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要替白夜离扛下杀戮凡人的罪罚不成？！墨尘惊讶地张嘴说不出话，见五极战神起身回到榻上打坐，墨尘几番犹豫，还是将白夜离最后的话转述出来：
“主神，夜离他毕竟历练尚浅，我看他还在生您将他放回妖界的气，此次见到我，竟说出了要叛离师门的诨话；不若，我去将他架回来罢。”
前脚夺了凡人修士的命，后脚便跟墨尘说叛出师门，白夜离这百年来变成了什么样她是不知道，但小白蛇是怎样的个性她还是清楚的。说白夜离生她的气，她相信；说白夜离不记恩情要叛出却邪宫，在她看来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小白蛇的打算，已然被她看透。
“你且下去看着些”，五极战神没有应墨尘的话，转而嘱咐他：“二郎神已经带走了重明，只怕会对他不利。”
“倒不如……”，墨尘担心白夜离安慰，猜测着五极战神的心思，建议道：“劝他回却邪宫住些时日，二郎真君已经来闹了一次，定不敢再来挑衅，正好护他周全。”
他这么说，更多是出于私心。
但他的提议却是应了五极战神所想。
“如此”，现下，白夜离在却邪宫里呆着是最安全的，五极战神吩咐墨尘道：“你且去灵山罢。”
墨尘得了令，自行退出大殿。左右翎在门口候着，虽然好奇里面五极战神和墨尘说了些什么，但自知不能多嘴，在墨尘面色凝重地出来后，并没有上来问他。
墨尘神色凝重，实则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服白夜离。简单吩咐过左右翎好好照料五极战神，他一闪身，直奔灵山而去。
妖界灵山。
白夜离一个人回到灵山上，身上无伤，却是显得几分失魂落魄。来到山洞门口，之前来求救的小花妖已经不见了，也不见紫兰她们的踪影，白夜离情绪低落，挥手收了洞口的屏障，抬步走了进去。
山洞一如他离开的时候。石桌、石凳、石台，角落的藤草蒲团，一方木匣拉开的抽斗半敞着，正是他存放元灵珠子的那一个。他怔怔望着那个抽斗半晌，突地上前将它推合，而后脱力地跌坐在石凳上。
我杀了人。
白夜离脑中只这四个字，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这声音来自灵识深处，他不想听都不行，最后变地震耳发聩，仿佛直要将他震聋才罢休。白夜离不得已将双手掩住耳朵，他知道这是徒劳，但似乎这样颇有心理效用，能够帮他稍稍驱走烦躁。
洞口的屏障没有恢复，墨尘来时，便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单看过去，瞧不出里面还有人住。
墨尘抬步，脚下略显犹豫。这百余年，他是应该陪在白夜离身边的，最不济，也应该时常过来看看，此时的他，心中愧疚漫成海。然而他并不打算解释，事到如今，伤害已然在那里，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他这次来，只有一个目的——不论用什么方法，带白夜离回去。
待他缓步进来，看清洞内一切，惊讶便写在脸上。若不是这百余年在却邪宫的生活，以及亲随五极战神踏遍四界，墨尘会以为自己依旧是那个伪装成小蛇妖居住在妖界守护着小主人的自己。
这山洞内，什么都没变。
“夜离……“，轻轻，他便将这个名字念了出来。
只这轻轻一声，将白夜离脑海中肆虐的狂声打散，那声音没了，令他清明了些，这时，他才意识到山洞里还有旁人。
这人的气息，他很熟悉。
“你还来做甚？“白夜离语气不善。
墨尘叹息，他能怎么办？照实说呗！
“重明凤凰真身出现在人界，又闹出人命，已经被二郎真君带走了，择日在九霄殿等天帝发落。我和……“
他本想说“你师父“，转念又怕这样会刺激到白夜离，便改口说：
“主神都担心你安慰，来接你回却邪宫。“
“人是我杀的“，白夜离一听到重明出事，言语间带了几分怒意，跟墨尘呛道：”找我便是，与重明何干？！“
“呵“，墨尘一笑，显得有些惨淡，径自走到白夜离身边，在石凳上坐下，一如他们当年，”重明现真身已触犯天条，更是对一介凡人使用凤凰真火，即便人没死，他亦要被问罪。“
白夜离皱眉，不解地看着墨尘。
明明错的不是重明和他，为何却要因出手救人而受罚？
墨尘似是听的到他心中疑问，冲他无奈一笑，道：“六界之内，虽然凡人犹如蝼蚁，却是开天神所造，故而几界曾约定，不得伤人性命，不得扰乱人界生息命数。你和重明今日这般，乃是犯下六界重罪。“
白夜离吃惊不小，抬眼看向墨尘，眼中布满询问：为何这种事情，我不知道？又为何妖界……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墨尘继续道，”妖界无主，大家各凭本事，且有的妖修为颇高，自有一套想法。确有妖、精怪在人界作乱之事，凡人修仙，便是为了制衡这些作乱人界的各路小妖精怪。“
“就如今日这个鬼山。“
原来那修士名叫鬼山，叫这个名字，听就得不了仙道，墨尘心想，附和着白夜离，“就如今日这个鬼山。“跟着，他继续说，”倘若有大妖在人界兴风作浪，天界便会派战神前来，还人界太平。“
白夜离听明白了墨尘的话，但他不能接受，质问道：“紫兰他们不过是去赶中元节游玩一番，何以作乱人界？何以被那鬼山重伤？他一介凡人，何以将妖界之人炼化精元？！重明不过救人而已，何罪之有？“他问这几句，激愤不已，连带着整个灵山的灵气都被搅动。
“……“，墨尘无以作答。
白夜离也不说话了，过了好久，他才从方才的情绪中走出来，站起身，俯视着墨尘，道：“人是我杀的，与重明无关，若是天庭要治他的罪，我便找去理论。我跟你回去便是。“
墨尘心情复杂，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