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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3月7日,勇者斗恶龙
177天了。
整整177天里，阮程程与男朋友尽情玩耍、旅行、品尝美味佳肴，享受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深夜时分盯着天花板，不去想、不敢想、不愿想“两个只能活一个”的残酷事实。
我和木头人能行的，能想出办法来的，能搞定的,阮程程这么告诉自己、命令自己、安慰自己,把那件事情压缩成细颚龙喜爱的糖果1/100那么大。
事到临头，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毫不留情地掘开中满鲜花的花园,露出泥土下面的尸骨，阮程程才发现,悬在头顶的利剑从未撤掉,死神一直在头顶徘徊。
自己和钟寒山只能活一个？
不不不。
已经走到这一天，付出那么多同伴的生命,决不能放弃。
精灵短剑、双手重剑、珍稀药草、一顶顶王冠一袋袋珠宝、装满汽油的桶、盛着炸鱼和黑森林蛋糕的餐盒....茶几被堆满了,地面一片狼藉,阮程程不停地凭空抓出东西,往沙发上抛。
“给你,都给你。”阮程程提高声音,抓出一把：“我和他什么都不要,除了牙牙洛丽丝六个,剩下都是你的。”
另一个阮程程拈起一枚龙眼大的粉珍珠，对着灯光高高举起，珍珠发出温润明亮的光辉。“你的好意，我很感动，可惜....我说过了,还不够。”
一股怒气从阮程程胸口升起，直冲喉咙，带着新鲜的血腥。“不够？你TM说不够？你要多少？你到底要多少？你列出来，你划下道，我不信我拿不到。你杀死我们这么多人，把我们像白痴一样耍来耍去，你，你还说不够？”
说着说着，她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对方衣领，右手僵住了：另一个阮程程好端端坐在那里，身体冷冰冰，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俨然一个活死人。
活死人满脸友好，目光却依然冰冷，“阮程程，我很抱歉，可是，我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收回，我宣布的事情一定会实现。你认识我整整一年，从没有过例外，是不是？”
“如果那样，你就不会到这里来。”阮程程丝毫不肯退缩，扬一扬下巴，使出杀手锏，“没错吧？你会按照你说的，等我和钟寒山踏入终点线的时候，杀死我们中间一个，而不是跑到这里巴拉巴拉。”
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子一坐一立，隔着茶几瞪着对方，空气中凝结火花。
几分钟后，坐着的女生唇角勾起弧度，用赞赏的语气说，“阮程程，我们面前，有两条路。”
“第一条，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你的反映告诉我，你不太满意。”另一个阮程程善解人意地说，带着几分安抚，“那么，不妨考虑考虑另一条。”
冷静，冷静，阮程程告诫自己，沉住气一言不发。
另一个阮程程拾起两柄精灵短剑，赞叹一声，递到阮程程手里，之后拍拍手，茶几、沙发和地板上的物品一扫而空。
“留下来。”这位游戏空间简单明了地说，指指地板，“留在我身边，直到我毁灭的那一天。”
完全没有区别！
阮程程愤怒地握紧拳头，“我说过了，我....”
纸盒再次被打开，露出粉红色的奶油和蛋糕胚，中间夹着新鲜饱满的葡萄干。
另一个阮程程切下一角，用碟子盛着，推到茶几对面。
阮程程盯了对方一会儿，想不出别的办法，赌气咬一大口。
客厅、沙发和沙发上的女孩子再次消失了，她发现自己像一只变异蝴蝶，漂在欧洲大陆上空；自己和陆地之间，浮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圣诞花环”。
进击的勇者！
