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冲他点点头，眼底竟是爱护和温暖的情绪，令白夜离恍惚想起二人在灵山山洞的时候。他刚想再问墨尘一句，但墨尘此刻正向殿内行礼，请道：“墨尘参见主神。”
白夜离留意到，殿内没有灵息。
还是不在？！他蹙眉，不解地看向墨尘。
却在这时，一道冷清的声音，自里面传来，“起来罢！”
墨尘起身，站定不动，见白夜离正一脸狐疑地望着自己，心下一虚，示意白夜离赶紧行礼。
结果，没等白夜离领会他的意思，里面又传来声音：“夜离回来了。”也就是她，能生生将问句，说成陈述。
声音还是白夜离记忆里的声音没错，可是……，白夜离更加疑惑，他竟然感受不到半分天灵的灵息。
这……说不通。
“回来了。”他也不礼，就杵在台阶前低声应了一句。
紧跟着，那声音便遣道：“如此，这几日，便让墨尘陪你。”
不是说见师父？这样就结束了？这算什么？拿一道声音糊弄，里面是不是根本没人？
白夜离攒了百年的气，此时澎湃激荡，想要顷刻破胸而出。
或许是怒极之下反倒镇定，白夜离压制住了乱窜的怒意，迈上台阶，走到殿门前，耳朵贴在门板上，问：“夜离此次在人界斩杀了一名修士，师父可知？”
殿内毫无动静。
墨尘将白夜离的动作看在眼里，此时又见到他一脸淡笑，立即猜到他大概想做什么，上前欲将他拉下来。
然而，晚了。
毫无预兆地，白夜离一脚踹在殿门上，也不管里面是否挂栓。就这一脚，竟然真将殿门给踹地翻出一个口来，他想都没想，闪身而入。
“我倒要看看，何人大胆冒充天宫主神！”白夜离说地振振有词，好似自己是发现了猫腻拼死来保护师父一般，大步往里走。他的动作，却在看清了主位上那端坐的人之后机械地停顿住。
五极战神着月白仙袍，发束半冠，端坐位上，此时正一脸平淡地看着白夜离。
墨尘也跟了进来，见到坐在主位上的五极战神，心下一凛，暗道：怎得端端起来了。紧跟着，他又责备起左右翎来，连照顾五极战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场面跟白夜离想的不一样。
呃……
本想冲进来确认一番，若是天灵不在，那整个却邪宫的罪名可就大了——假扮天界神仙，谁给他们几个人的胆子和勇气？她若是在，那正好，他要当面把自己的气撒了，问清楚为什么她不愿意见自己！
谁知道……
人家还真就在，不仅在，还是端坐在上，正冷眼看着自己。
最初的怔神过去，白夜离反倒一身轻松，坦然向前走，墨尘拉都拉不住。等白夜离走到五极战神主座的台阶前，他才定住步子。
这么近了，他才好仔细观察。而天灵，始终一动不动雕像一般，仅是目光跟着他。
墨尘大步流星追上来，扯住白夜离的手臂就要往外走，言语中责备他好端端的踹坏了大门。
白夜离抽手，怒极反笑，大声道：
“门？这门，我早该踹了！百年前硬是将我送走的时候的，我就应该一脚踹了，进来看看！”
积攒的情绪和愤怒，此刻仿佛是突破了一个出口，此时狂泻出来。
白夜离转身，整整盯住五极战神，原本盛满笑意的眼里，此刻流出愤懑、不甘、询问，半晌，他问：“为何？”
——？！五极战神微微蹙眉。
“你为何不见我？！”
为何？！五极战神心中终于想起了百年前让白夜离回灵山的时候。原来这小白蛇一直在生着气呢！
“当时未在”，不知怎得，五极战神心里竟觉得有趣，说话跟着就不那么淡漠，而是带了几分温和。
那么，送走他的时候，天灵是没在却邪宫的。
这百年来窝的火气，此时直显得可笑。
墨尘急得抹额头的汗，还是希望能将白夜离拖走。然而白夜离好不容易见到了人，此时又觉得当年事宛如一个笑话，哪里肯就这样跟着墨尘离开，甩开他的手，又上前两步，已然站在了五极战神身前。
他怒气满腔，刚进来时还想着要好好跟天灵对质一番，等他走上台阶，这么近地看着她，却又是半句话都说不出了。
左右翎闻声进来，看到墨尘刚要与他责备两句，掠到五极战神面前还不偏不倚站着个白夜离，当即冲上前，想要将他拉走。
就在左右翎冲上台阶之时，五极战神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们退下。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坦然看着白夜离，一言不发，似乎是等着对方先说话。
左右翎担心地厉害，面露难色，不愿退去，二人互相瞥了一眼，心意相通，便齐齐退下台阶，分站左右，看着五极战神，只待稍有状况便上前招呼。
看着五极战神坦然又稍显淡漠的神态，白夜离抿着嘴，这百年来在灵山上腹诽她的话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胸口憋闷地慌，最后，竟生出两分委屈来。
“你……你……”，良久，白夜离才开口说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你让我回灵山，我定然会老实回去，临走时竟然连见都不见，你可知我有多气恼？你知不知道我以为……”
我以为，你是不要我了！他说不下去了。
五极战神哪里知道这小白蛇心里这么多戏，此时看着他将哭不哭，眉头团气，眼眶泛红的样子，心中生出一丝不忍来，终于跟他解释一句：
“当日有事，便早早出门了。”
得了一句解释，白夜离心里的憋屈散了少半，这气一置便是百年，断没有人家一句话他就放下的道理，他自然是不依不饶地追问：“何事那般紧要？连你的小徒弟都抛下不管了！”
他这句话，听得左右翎和墨尘是胆战心惊。
五极战神哪有不管他，她就是替他想着，才硬将他送回去。此时被白夜离一番追问，最后那声“小徒弟”又说得好似撒娇一般，五极战神心下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