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芳与李光睿就出兵一事达成了一致。
接下来的几天,赵德芳在夏州城内的李氏族人中的口碑直线上升。
每天与李继筠、李继捧等人宴饮,大把地往出撒金银。
没有人跟银子过不去。
特别是李继筠、李继捧,对李继迁都颇有微词。
赵德芳明白,每一个有能力的人,背后都会受到人的嫉妒和诋毁。
就像自己一样。
不被人嫉是庸才。
不过现在自己却要利用李家兄弟之间的这些嫌隙,好好地谋划一番了。
赵德芳大嘴一张,许愿无数。
这些空中楼阁,让许多李氏族人都欣喜若狂。
但也有脑袋清醒的。
李继迁就是其中之一。
这李家的小子天资颇高,假以时日,真的是心腹大患。
赵德芳看着李继迁,心里想着怎么能把他弄到自己身边。
由自己亲自看管。
不为别的,只为到时少了一个祸害。
于是,赵德芳与李氏族人饮酒聊天时,有意无意地表达出十分喜欢李继迁,想要提拔提拔他。
李继筠、李继捧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巴不得把这个堂弟送得远远得,眼不见,心不烦。
省得他的光芒将自己都射得眼睛生疼。
于是李家二子在李光睿面前极力撺掇,让堂弟李继迁跟随燕王。
那是多大的抬举啊!
将来一定能发达。
李光睿心中一想,李继迁要是留在夏州,也迟早是块心病。
眼看着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自己的两个儿子什么斤两他还是清楚的。
虽然理智告诉他,侄子李继迁是最优秀的那个。
可是在感情面前,谁又会让自己的儿子放弃权力?
一旦手中无权,自己的两个儿子就会像待宰的羊羔。
到时候任李继迁摆布了。
现在燕王殿下明里暗里表示很欣赏李继迁,自己正好顺水推舟。
这样既去掉了威胁,又全了自己成人之美的美名,一举两得。
于是,当赵德芳出夏州时,身边多了个李继迁。
一路相处下来,赵德芳真的被这个李继迁给惊到了。
他看得太通透了。
赵德芳曾问他是否恨自己的伯父李光睿。
李继迁只是笑笑,“不是我的,我永远都不要去想。现在跟在燕王殿下身边,那一个小小的定难军节度使又算得了什么?”
赵德芳心里突然变得有些挣扎。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李继迁了。
其实找个时机,让李断迁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是最简单的作法。
可是自己偏偏又十分欣赏他的才华。
赵德芳心里叹息,嘴上却笑着说:“你明白就好,本王之所以带你离开夏州,其实也是不忍你明珠蒙尘,在李家兄弟手下,你永远没有机会的,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像赵德芳这样口是心非的人,也真的是世间少有。
明明是他动了杀心,却要硬栽在别人头上。
李继迁哪里会知道赵德芳心里的弯弯绕。
他对赵德芳是充满感激之情的。
当下跪在地上,“谢燕王殿下,李继迁必结草衔环,以报之日之恩。”
赵德芳扶起李继迁,心里暗叹。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赵德芳出了夏州之后,一路疾驰,很快就到达了府州折家。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后世之中折老太君带领杨家女将抗辽的故事已经深入到了赵德芳的心里。
加上折家一门与辽国相抗百年,一门男儿都是热血汉子。
赵德芳对折家充满了敬意。
此时的折家家主折御勋正在开封城中养病。
折御勋去年进京朝见赵匡胤,因积劳成疾,又旧伤复发,竟在开封一病不起。
为了打消折家人的顾虑,赵匡胤改封折御勋为泰宁节度使。
然后封折御勋的弟弟折御卿为永安节度使。
这封诏书一下,折家一门两节度使。
这份荣耀在大宋建国以来绝无仅有。
折家人更是感激涕零。
其实赵匡胤都是慷他人之慨。
封折御勋为泰宁节度使,不过是个虚职,只是个地位的象征。
而封折御卿为永安节度使,是因为折家本就在府州根深蒂固,别人无法取代。
你是封还是不封都不影响折家在府州的统治地位。
这样一来,老赵还不如直接送了这个顺水人情。
况且这折家人与夏州李家不同。
李家是阳奉阴违,一心保存实力。
而折家一定处在抗辽第一线,那是真刀真枪地实干。
赵德芳在府州城中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遇。
与折家人一番酒桌大战之后,赵德芳以其良好的酒品赢得了折家人的尊重。
这些沙场征战的汉子心里最单纯。
战场上能生死相托,酒桌上能酒到杯干,就是好兄弟。
第二天醒来时,赵德芳的头还是像要裂开一样。
他无奈地笑笑,还是喝多了。
这样的大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
洗漱完毕之后,有人来报,折御卿求见。
赵德芳急忙迎了出去。
拉着折御卿的手,二人一同进了书房。
这折御卿只比赵德芳大上一岁,也正是雄姿英发的年纪。
又刚刚受封永安节度使,正是想要一展拳脚的时候。
见折御卿一口一个燕王殿下,赵德芳不乐意了。
“哎,折兄,你我一见如故,就不要总以燕王相称了,这样我听着也不舒服。”
“这样,我小你一岁,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怎么样,大哥!”
这一声大哥叫得折御卿心里都醉了。
早就听说燕王殿下不拘小节,礼贤下士,没想到真的是没有一点架子。
其实他哪里知道,赵德芳不是没架子,而是分对待谁。
现在赵德芳一是敬重折御卿,二是要借助折家之力,当然不能有架子了。
折御卿一听当然感动不已。
“燕王殿下,啊不,兄弟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赵德芳还真的挺喜欢折御卿这样的真爽性子的,不造作。
折御卿也不拐弯抹角,“兄弟,你此次前来,我知道是为了商谈灭汉之事。我在这里给兄弟交个底。”
“我府州地小人少,又长年与辽国和汉国打仗,军中死伤累累,出兵灭汉我当然赞成,早就想痛揍这帮给契丹人当孙子的熊货了。”
赵德芳微笑地倾听着。
折御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北方还要留下充足的军队,以防辽国偷袭,所以能派出的军队只有两万人了。”
“我知道是少了点,可是现下只有这么多人了。”
看着脸都有些涨红了的折御卿,赵德芳心里真的被感动了。
府州人口不过二三十万,而且只有一州这地,而且面临辽国威胁,却能出兵两万。
相比之下,定难李家坐拥五州之地,却只出兵五万,还向朝廷要钱要粮。
谁忠谁奸,立时分出高下。
赵德芳哈哈大笑,“我的好大哥,你能出兵两万,已经大大高于我的预期了。”
“这样,这两万人马所需的粮草供需,等灭了汉之后,我奏请父皇,都加倍给你。”
折御卿一听也大为高兴,“兄弟,有你这句话,哥哥我就放心了。没别的说得,刀山血海,我们折家男儿都要闯上一闯。”
赵德芳又是一笑,“大哥,永安军届时只要出府州,攻打汉国岚州,牵制汉国在北方的兵力,使其无法救援即可。剩下的就交给我大军来办了。”
“另外,攻下岚州后,大哥可就地休整,然后观察辽国动向。如果辽国救援太原,大哥可助小弟一臂之力,让他们有来无回。”
折御卿一听,还能趁机打辽国一棒子,更是点头如捣蒜。
赵德芳突然收敛笑容,“不过,现在有一件大事要大哥去做,此事关乎我大宋数万将士的生死。”
折御卿看到赵德芳面色如此郑重,心里也是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