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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子清同邢森两人昨天半夜跑去医院,宿舍其它人也帮忙请假之类,总归一整个宿舍折腾了半宿,第二天一早宿舍每个人都顶了个乌漆嘛黑的黑眼圈,脚步虚浮地往教学楼走。

一整节古代汉语,言子清和邢森两人神游天外,躲着老师的火眼精睛抽空和周公相会。好不容易课间休息,言子清却被温医生的信息吓了一跳,睡意全无。

【你看着柔柔弱弱,行动力不错啊!小王同志要不是因为你,估计昨天得出事】

【你的大名在我们医院出名了,见义勇为的好同志啊】后面是一堆表彰的表情包……

【据老苏说你受伤了?严重不,好好包扎,好好抹药,留疤够你后悔的】

言子清看着后一句,有点心惊胆战地点开温医生的朋友圈,昨天和今天一共发了三条。一条是半夜一点,痛诉无良商家给自己的外卖放香菜导致自己过敏,一条痛诉昨天夜里耍流氓的两个壮汉,还有一条,表彰自己……

文案如下:

感动!年轻女大学生飞身救人……

标题党式的文案,后面的一串省略号总让言子清感觉点进去就会看到什么“不幸逝世”之类的字样。

这条文案下面的监控视频意外的清晰。

言子清看了又看,总觉得心里有一丝丝尴尬。顿了半响,退出页面给温医生回消息。

【恰巧遇见了,笑-】

【伤不咋严重,没事的。会好好抹药的,多谢温医生关心】

【温医生你过敏好了吗?】

【啧,恰见义勇为,不错(狗头)】

【好一点了,还蹲在医院,算是休息了】

又是一堆快乐到飞起的表情包。

言子清思虑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向温医生问一下苏苍岑的微信号。

一行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温医生,我能问一下苏先生的微信号吗?我想把昨天他垫付的医药费还给他,顺便感谢一下他昨天送我们回去】

【推给你】

【没事了,不用感谢,怪客气的,哈哈哈】

老师正在讲韩非子的《五蠹》,窗外绿云扰扰,天光正好。

白日里上课,言子清总是忍不住偷偷看手机,心里忐忑不安。他会不会不知道言子清是谁?不会的,在医院里他叫得清楚……在忙吧……

夜晚十一点。

言子清看着微信顶栏的那句“我们已经是微信好友了,请开始聊天吧”的提示,心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手心里的汗一阵又一阵。纠结了半响要不要打个招呼,最后怂怂地退出页面。边退出边给自己找理由,太晚了,明天再说……

可心里又不自觉地升起一股酸楚,无所顾忌一点就好了,怎么这么纠结呢?

言子清刚放下手机,就看到暗淡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伤好点了吗?”】

看到消息的言子清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最后颤抖着手回

【好点了,今天都不怎么疼。】

脸颊的温度莫名升高,烫得要命。

室友们好像在讨论微博看到的段子,笑成一片,宿管阿姨不知道在责备谁,愤怒的声音在冗长的楼道里乱窜……好像有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温柔的不可一世。

言子清仿佛远离了这一切的喧嚣,而是置身于海上,身体被轻柔的海浪反复拍打,人也融化在了天空温柔的月色里。

【嗯,好好抹药】

【好的】言子清生怕自己的回答太冷淡,赶忙从宿舍群里翻出一个可爱的猫猫表情包一并发过去,发完又后悔自己是否有些没大没小。

【苏先生,昨天谢谢你,陪我包扎,还送我们回来】

【没事,客气】

【那个,昨天的医药费,谢谢你帮我垫付。】

昨天苏苍岑给言子清的袋子里有张□□,药品总共是七十几,加上挂号的费用,言子清凑整了100,发给苏苍岑。

苏苍岑原本就是随手帮忙,没预备要钱什么的,昨天把□□放进袋子,也是为了方便言子清日后取药。但这会看着言子清发来的异常客气的感谢词,怕给言子清平添烦恼,也觉得不便多说什么,收了钱,又投入到昏天暗地的工作去了。

言子清这面抱着手机,脸颊绯红的跑去洗漱。

拿到了苏苍岑的微信,言子清接连几日都情绪高昂,连写论文的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四月的最后两天,各种论文已经上交。又因为五一假期,现代文学课也暂时得以逃脱。课前,课间,大家也都如火如荼地讨论五一的行程。

周星和石婷准备去看大熊猫,邢森是本地人,五一假期必然要回家,这样一来,宿舍只剩下言子清一个人。

言子清也没什么游玩的心思,刚准备要问超市领班能不能给她周末多排几个班,就看到温医生发来的消息。

【小言同志,五一假期有安排吗出来玩?】

言子清还没来得及回复,对话框里又蹦出几条消息

【去市北的民宿,有山有海,主要也替小王同志谢谢你,小王特地嘱咐我叫你】

【对了,全程免费】后面万年不变的加着一个狗头。

民宿,有山有海。言子清看到这几个字眼,心里一动,迅速看了看自己余额宝里的数字,一万多一点,应该够,况且自己暂时也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

