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青书听见哭声，停下正在进行的话头，跟她请示道。

段天灵坐在圈椅里看着眼前的信笺，头也没抬，淡淡开口：“聂叔，明儿再去捉一只来。”

“哎”，聂云当下应了，转而又露出难色，说：“金丝兔子可不好抓，就这只还是你一口气追了几里地给它跑趴下才得手的。”

天灵手上动作稍顿，改了口，道：“那你看着弄吧，狐狸也行。”

一般狐狸长的难看，段天灵说的狐狸，不是白狐就是火狐，聂云对比了一下难度，觉得还是兔子好抓，打着商量道：“就兔子罢，我多带几个人。”

“嗯。”段天灵点了下头，放下手里的信笺，转而问青书：“北面是不是有动静了？”

青书点点头，开口道：“回大小姐，探子来报，今年又有动作了。”

这一句话，却有千斤重。段天灵随手从案边拉开一张羊皮卷，上面是大楚北境的地形图；她没说话，只是定睛仔细看眼前的地图。

同虎关是三年前段天河搏上性命收回来的，但也止步于此了。三年来，雁门关一带已经被蛮夷稳稳收入囊中，他们似乎也找到了规律，一到中原大节大庆的时候，就要搞出来点事情。

都不用实地过去看，想想也能猜到雁门关那边的子民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三年时间，韬光养晦，段天灵觉得是时候了，不能再一味的等下去，大楚的河山一日不完整，她心里那口气就出不去。

“人都到位了？”天灵看着地图沉吟一阵，突然开口问。

“早就在那边候着呢”，聂云倒是一贯的随意，“兄弟们都憋着一口气，就等今天了。”

“嗯”，天灵点点头，道：“今晚你们回营休整，我明日进宫请旨。”

聂云和青书互相看一眼，自己带着身后几个副将行过军礼，呼啦呼啦退出了书房。等人都走了，段天灵目光泠泠，侧转头看向青书，问：“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么？”

青书身子一紧，接任低下头去，少顷，才有些无奈地开口：“恕青书无能。”

似乎这个结果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段天灵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开口道：“无碍，连我爹都能栽在他们手里，自然不是那么容易。”

青书喉头一紧，稍缓了缓，轻轻开口：“……是。”

段天灵没在看他，过了一会儿，她把羊皮卷重新卷好放在一旁，迈步朝外走去，青书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日无事，你不用跟着我了。”天灵随口吩咐完，径直朝后院的望竹轩走去。

望竹轩还是那个望竹轩。

按说墨尘只是国公府的一个门客，天灵小的时候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如今依旧住在嫡女院内委实不妥。好在段天灵连这几年都在外面张罗天河军，几乎不回国公府，而府内上官芸赶不走他又不方便给他另行安排，墨尘便在这个小院内落得清闲，且一住就是三年。

段天灵跨过门槛进院之后，看到的是几乎没有变化的望竹轩。——石桌石凳、梧桐水井，以及一旁郁郁葱葱的一小隅竹景。

“呀！”小洛端着水打算进屋洒扫，在屋前瞥到院子中间站了个人，刚想开口质问，定睛一看是自家小姐，匆忙把手里的木盆放在一旁冲下台阶：

“小姐，你回来啦！”

同时，东厢房的门也开了，墨尘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单衫，站在台阶上，望着天灵，须臾，他微微一礼，道：“大小姐，您回来了。”

天灵侧目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回自己屋子，两扇门在她身后啪地一声关上，连小洛都被挡在门外险些碰了鼻子。

墨尘心下有些无奈，摇摇头，转身回屋，关上门。

小洛左右看看二人，叹口气，想着刚打了水，干脆先去打扫别的屋子好了。

“夜离”，段天灵坐在妆台前的圆凳上，望着横在自己床头微微发光的霜河剑，原本粗粝的嗓子此时更显暗哑，“他们又来了，天河军已经准备好，这次我不仅要替我爹报仇雪恨，还要收复雁门，还北境一个安稳。”

霜河剑静静躺着，向四周散发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寒意。

“夜离……”，天灵伸手抚上剑身，轻轻说着，眼里竟然有些湿。

这三年，天灵没怎么回国公府过夜，即便是回来，也是办完事就走，晚上宿在王城郊外的天河军校营。

但是霜河剑是一直留在望竹轩的。天灵不怕有人动霜河剑的心思，因为这剑本是白夜离的，算是神物，除了她和那个墨尘，没有人能碰。

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墨尘在这里。尽管天灵心中有气，且不太想承认，但墨尘和白夜离终归是一类，自己不过凡人一个，能做的不过向现在这样痴傻一般跟一把剑说说话，跟墨尘能做的显然不能比。

但是她对墨尘也越来越失去信心了。

本来墨尘有丹药，又用一些法术帮着润养，可是三年了，似乎一点起色都没有，就跟白夜离从未在这个世上出现过一样。

说到底，墨尘压根就没帮上忙。

天灵不知道，神仙受伤岂是一时半刻能好的，随便一点小打小闹的伤还要养伤十来年才能好透，白夜离这才哪跟哪。

但是这些话墨尘都没有跟天灵说起过，一半是天灵从来没问，一半是墨尘不知道该怎么跟已经是肉眼凡胎的天灵解释。

“夜离”，天灵已经转到榻上，一手搭在剑身上，一手撑住自己的身子，歪着脑袋缓缓地说话：“我又要去北境了，这次你跟我一起去罢。你说的，这把剑归我，我得带着走。还有，我答应过管你的吃食，已经欠了你三年，你什么时候来要回去？”

说着说着，段天灵似乎累了，身子一歪倒在榻上，但是搭在剑上的手依旧稳稳搭着，分毫未动。

段天灵眨眨眼睛，突然想起来什么，重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