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思写了封信，趁着1班体育课，悄悄塞进了全年级第一的抽屉里。
那个下午蝉声闹耳，热气熏在皮肤上，能迅速镀上一层水蒸气。
她塞进去后，耐不住好奇心翻了翻他的书，叹了口气。
字可真好看呐。
清秀俊逸，自带飘逸笔锋——就像他人似的。
不像她的狗刨字，老师说现在幼儿园小朋友都比她的工整。
于是她只能用一周的零食诱惑了她的小姐妹，用小姐妹漂亮的字迹替自己写了这封信。
又贪恋了会儿他书上的“香气”，青思依依不舍地放下，从桌子上翻下来，又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刚才的脚印，才转过身——
青思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门口站着位少年，右手慢条斯理拧开一瓶农夫山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开口：“你刚才踩在我的凳子上干什么？”
青思：“……”
教室空无一人。
空气带着潮湿的静谧。
青思选择性忽略这句话，倒是另一件事比较让人在意：“你刚才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少年走过来，视线落在某处抽屉里，“看到你给于楠塞情书？还舔狗似的纹了他书上的味道。”
“……”这可真他妈丢人啊。
于楠作为一只高岭之花，不仅外貌成绩出众，连洁癖也出众得令人咋舌。
青思不允许自己爱情还没实现，就把对象恶心到了。
于是从荷包里掏啊掏，掏出5块钱：“不要告诉他。”
“五块钱就想打发我？”少年挑眉，“你的形象就值五块钱？”
“我现在身上就只有五块……”
他把门打开，示意她可以走了：“那就不要怪我一会儿数学课多嘴了。”
他吊儿郎当的，单手将农夫山泉抛上，又接住：“反正他全班第一，听不听课都一样，我全班倒数第一，听不听课也都一样。”
青思：“……”
塞个情书也会被讹，她怀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眼看着快要下课了，再不走就有更多人围观了，青思摸了摸荷包，瞪了他一眼：“那你想要干什么？”
少年递给她一抹“懂事”的眼神，慢哒哒地走向于楠旁边的位置上坐着，开口：“晚饭时间我不太喜欢出去吃饭，你给我送一周吃的。”
青思双眼一晕：“什么？”
“有人来了，你只有5秒钟时间决定干不干。”
果然有男生交谈的声音传来，青思在爱情和金钱抉择了一瞬，立马选择了前者。
“干！”
妈的。
青思低声骂了句，迅速从1班门口逃跑，丢给他一抹头发乱飞的背影。
5、6个男生从门口走来，恰好看到了背影和教室里的人，随口问了句：“徐延越你他妈又逃了体育课？要不要脸。”
“那不是15班的青思？刚才在我们班干什么？”
徐延越将最后一口农夫山泉送进嘴里，热得微扯了下领口。
将视线瞥向旁边的座位，老实地回道：“她来给送情书。”
几个男生一愣，迅速起哄。
于楠慢吞吞地从外面进来，对教室里的热气和汗味皱了皱眉。
还嫌弃地站在一旁，就听到一个坐在前方的男生对他说：“刚才有15班的妹子给徐延越送情书。”
于楠“哦”了一声。
“就是那个胸大腰细喜欢化妆穿丝袜的那个妹子，上学期因为逃课次数太多在升旗仪式上作了检讨。”
是个标准的学渣。
也是个标准学渣的样子。
就连念检讨都能念出别有一番风味，凌乱的校服下好身材掩盖不住。
于楠：“不记得了。”
“好多男生喜欢的，”男生对徐延越说：“你可真幸福。”
徐延越瞥了于楠一眼，笑笑没说话。
2
高二开学典礼那天，青思抄了一晚上作业，选择没回家，天没亮跑到教室趴着补觉。
她是被一阵激烈的交谈声吵醒的。
窗外暖黄色的灯光照在眼睛上，几个女生一边匆匆走过一边说：“一会儿于楠就要上台了，你叫人把钢琴推上去了没？”
“推了。”
“校领导的名牌放好了没？”
“放了。”
“还有表演的人，叫什么来着……是不是还没到？”
“对，没到。”
“那你还不快去催！”
青思啧了声，心想这女人有点暴躁，正准备继续补瞌睡，钢琴声却突然响起来。
像她这样的俗人，向来是欣赏不来这种高雅的歌曲的，加之她很困，神经被干扰，暴脾气就上来了。
15班离音乐教室很近，青思将校服一批，大步跨在了琴房外面。
手刚刚推在透明玻璃的边缘，浑身一顿。
眯着眼朝室内看去，只见光束搭在浑身漆黑卓越的背影上，宛若下凡的神祇。
指尖流畅地跳跃在黑白块上，仿佛有魔法。
背影杀，还带丝魂牵梦绕的忧郁气质。
青思心中一动，整理了下表情，刚开口说话——左面楼梯有人下来了。
她飞快地藏在墙壁后面，发现正是刚才谈话的两个女生。
