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声中,一人已经毫无顾忌地推门而入。

赵德芳在看清来人后,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迅速完成了由惊怒到喜悦的转变过程。

他立刻站起身来,哈哈一笑,“什么风把耶律兄吹到幽州来了?”

来人亲切地握住赵德芳的手,“正是燕王殿下带来的东风啊!”

韩匡嗣也站起身见礼,“见过南院大王。”

来人正是南院大王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也回了一礼,“韩留守不必多礼。我不请自来,还望韩留守不要见怪。”

韩匡嗣此时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大王说得哪里话,老朽平时想请您还请不来呢!”

两人虽然短短两三句话,一旁的赵德芳已经听出了点其它的意味。

这两人绝对的面和心不和。

那自己就要好好利用利用了。

从耶律斜轸不经通报就能直闯韩匡嗣的府邸来看,韩匡嗣这个辽国燕王、南京留守在契丹贵族眼中,还真不值多少钱。

所以韩匡嗣才如此小心谨慎,自己第一次过幽州时,他面都不敢露。

韩匡嗣尚且如此,其他汉臣的境况就可想而知了。

契丹就为了加强统治,吸纳汉臣,但只是为了利用他们,不会真正地接纳的。

契丹人和汉人不会真正融入到一个圈子里的。

耶律斜轸哈哈一笑,“我听说燕王到来,就放下了手中的事物,急忙赶来一会。”

赵德芳也笑道:“耶律兄什么时候到的南京啊?”

其实赵德芳此行的目的一是见一见韩匡嗣,看看他这只老鸡蛋有没有缝可钻。

最主要的就是来见耶律斜轸。

“已经在南京有一阵子了。”

耶律斜轸说完转头对韩匡嗣说:“韩留守,我找燕王殿下有要事相商,不知道可否请燕王到我府中一叙?”

韩匡嗣立刻笑着回应:“既然大王与燕王有要事相商,那老朽就不多留燕王殿下了。”

赵德芳一听主人都送客人,也只能与韩匡嗣告别,又随耶律斜轸来到了他的府中。

耶律斜轸虽然是契丹人,却很喜欢汉人文化。

他在幽州府邸的布置也颇有汉家风韵。

耶律斜轸摆下接风宴,两人边吃边谈。

赵德芳与耶律斜轸先是共同回忆了去年到上京路上的美好岁月,又共同展望了两人友谊的未来前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耶律斜轸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燕王殿下,我长你几岁,叫你一声赵老弟,你不反对吧?”

赵德芳心说你哪是只比我大几岁啊!就你那副面容,说是我爷爷,都有人信。

可人家表示出了善意,自己也不能不给人面子,况且对自己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耶律大哥,还是这样叫着舒服,咱们兄弟间就不用客套了。”

耶律斜轸被这一句耶律大哥叫得心花怒放。

拍着赵德芳的肩头,“既然你我都是兄弟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耶律斜轸突然话锋一转,“我说赵老弟,你也太够意思了!”

这句话把赵德芳吓了一跳。

急忙问道:“耶律大哥,此话怎讲?把小弟弄糊涂了。”

耶律斜轸颇着眉头,“去年上京一行,老哥我对你不错吧?”

赵德芳点头,“大哥关怀倍至。”

“通商以来,大哥没给兄弟你设置障碍,背后下绊子吧?”

赵德芳摇头,“大哥自然是鼎力相助。”

“那兄弟为什么让别人发财,弃大哥我于不顾?”

赵德芳一听,这是不满了。

自从通商以来,赵德芳对这位辽国的南院大王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金银细软真的是送了不少。

耶律斜轸投桃报李,对走私马匹一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看来,这个家伙的胃口有点大了。

赵德芳装傻充愣,“大哥,这话是怎么说得?小弟对你可是时时挂念啊!这不,这次来还给你带了一车的好东西呢!”

耶律斜轸脸上现出很气愤的样子。

“赵老弟,我在上京的这一段时间,别提心里有多气了。那些上京城里的家伙一个个向我显摆,今天又挣了多少银子,明天又弄了多少宋国的茶叶,你说我生气不生气?”

“大哥我就驻守在辽宋边境,却被他们用这些东西羞辱,真是没脸见人了。”

赵德芳一听,心里乐开了花。

这近一年来的通商,已经让契丹贵族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关心谁赚得银子多,谁家的丝绸柔软,谁家的茶叶价格高了。

耶律斜轸的意思赵德芳当然明白。

之前的耶律斜轸只是吃点孝敬,现在是要入局了。

赵德芳哈哈一笑,“大哥,你说得对,士可杀,不可辱。咱们靠着金山,还能向他们要饭不是?”

耶律斜轸见自己的一番苦功没有白下,心里也是高兴。

“兄弟,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赵德芳微微一笑,继续引导着耶律斜轸。

“现在北方缺少茶叶、瓷器和丝绸,南方缺少马牛。可这些东西每年都有定额的,而且大多数都被上面瓜分完了。”

“那大哥可以额外想些办法,我这面也偷偷地进一些货物。咱们定下地点,以物易物,这样还能省下交易税,岂不是两全齐美?”

耶律斜轸等得就是赵德芳这句话。

看着别人发财,自己端着金饭碗要饭?

就许你们那些朝中的大佬走私?老子也要发财。

当即两人订下了交易时间和地点。

每月耶律斜轸提供给赵德芳马一千匹,牛一千头。

赵德芳则出了点血,给耶律大哥大大的优惠。

上好茶叶两千斤,绸缎一千匹,另外再赠南国美酒一百坛。

赵德芳心里暗自琢磨,自己拿到了好马,还能用美酒和奢侈品侵蚀辽国的内部,给多少都不多。

耶律斜轸心里也算起了账。

草原上的马牛不值多少钱,能换来这么多的好东西,转手一卖,一个月怎么也能赚三万两银子,一年就是三十六万两。

乖乖!自己这个位置真是个肥差啊!

再回上京可得好好打点打点,不能被别人抢了。

两个人各取所需,开心地像一对亲兄弟。

这时,下人来报,南院太保耶律沙求见。

耶律斜轸刚才还阳光灿烂的面孔当时就变得阴云密布了。

赵德芳问道:“大哥,莫非这耶律沙不是你的人?”

耶律斜轸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个耶律沙是今年刚来上任的,他是耶律贤适的人。”

赵德芳心中了然。

辽国北枢密院使耶律贤适掌全国军权,上次的上京之行,虽然辽国君臣有演戏的成分,但是耶律贤适也确实是个强硬派。

他把耶律沙派到温和派耶律斜轸手下,目的不言而喻。

先行监视,再找机会取而代之。

这个人必须除掉。

赵德芳对耶律斜轸耳语几句。

耶律斜轸顿时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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