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芳对北方的形势似乎早有所料。
他留下得力的人手,将赵德昭所带出来的军队进行重新的整编。
自己则亲自带领近卫亲军和赵德昭的四万骑兵。
星夜兼程,杀向夏州。
定难军听说夏州被党项人围了,一个个都心急如焚。
与此同时,接到消息的潘惟正带领的五万兵马和折御卿带领的两万折家军。
也迅速通过银州,直插夏州以北的新州。
赵德昭就是要利用李继迁和耶律元的贪婪,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德芳的胃口同样很大。
而此时的夏州城,也已经到了最要紧的关头。
攻城的辽军虽然都是骑兵,并不擅于攻打城池。
但他们都是生力军。
这些天来,夏州军民已经疲惫不堪。
死伤惨重。
现在辽军一来,守城兵力更显得捉襟见肘了。
于是陆通又征调城中富商大户的护院家丁。
这些人粗通些武艺,比普通的青壮要好得多。
刚开始时有些人还不同意。
不过经不住人们往他们家门上扔大便。
最后也都乖乖地出人出钱。
毕竟城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通将这千余人编为十队,派手下百战老兵带领,专门负责搏杀攻上城头的辽军。
加入了这千余人的生力军,摇摇欲坠的夏州城居然又挺过了三天。
新加入的千人也死伤过半。
不过剩下的人,一个个却都充满了自豪感。
平时人们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就是为那些权贵和大户看家护院的走狗。
表面上敬重他们,背地里也都吐着口水骂他们。
帮着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欺压百姓。
如今每个人见到他们,都竖起大拇指。
叫上一声好,是个爷们。
这让他们找到了价值。
只是再这样下去,夏州城还是守不住的。
就在所有人都在期盼着援军的时候,赵德芳带着五万骑兵,星夜施援而来。
双方的斥侯已经开始了接触,互有伤亡。
耶律元听说赵德芳到了,精神一振。
早就听说宋国的燕王如何的英明神武。
麾下的骑兵如何的无畏善战。
在他看来,都是那些战败无能的辽人为自己找理由。
至于去年“皮室军”差点全军覆没,他也认为是赵德芳偷袭所致。
没有人能在正面对决中,堂堂正正地击败契丹勇士。
强烈的自信让他带领着手下的三万辽国骑兵走向了死亡。
耶律元放弃了攻城。
而是将三万骑兵分为三个万人队,排在了赵德芳的眼前。
赵德芳望向这群不知死活的辽国骑兵,脸上露出了笑容。
自己还怕辽国人跑了,不想他们站在这里等着自己来收拾。
那就好办了。
三千铁浮屠已经换过了战马,披上了铠甲,就等着再次显露锋芒了。
左路由杨延昭率领五千近卫亲军。
右路则由郭进率领两万定难军骑兵。
赵德芳亲率剩余的两万定难军骑兵压阵。
定难军见太子赵德芳将全部的亲卫都派到了最前线。
而将千金之躯的安危全都交给了几天之前还是叛军的自己。
一个个在心中都感动不已。
都暗暗发誓,就是战死,也要保护太子安全。
以报太子信任之恩。
耶律元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宋军。
只见中间是数千黑甲重骑,哼了一声。
“这就是人们口中的宋军的利器‘铁浮屠’吗?本留守也有重甲骑兵,我今天倒要看看,谁的骨头更硬。”
在他的身后,是五千辽国重甲骑兵。
不过辽国骑兵的重甲与宋军的铁浮屠比起来,明显少了几分厚重感。
耶律元将自己麾下的五千重甲骑兵摆在了中路。
然后在两边各出一万骑兵。
自己则带着五千骑兵作为后援。
双方都已经摆开了阵势,就等着一场大战了。
这时,原本躲在辽军身后的党项人却悄悄地撤走了。
说是悄悄地走,可是数万人马,哪还能无声无息地走。
这可把一些辽军气坏了。
耶律元冷哼一声。
“先让李叫花子跑一会,等我击败了宋军,再去收拾他。”
直到现在,他仍然信心满满。
赵德芳当然也看到了李继迁的离去。
只不过他手嘴角浮现出一丝鄙夷的笑容。
四周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还想往哪里走?