两个女生朝音乐教室里走去，说着什么她没听清，但有个名字捕捉到了——于楠。
刚才她说什么来着？
“一会儿于楠就要上台了，你叫人把钢琴推上去了没？”
哦，原来他叫做于楠。
原来，他就是于楠。
那个年级榜名单上永远第一的那个。
青思有点印象，毕竟也听身边的姐妹夸奖过，当时不以为意……原来这么好看。
她这么想着，心里有点高兴，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早，她还能再补会儿觉，然后再去认真参加开学典礼。
这将是这一年多，她唯一一次全程参与的学校集会。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凄惨。
等青思一觉醒来——妈的，开学典礼已经完了。
她哭着拉着好友的手，问：“于楠表现的怎么样？”
好友：“帅爆了好么。”
T.T。
如果说起逃课上网抽烟喝酒蹦迪，她拍了一拍桌子也就做了。
但说起告白……青思是真的怂。
从开学典礼的一见钟情，磨磨蹭蹭了大半年，终于在这个炽热的六月间，被好友鼓动成功。
虽然过程中被人坑了一把，但是总算送出去了——她拍了拍兴奋的脸颊，笑得有点羞涩。
手机传来“叮”的一声，青思翻出来，是徐延越的好友申请通过了。
她翻了个白眼，又骂了他两句才解恨。
……
第二天5点半准时收到徐延越的菜谱，青思拒绝了姐妹的约饭，迅速买完跑去了1班。
教室空旷而清冷，只剩几个好学的同学还在奋力专研数理化。
青思感叹学霸班就是不一样，吃个饭都在抓紧时间学习。
反观是某个人，敲着二郎腿，单脚踩在板凳上，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打游戏。
青思翻了个白眼，又瞥见于楠座位上空空如也，心里失望，更不爽了。
徐延越将手机放下，示意：“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她心存幻想，“我要等于楠来了才走。”
徐延越堪堪抬起眼眸：“我记得你前天坐了他的凳子？”
“上一个坐了他凳子的人，他至今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青思：“……”
她喜欢个重度洁癖的人，能有什么办法……
青思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结果第三天，第四天，整整一周，她一次于楠的面都没见到。
反观是她每次给徐延越送饭的时候，教室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青思将周五的晚饭下，瞅了一眼他的屏幕，坏心眼地一脚踢过去，徐延越的手一滑，瞄准的枪支“蹦”的一声，打在了树上。
他骂了句“沃日。”
下一秒就被人灭了，脸黑的跟个木炭似的。
青思在一旁狂笑。
一边在旁边看了一周热闹的人，也发出意味不明的笑。
恰逢此时，背后传来一道清冷的调子，带着一丝嫌弃和不耐烦地开口：“能把位置还给我吗？”
3
听到这个声音，青思浑身僵硬。
心心念念整一周，浮躁的心情在一瞬间被冷淡的声调抚平，既然迅速跳动，在胸腔内弹击。
转身，是于楠。
她心中一喜，有点羞涩地低下头。
后者眉头微皱，将视线放在她送来的晚饭上，不悦：“不要在我桌子上吃饭。”
青思一愣，迅速将晚饭扔在徐延越的桌上，解释：“这是他的，我不吃，我马上就走。”
徐延续哂笑出声。
慢条斯理撕开包装袋，食物的芬芳溢出，窜进鼻尖。
青思想到什么，突然变了脸色。
果然，下一秒，于楠的表情更难看了，眼中席卷浓郁色彩：“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不是拿来吃饭谈恋爱的，成绩差就选择自己该呆的地方，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周围的声音，蓦地就安静了。
教室虽然没有禁止吃东西，但大家为了良好的环境，都选择吃没有味道的东西。偏偏食谱是徐延越发来的，她照着买而已。
徐延越从来都是拿着东西去教室外面，也不晓得今天抽了什么疯，当着于楠的面打开。
“对，对不起。”青思慌了，连忙帮着把东西拿出去，“我现在就收拾出去。”
“以后能不要来我们教室吗？”于楠朝她说。
严格意义上，这是第一次他对她说话。
即使内容并不是幻想的那样——
“你每次来，周围的人会讨论你一整晚，我听着烦。”
“你不想学习，想谈恋爱。”
“但不要打扰我。”
青思呆住。
周围的人自觉禁声，转身自己翻书的翻书，看卷子的看卷子。
“东西是我打开的，你说话是不是有点难听。”徐延越将东西一甩，朝同桌皱了皱眉。