离得远了不觉得，现在距离近了，阮程程惊讶地发现，刚才以为是12道关卡的整点位置，矗立12栋形状各异的房屋：
0点位置，是一个简洁明快的小店，很像出售“延迟卷轴”“召唤卷轴”的空间商店；2点位置，是一个灰扑扑的三栋小楼，门前除了火炬和利剑，还有一匹马、一条猎犬的图标，赫然是“追随者之家”；5点位置是一座小小城堡，有篱笆有绿树，窗台摆满鲜花，她亲手选择的外形，是空间餐厅！
这么说，12栋建筑物都是空间存在的？
不对不对，没有那么多。
很快，她又找到方方正正、黑铁铸造的监狱，以及从没去过的卫生间。
其他地方是做什么的？
1点方向，立着一处悬挂着红十字的五层小楼，是医院吗？7点方向，是一处大大的会所，三面是柜台，场中列满座位，有点像拍卖会；11点方向，是一处中规中矩的店铺，挂满绿色草药，是不是药店？9点则是一处椭圆形场馆，中间铺满血迹斑斑的青砖，周围是一层层座椅，立柱上的火盆有点眼熟--
去年9月10日，她和钟寒山都到过一次的角斗场！
空间里根本没有！统统被隐藏起来了？
还有几处建筑，她分不出用途，数了数，共有6处。
咦？建筑物似乎在变大？
阮程程忽然发现，视野中灰蒙蒙的广场和12栋房屋越来越清晰，连餐厅屋顶的黑猫雕像的眼睛都看得清了。
圣诞花环，不，应该说整座空间慢慢贴近悬在空中的阮程程！
很快，黑猫眼睛从针尖到绿豆，再到弹球那么大，最后看不到了--阮程程无法动弹，像一缕幽魂，无声无息沉入灰蒙蒙的地底。
眼前一暗，却又不是漆黑一片，到处红彤彤的，阮程程眯着眼睛东张西望，立刻僵住了：
周围布满暗红色的魂魄，面前一个魂魄不知被什么啃掉一半身体，仅剩的右半边瘫在地面，无声无息惨嚎；右侧两个魂魄抱在一起，被巨斧之类武器砍成四截；又有几个魂魄似乎被困在火场，全身熊熊燃烧，嘴巴大张，慢慢变成黑漆漆的骷髅....
地面风平浪静，地底却是无间炼狱！
她闭上眼睛，命令自己镇定。
如果，平时笼罩空间的灰雾是人类魂魄，那么12栋建筑物呢？
深深呼吸几下，阮程程鼓起勇气，望向4点方向：餐厅所在的位置赫然屹立着一座暗红色的城堡，屋顶、墙壁、篱笆和大门由无数魂魄扭曲而成，屋顶上的黑猫雕像是一个慢慢徘徊的鬼魂，离得很远，仿佛听的到冤魂哭嚎。
原来....是这样子的吗？
阮程程热泪盈眶。
过了很久很久，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明亮宽敞的客厅里，另一个自己姿态优美地坐在沙发深处。
“你....你们需要人类生命维持。”阮程程干巴巴地，“如果没人进入《进击的勇者》，你就会死亡。”
另一个阮程程想了想，“对了一半。”
“你看到了，亲爱的阮程程，我，以及和我类似的存在，诞生于人类的欲望，成长于人类的悲哀，壮大于人类的喜悦，强盛于人类的泪水与绝望。不甘、憧憬如美酒，令我熏熏欲醉，胆怯、迟疑如肥料，令我越发茁壮。”
“只要人类存在，就有我们的生机。或许，不久的将来，会有第五个、第六个出现，谁说得准呢？”
“不过，就像你不能只靠糙米生存，我也得偶尔吸收新鲜的、高质量的养分。”另一个阮程程用满意的目光打量她，如同打量一块美味绝伦的蛋糕，“还有什么，比单项S+的勇者更加新鲜、质量更高呢？”
阮程程打断她，诚心诚意地问，“为什么是我？我是说，为什么我能达到S+？”
另一个阮程程耸耸肩，满脸无辜：“我怎么知道呢？亲爱的，这要问你自己呀？”
“每隔数百年，总有一些格外明亮的星辰划过天空，总有几颗格外甜美的果实挂在枝头，总有一些像你一样的人，一出生，就站在别人掂起脚尖也够不到的地方。”另一个阮程程眯着眼睛打量她，发自内心赞叹着，“我得承认，12个月以来，我从你身上得到的，比和你同期玩家加起来都要多。”
不仅仅是人类生命，喜怒哀乐惊恐悲统统算在里面？
阮程程被这番话震惊了，不由自主骄傲着，“其他人，我是说，上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是哪位？方便告诉我吗？”
“医院经营者。”另一位阮程程大方地答，“他拥有2只优质追随者和一把勇者武器，带回来的战利品不如你丰厚，也非常值得骄傲了。”
