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白夜离声音低了下来,底气不似先前那般足,继续说,”我只是借住在你那,跟却邪宫,毫无瓜葛!“

一位历了万万年的神仙,一朝莫名其妙替他这条小蛇妖受了天劫不说,还莫名其妙从恩人变成了师父,教了一套不知所谓的仙法又莫名其妙将自己赶回来。尽管师徒关系本就不怎么样,但自己这个挂名徒弟还没怎么着就在人界杀了修士,估计任谁都会气地七窍生烟罢!

自己这个师父本就是捡来的,磕过头,受过功法,如今自己杀了人,说什么也不能连累到这个便宜师父。既然如此,算是还她恩情,与其让天灵落一个教徒无方的名声,倒不如他自己主动些,叛出师门,不仅能保住天灵的名声,还能保住却邪宫,更不会连累重明,真真是一举三得的高招妙招!

白夜离做梦也想不到,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一早就被五极战神看穿,

墨尘隐约觉得白夜离这么做有内情,但他惯性地认为白夜离不会有这么复杂的心思,再加上回天界后将面临的问题,他连想都没有往这上面想。

“走罢!“白夜离已经走到洞口,转头催他,“不是要接我回去?”

墨尘此行是来带白夜离回却邪宫的,白夜离真答应了,他却没感到半分喜悦。二人在殿外莲池旁落地,莲池映入眼帘,远处是天界亘古不变的流彩云霞,白夜离抿嘴,这里,似乎也什么都没有变,恍惚觉得他被迫离开也不过是昨日之事。

寝房还是原来的那一间。

墨尘将他送到门口便离开了,他独自一人站在屋子中间,几案、睡榻,最细小的摆设都是他走时的样子,有人打扫,却将屋子都保持着原样。

既然将我送回灵山,又何必多此一举要留着这件屋子,还如此悉心照料?!

既然如此看重自己的寝房与东西,当初又为何要将自己送走呢?!

走时,连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

怒意上来,白夜离双手一扫,将几案上的东西拂了个七零八落,他盯住散在地上的碎片,突然跌坐在地,露出痛苦的神情来,自言自语地呢喃:

“天灵,对我好的是你,冲我笑的是你,赶我走的是你,现在让我回来的也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另一边,墨尘来到五极战神的寝殿来复命。

“他可还气?“五极战神能感受到白夜离的灵力波动,比百年前他走的时候强了不少。

“他……“,墨尘想了想,才道:”只是想不明白。“白夜离又怎么能想明白呢?对他用了琉璃莲花盏的是五极战神,应下麻姑取六界难寻草株的也是五极战神,去忘川河险些沉于其中的还是五极战神。白夜离不能知道忘川河的事,更不能知道麻姑的事,再加上还有个二郎真君一直盯着,如是,五极战神才将他送回灵山,想待他修为高一些能在天界自保后再让他回来。

她不能跟白夜离说封了他灵识的事情,便没办法跟他说所有的这些,可是这些事情不说清楚,白夜离便会如此误会下去。

墨尘几次想跟白夜离解释,无奈他实在想不出不说漏嘴还能解释通一切的好法子。

反观五极战神,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解释。——终归是上神,从来不屑于解释。或许白夜离问起,她会简单解释两句;但是,看样子白夜离是不会主动来问的,而五极战神,必定是:你不问,我不说。

“想不明白便不必明白“,五极战神淡淡道,”却邪宫一贯冷清,他喜欢热闹些,这几日,你陪他便好。“墨尘本就是白夜离的人,五极战神不会总霸着他,既然白夜离回了却邪宫,墨尘自然是要跟着他的。

墨尘感激不尽,也不言谢了,行了个大礼,退出殿来。

左翎就在门口等他,看到墨尘出来,立即上前问:“那小蛇妖也回来了?“

墨尘极不喜欢左翎如此不敬的称呼,但还是冲他点点头。

左翎跟着他步下台阶,见墨尘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便驻足,提醒他道:“那小白蛇现下是上神挂名的弟子,一举一动都顶着却邪宫的名头,如今二郎真君盯的紧,我劝你看好他,休要再惹出祸事来。“

墨尘气恼,关键是左翎说的都对,他一个字都无法反驳。转过身,墨尘正色看向左翎,压着心中的情绪,冲他礼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如今夜离和我都是却邪宫的人,既然都是五极战神的人,我们自然会处处留意,不会给上神抹黑。“

这晚,却邪宫里几人都没睡安稳。

隔日一早,墨尘为了化解二人之间的尴尬,借着吃饭的由头来找白夜离。仙界没有荷叶包,墨尘给白夜离带的是他提前准备的一些仙果糕和仙女们酿的花露,叩了两下门,也不等里面有人应他,便直接推门而入。

白夜离已经起了,也说不准是一夜没睡,端正地在小榻上打坐。墨尘眼神无意间掠过他的睡榻,那张榻没被动过的结论自动出现在脑中。他一时无语,转身将东西放在几案上,结果又扫到案上碎裂的几样物件,动作稍有一顿。——也是,当年之事对白夜离太过突然,这么久连句解释都没有,他若是不气,反倒不正常。但墨尘没有立场替五极战神解释什么,他很快压下情绪好似无事一般,转头叫白夜离:

“夜离,先吃点东西。”

白夜离闭着眼睛,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长呼一口气,转头看向墨尘,问道:“你来,是有话要说?”

墨尘正将仙果糕端到白夜离跟前,闻言,讪笑着反问道:“你我久未见面,不能来看你么?”

白夜离不言语,拿起一块仙果糕咬了一小口,尝过味道,这才口变大了些,而墨尘就坐在几案旁,隔着距离静静看他吃东西。

他的小主人的确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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