“不觉得，”于楠掏出口罩戴上，对两人说，“出去吃。”
青思咬紧下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脸面继续待下去。
倒不是觉得他说的话有多难听，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而是由喜欢的人说出这些话，异常难受。
她跑到楼下的花坛坐在，眼睛眨啊眨，略有酸涩。
后面传来脚步声，她也曾幻想，有没有可能是心中幻想的那个人，转头瞬间，眼前映入一杯蓝色的酸奶。
头顶传来嫌弃的声音：“你有没有点出息，公开检讨都做过的人，还在乎面子？”
青思仰着脑袋，眼睛继续眨动，酸涩朦胧间，是好看而不羁的深邃瞳孔。
她不客气地接过酸奶，骂他：“都怪你。”
徐延越坐在她旁边，也没嫌弃台阶上多脏，单手撑在膝盖上望着她：“怪我，又能怎样。”
真，不要脸。
青思哑口无言。
“谁叫你喜欢一个洁癖男？”
“我招你惹你了，你非要在他面前打开？”
“你招他惹他了，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他的不满。”
“……”
她无语：“就知道推锅。”
酸奶喝完了，和他废话了，晚间吃饭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炽热的温度烫在皮肤上，产生一丝黏腻感。
她好像心情没那么差了。
徐延越朝她勾勾嘴角，启唇：“明天周六不上晚自习，既然于楠不允许在教室吃饭，那不如明晚去外面吃。”
她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继续说：“有一家寿司店很好吃，新开的，打八折。”
“……”
“你想不想吃？”
青思在爱情方面是胆小，但不迟钝。
结合刚认识的他到现在，她突然若有所思起来：“你在约我？”
徐延越挑眉。
青思震惊地心想，这男人揪住她的小辫子不放，天天叫她送饭又在于楠面前帮她说话，总总迹象都表面……
咯噔一声，她听见自己心跳快了半瞬。
周围的空气突然更热了。
徐延越却突然说：“我可以帮你追于楠。”
“……？”
“但我有个要求。”
他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面，裤子摩擦的声音盖过了身后的蝉虫鸣叫。最后一丝阳光照在他面上，被树叶挡住半边阴影。
骨骼分明的下颌线上下挪动，她听见他说：“你明天和我吃饭的时候要穿上低胸黑色短裙。”
？？？
4
于楠接到母亲电话，她明天要回家，问他想吃些什么。
百八十年才想起自己有个儿子，于楠冷笑了声，却还是说：“寿司吧。”
日料店相对干净点。
于母笑眯了眼：“好，那我明天晚上来接你。”
……
青思很没有骨气的，穿上了低胸黑色短裙。
即使外面套上保守的校服，也掩盖不了羞耻感。
铃声疯狂在耳边奏响，好友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个烧烤，青思呵呵两声，摆手：“我今天家里有事。”
某“家人”不浪费一点时间给她发了短信：“学校门口，快点下来。”
她懒得回，放假的自由让人心情不差，背上书包后，脚步都轻盈许多。
寿司的冷气将肌肤上的汗液蒸发，青思毫不客气点了最贵的几个菜后，抬眼看对面的人眉头都没皱一下。
“就要这些了。”徐延越说，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继而他将视线落在她校服的拉链上，勾唇笑着问：“你不热？建议把外套脱了。”
“你可真像个变态。”
他就像上次一样，单手撑在桌面上：“是变态，又能怎样。”
“……”
“衣服穿出来不是给人看的，还穿着干嘛。”
句子向着越来越不和谐的方向前进了，青思连忙制止，将外套脱掉。
徐延越顿时不说话了，一双墨色的眼落在某处，勾起了大脑深处的记忆。
他想起那天早上还不太热，一晚上的游戏让人昏昏欲睡，升旗仪式念经似的话从左耳进右耳处，却和以往每次都不一样。
15班的青思在做公开检讨。
站得歪歪斜斜的，声音没有少女该有的甜美，反而藏着一丝魅以及不羁。
“我保证，以后好好上课，好好做作业，好好穿校服。”
放屁。
拉链半开的校服下面，曲线呼之欲出。
徐延越十分可耻的，在那天晚上做了春梦。
“你看哪里呢！”青思将水杯重重放在桌上，脸颊染上羞耻。
徐延越撇开眼，咳了声，帮她把筷子从一次性袋子中取出来，又把茶水倒上。
日料端上桌时，他又将最后一块鹅肝寿司放在她的碗里。
如果前面几个动作能够称之为体贴的话，最后的好像……间接接吻。
青思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