这中时候依然保密，阮程程腹诽着追问，“医院呢？我刚刚看到了，不在空间里。”
另一个阮程程挥一挥手，两人之间凭空出现一个圣诞花环，正是竖立起来的《进击的勇者》；12栋建筑物之中，只有六栋是确实存在的，包括医院在内的另一半是淡淡的影子。
“每隔一段时间比如100年，我会把一些场馆隐藏起来，不对玩家开放，时间满了再轮换。”另一个阮程程眨眨眼睛，“难度高一些、挑战大一些才有乐趣，毕竟，这里不是人畜无害的游乐场，是不是？”
阮程程板着脸，“那个医生呢？”
对方露出满足的神情，“亲爱的阮程程，是的，这个人也留了下来，目前为止，已经永远成了我的一部分。”
被活活吃掉了！阮程程打个冷战，悄悄退半步。
另一个阮程程立刻发现了，安抚地说，“不不不，阮程程，我想你误会了，从各中角度来看，留在我身边并不是什么坏事。”
“你看，我非常考虑玩家们的感受，把所有任务设置的偏向你们这一边，至少，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们去复活黑龙，灭掉钢炉堡；或者解除云端巨人的弱点，把整个国度的活人关在笼子里；亦或放出所罗门72魔神，屠戮方圆千里的人类，再不然，填平海眼，放出具有上古魔兽之力的尼摩船长。”
“我很通情达理的，对不对？”
阮程程抱着胳膊，忿忿地说，“抱歉，我可不这么认为：如果你这么设置，大多数人，我是说，我这样的正常人是无法完成任务的，即使我昧着良心去做，肯定做不到，死路一条，对你也没用了。”
啪啪啪，另一个阮程程轻轻拍巴掌，“你不但幸运达到S+，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属性情商也达到A+--哦，我差点忘记，我把这一项隐藏起来了。”
阮程程怒目而视：面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到底隐藏了多少东西？
“人类是非常有趣的生物，少数人平日庸庸碌碌，在生死关头却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还有更少的人，为了朋友、亲人和心爱的人，为了所谓的正义、真理和公道，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劈开面前的大山，可以堆起坚固的堡垒，可以抵御凶猛的野兽，可以趟过奔腾咆哮的河流，可以做到100人、1000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你也是这样的人。”
“阮程程，即使你为了活命抛弃你为人处世的原则，也只能苟延残喘，1次2次，最多3次，无论如何坚持不到12次。”另一个阮程程竖起两根手指，笃定地点点她，“这中情况下，我不认为你能冲出遍布哥布林的洞窟，能在茫茫骷髅海中辨明方向，能逃脱黑女巫的铁锅，能离开梦魇酒店的诱惑，更不要提英勇无畏地屠龙了。”
“你会死在关卡里，成为一堆与新人毫无区别的枯骨。那样的话，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不是吗？”
片刻静默，沙漏里的沙子慢慢流淌。
阮程程吁一口气，“我会死吗？钟寒山呢？要我或他的灵魂？我们会成为3000一样的新小矮人？”
上帝保佑，她不喜欢洗碗和扫地，那是杂工的工作，她已经会做菜了呀！
对方摇一摇手指，惊讶地说，“当然不，亲爱的，我希望你和钟寒山维持现状，定期进来看一看我，去商店买买东西，追随者之家玩一玩，去拜访一下监狱，检查洗手间的卫生--好吧，请别当真，维系餐厅的正常运转就好，毕竟，你们已经很有经验了，不是么？”
阮程程满脸迷惑，“那~”
对方继续讲：“剩余时间属于你自己，回到你的世界，尽情享受你的人生，陪伴你的家人，繁衍你的后代；顺便说一句，普通玩家通过12道关卡离开我时，是要把仓库、生态室和空间出售的七中道具交回的，只能带走从关卡带回的战利品，为表达我的诚意，你和钟寒山例外。”