双方都将李继迁刻意地忽略掉了。
“大宋的儿郎,冲阵!”
随着赵德芳一声怒吼,三万宋军立刻策马加速。
身后的战鼓也开始隆隆地响了起来。
对面的辽军当然也不示弱。
“辽国的勇士们,用你们的弯刀让敌人明白,我大辽铁骑横行天下!”
耶律元用手一指,两万五千辽骑也如飞般地冲出。
五万多骑兵,在夏州城外,展开了面对面,硬碰碰的对撞。
没有任何讨巧之处。
完全是血肉之躯的碰撞。
只是在中路,却是另一副光景。
两支引以为傲的重甲骑兵轰然对撞在一起,立刻高下立判。
辽国的重骑兵就像纸糊的一样,一触即溃。
被“铁浮屠”边撞带扫之下,半支骑兵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成了马下的肉泥。
他们身上的重甲,在宋军看来,不过是吓唬小孩子的玩意。
在辽国人看来,把牛皮做成的皮甲换成铁打的铠甲,就可以称为重甲了。
可在宋人看来,这些不过是骑兵的普通装备罢了。
要知道,“铁浮屠”身穿的可是三层精钢所制的铠甲。
刀剑根本伤不到分毫。
而宋军手中的狼牙棒所过之处,辽军骨断筋折。
幸运落马未死的辽军,也被“铁浮屠”战马之间带刺的铁链扫过。
要么当场毙命,要么被挂在铁链之上,血肉模糊地哀号着。
耶律元惊呆了。
这是一支从哪里训练出来的骑兵?
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了感情,就是一台台的杀戮机器。
每一次齐齐纵马,每一次挥动兵器,都会让成片的辽国骑兵失去生命。
这不是对等的战斗,而是一边倒的屠杀。
得让自己的骑兵撤回来。
耶律元心里万分焦急。
这三万骑兵也是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
也是自己安身立命之本。
在辽国,没有实力就没有权力。
可是他不敢发出撤兵的命令。
因为他发现,除了中路的辽军被人屠杀。
自己两翼的骑兵也没有好到哪去。
自己右翼的骑兵有一万人,可对上了宋国只有五千人的左翼,居然一点便宜都没有占着。
反而被人家打得摸不着北了。
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景象。
只有左翼还能打个势均力敌。
可是看看对方中军还有两三万骑兵,而自己身后只有五千人马了。
想要全身而退恐怕都是奢望了。
那个天杀的李继迁,居然提前跑了。
不然他手下的一万骑兵就算不能起到反败为胜的效果,也能拖延一下宋军。
好给自己的兵马赢得逃跑的时间。
就在他陷入痛苦和悔恨之中时,中路的形势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辽军在被“铁浮屠”无情地屠杀了近半后,再也绷不住了。
不知道在谁的带领下,转头就跑。
这剩下的两三千人,像退潮一样,向耶律元的五千后军冲来。
后面还跟着令人闻风丧胆的“铁浮屠”。
耶律元当时就傻了眼。
这是要“倒卷帘”了。
再不跑,自己也要被乱军踩踏而死了。
耶律元再也不多想了,拨转马头,朝战马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跑吧!
保命要紧!
他这一跑,身后的五千骑兵也都跟着跑了。
然后是两翼还在苦战的两万骑兵。
主将都跑了,自己还打个什么劲啊?
也都无心恋战。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这让后面的宋军有了练习箭法的机会。
一个个瞄准目标,一次不中,再来一次。
于是夏州城头上的军民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场面。
辽军在前面跑,宋军在后面不慌不忙地放箭射杀。
就像在一步步驱赶猎物的猎人一样。
而在他们的前方,已经有折家军在以逸待劳地等着辽国的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