“有事？”嗓音微哑。
青思突然就有点慌，也没吃最后一块寿司，站起身来说：“我要出上个厕所。”
“出门左转。”
“我知道！”
哒哒的步伐穿插在饭店的地面。
青思刚走了几步，就见最近一张桌子上的人起了身，身材超级苗条的黑长直美女撞到了她，说了句对不起后，朝寿司店门口走去。
她刚刚启唇说没关系。
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熟悉的不耐烦：“你站住。”
青思一愣，转身，于楠毫无预兆地映入眼帘。
对方认出她，愣了一瞬，而后将目光落在她低胸黑色短裙上。
大概是站在空调口的缘故，青思觉得浑身冰凉。
好死不死，徐延越拿着她的衣服从前方走来，嘴里念念有词：“你校服不穿是想把自己的事业线给谁……”
声音戛然而止。
于楠转过身，视线在青思和徐延越身上游走，脸上渐渐丧失表情。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青思慌了，再不解释她肯定以为她是那种人。
于楠却说：“让开。”
“我和他只是因为要……”
“并不关我的事，你无需解释。”他顿了顿，眼睛放在门口的位置，“让一下，我要追人。”
青思想起来，刚才从这个座位上离开的女人。
身材极好，黑长直的温柔贤静。
离开的背影没有丝毫攻击性，反而有梨花带雨的伤心。
他是真的想去追她，青思看的出来。
于楠与她擦肩而过，匆匆的步伐甚至没有停顿。
想来他喜欢的是这种类型，而自己——青思看了自己这一身——完全相反。
徐延越将校服披在她身上。
没有必要再吃下去了，他转身结完账，却发现她不见了。
不自觉加快步伐，正准备打电话时，发现她蹲在马路边，背影看起来娇小又可怜。
“你乱跑什么？”他气打一处来，提高的声音却在看见她的脸后，顿住，
夜光下，风微躁，她瞳孔晶莹一片。
这次没控诉他，徐延越却觉得，心脏都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把。
她哭了，因为另一个男人。
“他有什么好？就这么喜欢他？”
“他哪里都好。”
“哪里好？？？”
“长得好，成绩好，人品好，声音好，弹琴好。”
徐延越的眼中，某种叫不可置信的东西正在碎裂：“这些东西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
青思眉头一扬：“但我就是喜欢他。”
徐延越冷漠地望着她，又冷漠的“哦”了声。
在这个炽热的，烦躁的夜晚，他执拗地想要证明，自己的不一样。
落入眼帘的□□是导火线，徐延越顿了顿，突然就半倾身子，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
5
你和一个男人有肢体接触了，这个男人拿走了你的初吻，他不是浅尝辄止，还有机会撬开唇齿，进一步深入。
青思反应过来后迅速扇了他一巴掌，扇完之后就后悔了——手疼。
心跳声却停不下来。
她想这男人真可笑，区区一个班级倒数第一就敢强吻年级倒数第一，丝毫没有看准自己定位。
而后转念一想，好像1班的倒数第一，成绩应该也不差……
青思翻出多次没舍得扔的成绩单，目光瞥见第一名后立刻挪开，往下一个个寻找徐延越的名字。
最初的月考成绩还可以，差不多保持在50名左右，到后面直线下滑，100，150，200，而后均匀的维持在全年级倒数50名。
青思：“……”
难怪别人在做题他在打游戏。
不行不行不行，青思摇头。
一个家只能存在一个人没有上进心，她已经这么没有上进心了，他成绩这么差肯定不行。
抱着这样的思想睡着后，她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陷入“追求者效应”的圈套中了。
有的人你不认识时，也许永远没有交集，一旦认识后，会发现处处有他。
比如食堂，比如课间小卖部，比如逃课翻墙的瞬间。
“你内裤露出来了。”
青思浑身一颤，撑着身子转头看过去。
黄金色的阳光洒在少年的头顶，衬得他的眼睛特别亮。
徐延越原本躲在角落抽烟，实在没想到礼物就这么送上门来。
她发现是他，也不晓得是应该为没被老师抓住而高兴，还是应该为被看见而羞耻。
毕竟这个男人还慢悠悠补充了一句:“粉红色的。”
青思内心一慌，手滑了。
就这么从爬了一半的墙上摔下来，跌入了男生带着烟气的怀抱。
徐延越咬着烟说:“我的烟很贵的。”
所以千钧一发之际也没舍得扔。
但现在极软的肉感撞击在身上，徐延越沉溺了一瞬，就不想放开了。
他就不喜欢什么骨干美人。
不像于楠那种没眼光的。
火苗一点点超前燃烧，掉落灰色的烟，好巧不巧，正是她校服敞开，肌肤暴露的地方。
青思微微瑟缩，就让他想到了某种诱惑。