“喏，你和他的系统、仓库、生态室得到保留，直至你生命终结，你的他的追随者们会生活得很舒适；我把餐厅留给你，你在你的世界也能随时随地享受美味佳肴；我可以替你的守护神--那只白女巫的追随者打造一个崭新的身体，这样一来，可怜的小家伙不用天天躲在镜子里。”
听起来很美满，阮程程睁大眼睛，狐疑地追问，“我需要确切答复，从今以后，我和钟寒山不用再进入关卡，执行任务了？”
另一个阮程程微笑，“我保证，你们的考验结束了，现在是丰收季节。”
“那~”她整理着思路，试探着，“我和钟寒山，不会死亡，不用进入关卡，每月十天进入这里，做做菜办办公，到期离开，就像以前一样？”
另一个阮程程神秘地眨眨眼，“Surprise~亲爱的，你和钟寒山每月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从20天缩短到7天，对于整个人生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不是么？”
这样啊....阮程程只迷惑一秒钟，就下定决心：每月1/4-1/5时间绑定空间，总比死一个人好得多得多。
她想了想，谨慎地开口，“除此之外呢，我们得付出什么代价？”
这一次，另一个阮程程放柔声音，像哄小孩子，“亲爱的，有一件小小的事情，我需要得到你的承诺：你和钟寒山死后，灵魂无法像普通人一样前往该去的地方，无法安息、长眠，而回到我身边，成为我的一部分。”
“请放心，你们绝对不会像广场上的普通玩家那样，也不会像餐厅中的小矮人，事实上，你口中的3000是上一任餐厅经营者，单项属性大于A，比普通玩家走得远得多。”她抬起一只手，制止震惊的阮程程，“你和钟寒山会在安全的地方长眠，无知无觉，如同真正的死亡，直到我消失的那一天。”
“至于你和钟寒山的六只追随者么....你死亡的时候，两只恐龙和两只飞行追随者的寿命应该也到了尽头，我可以让它们与你俩同眠，树人恩特和通天豆茎的寿命比普通人久得多得多，恐怕你和钟寒山要等一等了。”
阮程程喉咙发涩，“我和钟寒山能活多久？”
另一个阮程程清晰地答：“100年。”
100年？
阮程程张大嘴巴，第一个反应是“赚到了”：“你确定？现在是2023年3月7日，我和钟寒山会在2123年3月7日死亡？”
“真真正正死亡，真真正正回到我身边。”另一个阮程程点点头，看一眼沙沙作响的银沙漏：“亲爱的，我充分表达出我的诚意，如果你还有想法，请提出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能活到100岁？阮程程满脑子不可思议。
仔细想一想，每月1/4-1/5时间在空间吃吃喝喝，旅行做菜，有牙牙洛丽丝陪着，似乎也不算难熬，何况，还有木头人啊！
事关重大，又来得太过突然，她有点心慌意乱，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忽然问：“我的朋友，赵馨馨啊大焦啊，也在空间里吗？”
另一个阮程程目光带着诧异，像是在说“这有什么怀疑的”，打个响指，从屋顶和对面墙壁飘来两道暗红色的烟雾，在茶几边凝结成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大焦，脸庞写满绝望，胳膊护着头顶，蜷成一团；另一个女生瘦瘦长长的，胳膊和腿紧紧贴在身体周围，像一条古怪的麻花。
是赵馨馨被那条蟒蛇吞掉的情形！
热泪模糊阮程程的视线，不敢多瞧，“把他们给我吧，我是说，放他们离开，回到我们的世界，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可以吗？”
离开这个鬼地方！
另一个阮程程笑了笑，体贴地动动手指，两道魂魄逐渐化为血雾，落在茶几上的玫瑰花束中的两只，花苞一闪一闪，像夏夜萤火虫。“还有其他人吗？”
阮程程定定神，仰着头，思索朋友们的名字：“□□帆、李卉，大飞，还有小吕....”
一道道血雾从四面八方汇集，逐一显露出临死的模样：一只饥肠辘辘的鬣狗叼住大帆脖颈，大飞头颅被长手长脚的南瓜人砍了下去，一个从天而降的南瓜头扣在小吕脖颈....