【好,钱我自己出就好,本来我也有出游的打算】言子清最后一句话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有些心虚地发了出去。

温医生估计在忙,时隔很久才发了个好字,顺便扔了个地址。

五一当天,言子清简单收拾了行李箱,出发去目的地。

Z市是海滨城市,每年节假日来旅游地人数众多,言子清所在的学校又在郊区,结局自然是堵了又堵。等言子清赶到去民宿的车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

因为五一假期,车站的短途车几乎都被提前租借了。言子清死马当活马医地跑了车站里仅剩的几辆车,发现大家都是扎堆出游,根本没有多出来的位置。

早上出发得早,又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饼干填了填肚子,这会言子清被大太阳照着,拖着行李走了许久,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索性也不问了,随便找了个冷饮店坐着,准备吃点东西,休生养息,顺便找个专车。

言子清刚打开手机,就看到温医生发来的消息。

【你还没到?到了记得吱一声,我给你房卡,顺便带你参观】发送时间是中午12:00点。

言子清灌了一大口柠檬水,才回【嗯,车站没车了,准备叫专车,估计五点多可以到。】

那面回了个OK的手势。

估计因为是车站的冷饮店,甜点贵得要命,言子清挑了个最便宜的巧克力蛋糕,一边等着蛋糕一边约车。

【在车站?】

苏苍岑突然的消息给了言子清不小的冲击。

【对】

【约到车了吗?】

【还没】,言子清看着对话框里的“还没”两字,顿了会,又改成【暂时没有】。

【那我顺路,带你一程,我来接你。】

言子清看着“我来接你”四个字,心砰砰直跳。

【好,麻烦了,谢谢。】言子清发完万年不变的感谢词,突然觉得自己被裹在了云里,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他真的也来玩啊,答应温医生的邀请,有一大半的原因就是想着或许有那么一丝丝再遇见他的可能。

言子清三五口扒拉完蛋糕,特意换了个临窗的位置,翘首以望。

不一会。

言子清就看见一辆黑色的suv停在对面,有感应似地,言子清拿起手机。

【你在那?】

【冷饮店,我看到你了,马上过来】

本来言子清以为苏苍岑会坐在车上等她,出了门,才发现苏苍岑下了车,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不自觉地,言子清就加快了步子。一路小跑地过了马路。

对面的人脱了西装,换了普通的工装裤和短袖,整个人看着干净又简洁,味道……也很好闻。

苏苍岑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言子清手里的箱子和包。本来言子清还有点犹疑,寻思箱子也不重,自己拎过去就可以,可苏苍岑只是抬头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她就不自觉地松开了箱子,包也是……一切发生的太迅速,以至于坐上车,言子清还在想这个问题。

苏苍岑抬头,看了看镜子里坐在后面发呆的人,有点呆?。

好一会,言子清才从刚才的事件里回神。上次坐车,有邢森在,从医院到学校的路聊得顺畅,现在呢?貌似车程得两个多小时,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言子清搜肠刮肚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什么话题,最后干巴巴地憋出来一句:

“谢谢苏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前面的好像顿了一下,继而回复:“顺路,正好温让提到你。”

苏苍岑说完,言子清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又一会

“温医生好了吗?”

“好了,出院好久了。”

“噢”

许是察觉到了言子清的尴尬,苏苍岑又问,“有很喜欢某种类型的歌吗?”

“没”

“讨厌的呢”

“也没有”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下,道:“那我就随便放了“

车载的音响效果很好,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安静又温柔。

曲子带着点安慰人心的味道,言子清呼了口气,陷在椅子里,难得放松。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掠过,云倏忽闪现又消失,偶尔微风吹来,带来前面人的气息,言子清有些贪婪地闻着。

好想定格在这一刻。

五点半,苏苍岑和言子清到了民宿门口。

又很自然地,苏苍岑下车搬了行李,对言子清说:“联系温让了吗”

“刚发了消息,还没回我。估计去吃饭了……”

“嗯,不回消息可以打电话。我去停车。“

言子清点头,拎着行李走到大厅。

饭点,大厅的人稀稀拉拉。

言子清又看了看手机,温医生还没回消息。

六点左右,温医生悠哉游哉地从门外走来,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小言同志,不好意思,玩得太高兴,忘了你了。抱歉哈……“温医生伸手,接过言子清的行李箱,往电梯走。

“没事,我没等多久。”言子清笑笑,抬步跟上温医生的步伐。

“温医生,谢谢你让苏先生带我一程,也谢谢你邀请我来玩。”

“他顺路,我们要合理利用劳动力,是不?”温医生朝言子清挤挤眼睛,有些调皮的笑笑。

“哈哈,是。”

温医生天生亲和力惊人,即使言子清这种社恐和他相处也没有丝毫不适应。

走到603门口,温医生替言子清刷开门,安放了行李,才想起什么似地道:“小王同志貌似加你微信了,你通过一下,还有,我住704,你有事可以来找我。”