不是有那什么蜡烛滴在胸上，不可描述的事情。
喉结上下滚动间，徐延越被推开。
青思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开口:“你不准打我主意，我不会喜欢你的。”
“就打你主意了，你要怎样。”
又是同样的对话，又同样让她哑口无言。
她准备逃走，转过身爬啊爬，奈何后面站着个人注视着，于是屡次失败。
徐延越看不过去了，走上前问:“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快下课了，到时候人就多了。”他淡淡地点了一下，威胁的眼神暴露。
青思权衡了下利弊，转身，大方地摆手:“那正好，我回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徐延越：“……”
下课回到座位坐上后，徐延越从抽屉里摸出了数学书。
于楠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今天有心情学习？”
“嗯，”他说，“一周后要月考，需要考好一点。”
于楠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剩下清晰可闻的翻书声，和某人间歇地问句:“你是不是不喜欢
青思？”
于楠没说话。
“你要是不喜欢她以后就是我的了，别跟我抢。”
虽然班上同学都以为青思喜欢的是他，但徐延越并没有将情书从于楠的抽屉里拿出来，也就
是说，其实于楠知道青思真正喜欢的是谁。
知道还这么冷漠，徐延越瞥了他一眼，签字笔在指尖转动。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于楠重新翻开一页，盯着上面的字迹，有种模糊的趋势。
好半晌，才听到他说:“不是。”
徐延越抬起头。
“我就是看着她跟你在一起，控制不住地生气。”
6
于楠喜欢青思。
这句话像一个隐形炸弹似的，埋在徐延越的心底。
在他复习月考科目的时候，影响了那么一点点。
青思埋着脑袋进考试教室，眼底的黑眼圈因为昨晚的熬夜□□得暴露出来，混浊的视线在看到自己斜后方坐着的人时——立马精神了。
男人将大长腿搭在书桌的脚踏上，双手托住下颚，目光落在书本上。
“你为什么在这里？”
徐延越瞥了她一眼，回道:“因为学校是按照上次月考成绩排座位的。”
也就是说名次越近，坐的就越近。
她想起来，她上次看了他的排名，倒数的名次，确实应该和她一个班。
他像是能看穿她的想法，挑眉眨眨眼:“不意外？”
“不意外的意思就是你知道我考多少名？”徐延越满意地点点头，“可以，有进步。”
至少现在会主动关心他了。
虽然她很想吐槽他的自以为是，但监考老师进来了，洪亮的声调和气势压倒性地让众人收拾书包拿出去。
她被带动后，就紧张地坐下来。
燥热的空气被头顶的风扇搅动，压低，最终席卷在人的身边。
青思擦掉脖子后面的汗水，发现整张卷子做了一半，不会了。
又分别纠结和出神了半个小时，她伸了伸懒腰，最终决定放弃。
交卷的时候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徐延越的位置，发现早就空了。
小样。
比她还垃圾。
她得意地走出教室，鼻孔刚刚翘起来，看见走廊上站着的人。
徐延越赢了把游戏，心情很好，对她说:“我记得上次让你穿裙子，然后答应了要帮你。”
提起了青思的伤心事，她顿了顿，表情不太好看:“不用了。”
反正，他也不喜欢她。
“我也是有尊严的。”
“你要什么尊严，”徐延越将手机塞进裤兜里，“尊严不该是你被他拒绝之后就销声匿迹，而是应该借此机会变得更好，最好再让他喜欢上你，然后在他告白的时候反手甩了他。”
她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把他话听进去了一些。
但是——“我要是有办法让他喜欢我，我还在这儿跟你bb吗。”
“你没抓住死穴。”徐延越煞有其事的，用自己和他同桌一年的经验，总结出两个字：成绩。
“什么？”
“你长的并不丑，有没有想过，要是成绩变好之后，他会不会对你刮目相看”
确实挺有道理的，但是——“我要是成绩能变好，我还在这儿跟你bb吗。”
“可以。”他说。
“怎么做？”她翻了个白眼后，才慢条条地问。
摆明了不相信的态度。
“给你找个老师。’
“哪来的老师？”
徐延越突然停下脚步，跟在后面的青思撞在他后背，以为自己撞花了眼。
不然这个男人怎么一根手指指着他自己。
“谁？”
“我。”
她直接笑出声:“你他妈逗谁呢，年级倒数五。”
“噢你果然关注过我的成绩。”
她一顿，脸色一红，在阳光下特别可爱:“现在不是重点好么!”