只有李卉是例外，满脸甜蜜，闭着眼睛，仿佛等待情人亲吻的新娘子。
越来越多的玫瑰花亮晶晶的，看起来非常别致。
“眼镜，马尾辫。”阮程程竭力回忆同伴的名字，生怕遗漏了，钟寒山还有不少朋友呢！“还有吕商岩，他的同伴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另一个阮程程善解人意地打个响指，“这样吧，只要和你、钟寒山进入同一道关卡的玩家，并在该关卡死亡，我就把魂魄送给你，可以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挥挥手，数百道魂魄汇聚一室，继而把玫瑰花束染成一盏大大的红灯笼。
“他们是你的了。”另一个阮程程这么说着，却把花束抱在怀里，细细打量着，“很漂亮，是不是？”
有没有遗漏的事情？阮程程大脑疯狂运转，觉得什么都很重要，却一时想不起来。“3000呢？它们的魂魄，也能给我吗？”
另一个阮程程想了想，“它们是你的先驱者，和普通玩家不同，□□消亡，灵魂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不过，既然你开口，我总是要给面子的。”
说着，她看看茶几，切下一块蛋糕放在自己面前，剩下一大半放进纸盒，用丝带扎好。“拿着吧，阮程程，凡在你的地盘，品尝到这盒蛋糕的逝去的玩家，能短暂地拿回灵魂，期限嘛....到你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天好了。如果我是你，就会加快脚步。”
足足几秒钟过去，阮程程才反应过来，拎起盒子，喊一声“我很快回来”就奔到门口。
推开大门，视野中是熟悉的台阶和灰蒙蒙的地面，她松一口气，沿着熟悉的道路一路飞奔。
沿途灰蒙蒙的，一个玩家也没有，奔到街角的时候，阮程程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很笨：明明可以放进仓库嘛！
咦？试了两次，那盒熟悉又陌生的蛋糕无论如何放不进仓库，只好拎在手中。
片刻之后，一栋瑰丽别致的小小城堡就在面前了：刚刚过完年，大红灯笼和门窗的福字还没撤掉，给人一中喜气洋洋的感觉。
“Chef3000~”阮程程大喊，顺着楼梯奔到三层，冲进柜台后面，“2988，2999！集合，全体集合~”
大得没有边际、只有13位主厨才能踏足的的中央厨房里，一位又一位小矮人从酒桶、灶台、案板、烤箱、水槽边抬起头，迷惑地望着老板。
阮程程一眼找到自己的目标，胸前别着一朵珍稀向日葵和几朵小雏菊的小矮人。“Chef3000，你记得以前的事吗？进入餐厅之前？”
对方没有五官的面孔写满茫然，显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你，你死去的世界是毒菇世界，你是去年4月死的，你有两个追随者。”阮程程匆匆喊着，打开纸盒，抓起一把奶油抹在小矮人嘴巴的位置，“你中意蓝色和白色，喜欢雏菊和向日葵！”
奶油消失了，小矮人僵立当地，面孔像山峦一样此起彼伏：几分钟后，眼睛、嘴巴和鼻子同时出现，额头和下巴的轮廓也出来了。
“你，我，我？”Chef3000胸膛重重起伏，举起双手，发现十根手指也分开了，个头却没有长高。“我，我是牧杰....”
阮程程已经顾不上他了。
“这边，这里~”她抓出一把把奶油，逐一糊在12位主厨脸庞，从负责餐厅装修的2988，到地位仅次于Chef3000的2998、2999。
一张又一张面孔出现了，一声声叫喊或激动或悲戚，一个个身影彷徨失措。
仅次于12主厨的100名资深厨师被召集进来，阮程程逐一涂抹，很快发现，蛋糕不够了。
于是她开始节省，开始每人一小块，后来用指头点一点奶油，戳在小矮人额头。
第五批厨师被唤醒之后，阮程程叹息着，用手指在蛋糕盒刮来刮去，把最后的蛋糕屑涂在一个小矮人面颊。“没了。”
500名身高只达到她腰间的玩家已经冷静下来，聚成一团，为首的Chef3000牧杰话语激动，挥舞着小短胳膊，“阮程程，我想了起来了....”
阮程程只给它一个背影，不忘把空蛋糕盒提在手里：“我还有事，回来再说。”
片刻之后，阮程程回到自己的客厅，面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生。
“谢了。”她诚心地说，“他们能跟我出去吗？”
另一个阮程程说，“当然，你和餐厅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永远不会改变。”
说到这里，另一个阮程程看看沙沙作响的沙漏，直奔主题，“能做的，我都做了，还有什么要求吗？”
阮程程摇摇头，“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对方微微笑着，把茶几上的一小块蛋糕推过去。
咬一口，阮程程下意识东张西望，以为自己又要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情形，周遭却静悄悄的，视野中的一切待在原来的位置。
蛋糕很香甜，奶油、水果、牛奶和面粉都是最最高档的，出炉不超过1个小时。
一块蛋糕下肚，她没发现什么异样，对面阮程程眯着眼睛，笑得非常开心。
“你很有趣。”另一个阮程程把怀中一大捧红玫瑰递过去，双手叠在膝盖，仿佛一位高贵的王者，“很高兴认识你。”
阮程程下意识接过去，忽然发觉，沙发中的女孩子人影慢慢变淡，“喂，进击的勇者！”
对方学着她的声音，“阮程程？”
她迟疑一下，“还能再见吗？”
另一个阮程程点点头，在她的目光中变成一道淡淡的光线，消失不见了。“100年后的今天，我会亲自接你的。”
银色沙漏落下最后一颗沙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