼看着再两日便是新年,各个单子她自己也亲自阅过,听到秋月说已经安好妥当,她松口气,问道:“将军可有传话回来?新年是否有宫宴?”
听到上官芸这么问,秋月立即回话说道:“回夫人,前两日还听青书总管点人,准备将军新年过府要用的马车。”
“过府?”段天河乃楚国大将军,手握兵符,断不会轻易去人府上拜访。上官芸眼珠转了转,语气显急,问:“可有说过哪家的府?”
“这……”,秋月用力回想半天,还是答道:“……倒是没提。”
上官芸沉吟片刻,摆摆手,吩咐道:“如此,你先下去罢。”
“是。”
秋月走后,上官芸转头问云姑姑,“姑姑,你说,将军该不会是要去侯府罢?”
云姑姑思考一阵,分析道:“大将军乃是侯府女婿,年节稍作拜访,倒也没什么不妥。”
“因为那个女人和她的那个小贱入,他已经下了我的面子,让我下不来台”,山官芸神色狠厉起来:“如今他还想跟我爹娘告状,让我侯府也失掉颜面……,他休想!”
云姑姑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听到上官芸的担忧,她宽慰道:“这秋月不过听来一句话,还没定下的事,夫人大可不必多虑。万一真要过侯府,届时想个法子让将军不去了不就好了!”看上官芸还是放不下,她又继续说:“退一万步说,侯爷和夫人岂会偏袒将军,而不顾夫人您的颜面?您放宽心罢。”
云姑姑的话让上官芸放下心来,倒在休憩的小榻上,“倒也是”,她缓缓道:“我爹娘怎么可能帮他不帮我!哼!”
段天河放下公事,让青书带路来到后院,没有让人通报径直走进望竹轩。
院子里很安静,没有听到天灵大呼小叫,亦没有听到朗朗书声。段天河环视四周,这院子收拾出来之后,每每置身其中,仿佛就回到了与雪柔在一起朝夕相对的日子。
“将军?”青书见他站定不动了,从旁提醒。
段天河回神,闭眼让自己彻底清洗,抬手吩咐道:“去看看。”
青书领命,上前来到正屋房门外,听得里面有隐隐说话声,但是听不真切,便回身冲段天河摇摇头。
段天河稍稍吃惊,大步走到门口,抬起手来动作一顿,轻轻落在门上:“灵儿?是爹,爹进来了啊!”
天灵在屋子里听到动静,回头给墨尘和白夜离使了个眼色;而白夜离和墨尘也立即收了那些浮在空中的法术,各自回到先生和学生的座位上。
“爹。”天灵确认他们都坐好了,拉开房门,冲段天河微微弯腰行过一礼,让出位置。
段天河看到天灵比刚回来时有礼数多了,点点头,迈进屋子,走到主位坐下,道:“听闻墨先生教导颇有一套,来府上做你先生也有些日子了,爹爹今日过来,这一是不两天就要年节,想来看看你;二来,是想看看乖女儿跟墨先生学的如何。”
不加停顿说完这段话,正好小洛奉茶进来,段天河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视线扫过天灵和墨尘。
天灵跟着看向墨尘,白夜离也看向墨尘。
墨尘被三双眼睛这么盯着看,喉头一动清了清嗓子,走到段天河跟前躬身行个礼,道:“墨尘见过将军”,说完,他转向天灵,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既然将军问起,便来一段《三字经》罢。”说完,他鼓励地朝天灵点点头。
天灵收到墨尘的鼓励,余光扫到白夜离也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便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故意清清嗓子,开口背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段天河从进门起一脸严肃,来之前可谓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提醒安慰自己“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然而从天灵开口开始,他起初是震惊,但紧跟着便舒展开来,并迅速转成眉开眼笑,惊喜地看看天灵又看看墨尘。
天灵还在继续背“子不孝,父之过”,但段天河显然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唰地伸手将天灵揽在自己怀里,平复了一番,才温柔道:“灵儿,你能开蒙,爹真是开心!”说完,他伸手在天灵后脑拍了拍,叹道:“除了遇到你娘,能找到你爹真的是太开心了!”
天灵觉得段天河的手臂很有力道,胸口挤地有些透不过气。当下的情形显然没有办法在继续背诵《三字经》。她侧目看向墨尘和白夜离,但见他们二人皆是一脸浅笑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鼓励和认可。突然间心中有所触动,天灵用力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回抱了段天河,轻轻吐了一个字:“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