“嗯，”他正经地，将短袖往上挽了半寸，“那不然我们打个赌。”
“就赌，我这次能不能考过于楠。”
？？？
“要是我这次比他考的好，我就帮你补习，并且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
“要是我没他考的好，”徐延越顿了顿，“我就将你送的7顿饭还给你，且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段话听完的，她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事件。
却在这个炽热的下午，在蝉疯狂惨叫的校园角落，被他没有一丝退缩的神情震在原地。
他好像和记忆中不太一样。
有点熟悉的，耀眼。
“那答应你的条件是什么？”她不晓得自己抱着什么目的问出口的。
但男人披着校服，对她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一字一句地说:“419。”
7
青思从未如此焦灼地等待过月考成绩。以前一直都是考完后放飞自我，玩着玩着月考成绩就下来了，也没可看的，左不过倒数十名的包围圈。
今天她去小卖部的时候突然就问了旁边姐妹一句:“这次月考什么时候出成绩？”
吓到姐妹以为她是不是因为失恋魔怔了。
“失是什么恋，”她反口就否认，“他看不上我就算了，老子还不要他呢。”
海口刚落地，旁边一声轻笑。
好友捏了她一把，用口型无声告诉她：于楠。
青思差点晕倒。
于楠冷静地从冰柜里抽出矿泉水，又冷静地瞥了她一眼，面上淡如水。
“很好，请继续保持。”他卖完单，转身融入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而青思听到自己心跳，一声又一声，竟然并没有加快或者变慢。
好友担心地看向她:“你还好吧”
被这如此无情对待，该多伤心。
青思转过头来问了句:“明晚发成绩？”
都在转移话题了，好友叹了口气，顺着她说：“对。”
“行。”青思点点头，拿着冰淇淋啃了一口。
还是想着月考成绩心跳比较快。
放榜这天。
天气比较阴沉。
闷热的云朵压在校园上面，造成了无法呼吸的氛围。
青思举着年级成绩单，看着第一个名字，久久没回过神来。
长达年级第一的名字，换了。
她看了看旁边的同桌，发现她研究成绩单的并没有异样，好奇地发问:“徐延越这次考了第你们不吃惊吗”
“为什么吃惊。”同桌把自己名字画了画，波澜不惊道，“他成绩一直很好啊。”
“放屁，他从来都没上过前50。”这人了解过没有。
“你怕是从来没关心过别人的成绩，”同桌好笑地看着她，语重心长给她科普,“人家是全市第一进的我们学校好么，我初中跟他一个学校，平时都不怎么学，只在重要性考试的放大招，一放一个准，脑子巨他妈好。”
“你看他现在成绩靠后，肯定是什么东西让他感兴趣了，比如游戏啊打麻将啊扑克啊桌球啊，
等他不感兴趣了成绩立马变好。”
“于楠成绩也挺好，但他是努力型。”
“……”
她一个不小心，跟全市第一打了个赌？？？
徐延越用手机把自己名字拍下来，慢悠悠地发给某人。
于楠在一旁开口了：“突然专心学习的原因是什么？”
“青思喜欢成绩好的。”
于楠抿着唇，无声无息看着他。
“你可别生气啊，”徐延越笑了笑，露出雪白牙齿，“也就比我低五分而已。”
想和他抢人
呵，滚。
“并没有生气。”于楠说，“只是好奇而已。”
徐延越呵了一声，专心撩妹去了。
徐延越:“今晚晚自习翘了，徐大神帮你补习。”
青思：“……你谎报军情。”
徐延越：“？”
青思：“你全市第一考进来的，还慌称自己是学渣。”
徐延越:“我并没有说自己是学渣，是你自己不了解我。”
思:“……”
她可以拒绝补习吗，但又不是很情愿。
而她心底早已分不清，是想要成绩变好追于楠，还是单纯只想跟他见面。
教室外轰隆一声，狂风暴雨来了。
单穿短袖和裙子，让她逃课的时候还有点凉。
但屋檐下站着的那人，一手持伞，一手抱着校服外套。看见她走过来的身影，反手披在她身
上，皱眉嫌弃:“我就知道你又穿的少。”