“啊。微信”

“嗯,没事,小王同志八成就是感谢下你,没大事,不用担心。”温医生随手从门口拿了水,喝了一口,又添了一句,“我们9:00在酒吧有活动,有兴趣可以来一下。”

“好的”

温医生刚走,言子清行李也没收拾,便迫不及待地去看房间环境。

虽然说是民宿,但从刚刚来时的电梯和走廊看,更接近于一个标准酒店。房间装饰倒是很有味道,灰蓝色调,偶尔有几抹跳脱的亮色,看着十分和谐。大片的落地窗,从窗外望去能看到模糊的山色,往下看能看到整片的灯火,交相辉映。

言子清看了会景色,打开微信,看自己的联系人信息,果然,一个可爱的猫猫头像躺在那。言子清略有些愧疚的点了同意,发:“抱歉啊,我没看到。”

等了好一会,对方没有说话。

言子清放下手机,稍微收拾了会行李,洗了个澡,包着头在房间溜达。

溜达了半天,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又从包里捞出前几天没看完的书。

四周寥寥,只一抹灯光,伴着偶尔翻动的书页,像把时光也拉长了。

“咚咚咚咚”

言子清从书页里抬头,起身去开门。

是徐风。他站在在逆光里,屋里的灯光散落到他的脸上,看着门里披头散发的人。

言子清看着他的目光,突然意识到还裹在自己脑袋上的毛巾,神情极不自然的拽下毛巾,顺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刚洗完澡?”徐风手撑着门框,问得自然。

“一会了……”言子清还没说完,就听见徐风说:“我来叫你玩,大家都去酒吧了,你自己呆着?”

“emmm”

言子清同徐风虽然有过短暂的接触,但也不怎么熟,人家特意来叫她,一时间言子清也难以拒绝。

“都是熟人,温医生,还有你上次吃饭遇见的实习生。”停顿了一下,他又道“这次不会那么无聊,玩游戏,去吗?”

“我……”言子清还没说完,肚子却适时地叫了起来,算起来,一天也就正经吃了一块齁甜的巧克力蛋糕。

“酒吧里的蛋糕挺好吃的”徐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言子清的肚子。

明明是有些丢脸的事情,却因为对方的云淡风轻而转化成了缓解尴尬气氛的良剂。

“那我去,在那啊?”言子清也禁不住笑。

双方对视一眼,像是回到了上次KTV的门外。

“没事,你收拾,我等你。”徐风抬腕看了一眼表,又抬头笑笑,补了一句“距离9:00还有一段时间”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可以。“

徐风没再说什么,只直了直身板,说:“没事,我在大厅等你。”

因为有人等,言子清刻意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头发吹到半干,就跑下楼。

酒吧离得近,徐和和言子清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

酒吧不大,半敞开式,从门口就能窥见全貌,装修颇为素净,看起来不像个酒吧。

言子清到的时候,牙科的人来了一半,因为上次吃饭的缘故,人也认得七七八八。都是些年轻人,大家也都是社交的好手,三言两语,气氛就已经很融洽。

言子清坐了会,食欲像只大手,提溜着言子清一路走到吧台。诚如徐和所言,蛋糕真的挺好吃,虽然卖相普通,但胜在原料,没有过分甜腻,恰到好处。

正吃着,言子清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

“你也在啊?“

是陆洋。

“嗯,你刚来?”

“对,温医生今晚必须到,我就来了。”说完,她有些局促的顺了顺刘海。她今天和言子清初见她很不一样,穿了件墨色的长裙,衬得肤色如玉。

“你今天很好看。”言子清出声夸她。

陆洋的脸上泛起一抹浅浅的红色,说:“室友特意帮我收拾的”

“挺适合你的,本来我以为你是那种可可爱爱的路线,没想到这种风格也适合你”言子清顺手推了推自己眼前的小蛋糕,示意陆洋吃。

酒吧台子上有人唱歌,低回婉转,情意绵绵。

言子清本想看看是谁在唱歌,转头却看到和温医生并排正在往酒吧里走的苏苍岑。他好像换了衣服,白T黑裤,简简单单,却自在风流。言子清离得远,自觉自己看得很小心,但苏苍岑的却好像感应到什么似的,也抬眼往这边看,一瞬间,言子清便做贼心虚地低头。

沙发那面温医生到场,气氛自然就起来了,陆洋也拽着言子清过去。

言子清过去,才发现他们居然在联机打游戏。

温医生和徐风身侧各占了一排,苏苍岑一个人坐着沙发,伸着腿看着电视屏幕。

言子清不怎么玩游戏,也不太能看明白,大部分时间都在偷偷望着苏苍岑。倒是陆洋,看得起劲,可言子清总觉得,陆洋看得不是游戏,而是人。

夜幕四垂,或许是离市区远,这里居然能看见繁多的星星。天色温柔,风也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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