仗着自己身材好，到处露肉。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她还是能勉强听出来，他在为她着想。
“去哪补习？”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男人没急着走，抽出一根烟，看了看天后，点上
“天气不太好，就不要走远了。”
他将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凸起上，说：“去我家吧，方便后续活动。”
8
推门开灯，照亮漆黑房间的每个角落。
“家里给我租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徐延越一边说一边将书包一扔，打开冰柜抱出两罐可乐。
一罐给她，将冰冷的铁皮贴在她脸上，灯光下笑的明媚:“我们从哪科先开始”
青思侧过脸瑟缩了一下，抓了抓书包上的拉链，随口道:“数学吧。”
“那我们先把这次月考的卷子讲一遍。”
青思没想到，讲卷子就真的是讲卷子，这男人手都不会靠近一下。画重点就画重点，简单方便易懂，修长的手指捏着笔，流畅的线条浮于纸上。
“懂了没。”
学渣青:“没有。”
男人啧了声，瞥了她一眼，骂了句蠢:“那我们从最基础的开始。”
他翻着她的书，看见她的字迹，笑出声，“我记得你送的情书上并不是这种字。”
青思额了声，不好意思开口:“我找我朋友写的。”
“那正好，”徐延越说，“反正也不是你写的，就不算。”
“……”这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快学习。”他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有半个小时，再等等。
三节课时间把7套卷子讲完，还画了三本书的重点，青思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她果然不是块学习的料。
时间指向9点钟的位置，夏天的大雨忽停忽下，来去自如。
徐延越将笔一放，在她目光呆滞下，将可乐换成了啤酒。
青思顿时精神了:“干嘛？”
“愉快的学习时间结束了，现在开始玩耍时间。”
“……”她看了看桌上的啤酒，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什么游戏？”
“放心，不会是什么脱衣游戏，”他用手机调出骰子小程序，嘴角叼着烟对她说，“正常的。”
是酒吧常见的游戏，青思作为一个响当当的学渣自然融会贯通。
但玩的再熟练，也比不过脑子会计算的学霸，当她连跪十把后，徐延越看着她笑:“需不需要我让着你？”
“不需要。”她很有骨气地拒绝，并喝下了一大口酒。
“行。”徐延越反手给她满上，诱惑地低下头问道，“下大雨了，那今晚不走了好不好？”
晚上走在湿漉漉的路上，确实很烦。
她大手一摊，说好。
接着伸手就扯自己校服的领子，闹着说热。
热就脱。
徐延越帮她。
夏天的衣服只有一件，领子一滑开，露出黑色丝边的胸罩。
被面料牢牢包裹住，形成黑与白的视觉冲击。
徐延越内心一颤，顺着内心就伸出手。
他那天从台下就开始幻想过了，有一天，压上来的感觉是怎样。
而今终于实现后，原来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将人压在沙发边缘，吻住，缠绕的舌伸进温热的唇齿中，席卷而滑动。
解开，退掉校服。
青思瞪大眼，却迷糊一片。
很紧。
像被吸住了一般，再也无法前进。
他碰到一层阻碍。
这层阻碍伴随着外面一声雷，唤醒一瞬理智。
一手粘腻，自己真她妈像个禽兽。
“怎么了”青思迷糊地问，没想通怎么停下。
徐延越咬了咬下嘴唇，又狠狠地抱了她一下，直到心跳声平复下来才放开。
汗水早就打湿了彼此。
他说:“给我留着，等你毕业后。”
第一次太草率了，徐延越的女人得有仪式感。
青思盯着他，眼睛润润的，像斑驳的小鹿。
......
她在徐延越家睡了一晚，他抱着没什么大的动作。
不晓得现在两人什么关系，总之每天的补习是有的，再次月考的来临，她成绩的提高也是有的。
六月接近尾声，快要到期末。
又一个1班想体育课，她接到了徐延越的短信:“来一下我们教室。”
上次1班体育课，教室就没人。
想到此，青思心脏砰砰跳了下——熟练地从教室溜走了。
不知何时满脑子装着三个字的人，碰见两个字的人时，她还有些发愣。
于楠站在她面前，面色清冷，为周围降下温度。
“我有话对你说。”他淡淡开口。
主动跟她说话，这委实是第一次。
青思一愣，想到刚发下的月考成绩，自己名次排到了中等。
进步极快了。
“于楠喜欢成绩好的。”她想到了徐延越对她说过的话。
心想不是这么快吧，成绩刚变好就发现自己的好了？！！
她眨了眨眼，站在没动，开口:“你，你说。”
“有点难以启齿。”
来了来了。
“希望你不要告诉徐延越。”
告白前奏？
于楠看着她，好半晌才开口:“我不想看到他和你在一起的样子。
“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
9
盛夏的光线，被透明的玻璃折射入室，照得黄色的桌椅更加明亮。
青思推开门，一眼看见了桌前趴着的男人。
风扇在头顶旋转，黑色的眼罩遮住一半脸颊，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叫她来却自己睡着了，可真是心大。
青思故意放慢脚步，企图在他清醒之前，吓那么一吓。
却在落下两步后，桌上的男人却突然一动，摘下眼罩。
刺眼的光使得他微眯眼眸，嘴上却抱怨着：“慢死了，怎么才来？”
她没碰于楠的位置，跨坐在他前面的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对他眨眼：“因为刚才在路上碰见了于楠。”
“……”徐延越一顿，脸色拉下来，“说什么了？”
她老实地开口：“问我还喜不喜欢他，如果还喜欢的话就和我在一起。”
果然如此。
听到于楠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出来的时候，就有预料。
而她现在心情如此之好，原因也不需要多说了。
费尽心思了这么久，到头来比不过别人的一句话。
她歪着头，看他脸色一沉再沉，瞳孔的颜色被光线照得看不清，却能预料其中的暴风雨，心情逐渐变好。
“你不猜我说的什么嘛？”
这还用的着猜？
徐延越冷笑一声:“我猜你高兴地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抱着他再叫了三声我愿意。”
想不到这男人还有这么玛丽苏的一面。
青思叹了一口气:“有道理。”
起身转过去:“那我现在去说还来得及……”
高智商的男人听的一愣，罕见地思考了两秒还反应她说的什么，猛地起身，在她开门的瞬间
按住她的手。
“砰”的一声，反手将教室门关上。
呼吸洒在脸上，徐延越的脸靠得很近，甚至有洗衣液混合着汗渍的味道。
“什么意思？”他眉眼一挑，缓慢地问，“你回了什么？”
“你不是不愿意听么。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她盯着他执着的样子，看着他笑了笑，吊了一会儿他的胃口才开口：“我说不好意思于同学，我现在好像喜欢别人了。”
那时候于楠的脸，就像星星突然失去了光亮，黯然下来。
他听到她这句话，不喜不恼，只顿了顿，才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果然。”
她有点不好意思：“前段时间给你造成了困扰了，不好意思啊。”
“以后我都不会来打扰你了。”
她不会再来打扰他了，往后余生时光，她只能去打扰另一个人。
“没事。”于楠说，“当我多此一举。”
他走了，宛如这一年来她看过的背影，曾经都开心难过思念和幻想，全部在这个六月，换成了另一个人。
这另一个人，无耻地压在她的身上，表情是焕然大悟后的欣喜若狂。
“别人是不是我？”徐延越问。
“不是你，”她仰着头，单眨右眼，“还能是谁。”
话音刚落，男人附身狠狠吻下来。
舌尖轻车熟路地找到她的，压着拖着，将她的拉扯出来，在空气中纠缠。
这种吻法太过色情，青思没几秒就腿软了，双手抱着他，支撑重量。
“这才对嘛。”他从腰间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落座在桌子上，这种高度刚好使他能过方便接吻，脖子不用太累，也不会腿软。
“想我长得比他好，成绩比他好，人品比他好，气质比他好，弹琴比他好，你怎么可能不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
青思无语：“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这叫自信谢谢，”他想到曾经站在这里看到她塞情书的过程，就很生气，“搞不懂你之前的眼光。”
虽然移情别恋了，但青思还是象征性地挽回了一下：“眼光怎么了，别人好歹今年的开学典礼上台弹过钢琴，你干过什么，打游戏吗？”
徐延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什么弹琴？”
“曲名我是记不得了，但我高二开学典礼特意来早了，6点半的样子吧，就在15班隔壁的琴房，看到于楠在琴房练琴了。”
是心动的第一次，现在想起来，依旧很美好。
“你就会窝在教室打游戏。”
徐延越盯着她，第一次没反驳打游戏。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喜欢他的？”
“差不多……”她好奇地问，“怎么了，你这什么表情？”
“你真的来看了开学典礼吗？”
“……”
？这都被发现了。
“……当时趴在教室睡过了。”青思小声地说。
徐延越叹了口气。
突然感到命运的无奈。
却又该庆幸命运终究没有将他抛弃。
“那天于楠是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而上台弹琴的，”他用修长的指尖，拍了拍她的脸，“是我。”
阳光阴郁了一瞬，突然变亮。
爱情开始的地方，他以为是这间教室，或者那个检讨的讲台。
却没想到，比任何一次都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