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咬了一口巧克力,余应春不得不起床重新洗漱。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湿透的半边肩膀,又想重新洗个澡。
等一切结束,已经三点。
万籁俱寂。
余应春坐在床边,忽然觉得自己真荒唐。就当他是雷锋附体吧,他笑笑,躺下。
*
赵逢秋拿出钥匙打开门,让顾瑶先进来,而后俯身给她找拖鞋。她有很多一次性拖鞋,放在玄关的鞋柜里,从里面拿出一双递给顾瑶。
顾瑶换上拖鞋,伸着懒腰,往沙发上一躺,“你先去洗澡吧,我瘫会儿。”
“行。”赵逢秋换上自己的拖鞋,给顾瑶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旺仔牛奶,“别睡着了,臭烘烘的。”
顾瑶含糊应了声,咬着吸管的口,从包里小心翼翼拿出傅西泽的签名,抱在怀里。
“啊,男神,只有你能抚慰我。”
赵逢秋从浴室出来,顾瑶已经活蹦乱跳。她的箱子摊开,放在一边,顾瑶把箱子里傅西泽的照片摆好,放在桌上,嘴里还哼着歌儿。
赵逢秋无言以对,“快去洗澡吧姐姐,你男神能帮你洗澡吗?”
顾瑶抬起头来,笑得贼眉鼠眼:“他要是想帮我,我当然乐意。”
“啧,快去,我去卧室了。”
赵逢秋租的房子不大,好在床是双人床,挤她们俩应该不成问题。以前她们俩也常睡在一张床上,想起来还有些怀念。
掀开被子一角,赵逢秋躺下,拿出手机。
想了想,还是余应春发了条消息:“余老师,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你安全到家了吗?”
当然又没得到回复。
已经很晚了,估计是睡了吧。赵逢秋这么想。
她捂嘴打了个哈欠,明天她还要赶回剧组。
回想起这两天,赵逢秋忽然觉得不真实,简直糖分超标。
她在被子里掐了自己一把,很痛,很真实。
于是又忍不住龇牙咧嘴。
顾瑶进来就看见赵逢秋在傻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因为什么。她嘁了声,在另一侧躺下。
“傻笑啥呢?又不是已经得手了。”
赵逢秋转过身来,手撑着头,清了清嗓子,神色正经:“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啊?”顾瑶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挪了个姿势,不由被她搞得有点紧张,“你说,我听着。”
赵逢秋深吸一口气,垂眸,承认错误的时候总是不敢看人眼睛的。
“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打游戏认识的……我师父吗?”
顾瑶点头:“记得啊,怎么了?你们复合了?不会吧?”顾瑶声音提高几分,但还是笑嘻嘻的。
赵逢秋却沉默。
顾瑶笑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反问:“不会吧?真的?”
赵逢秋没有回答她的话,她在思考话题应该从哪儿说起。
她打游戏遇见了一个人,喜欢了那个人,但是……
就从这里开始吧。
“我骗你了,瑶瑶。”赵逢秋声音低而轻,“我不是和你说,我们在一起了吗。其实根本没有,我喜欢他,表白了,然后被拒绝了。但是我和你说……”
顾瑶张着嘴,还有点发懵。这毕竟已经是陈年旧事,陈年旧事里的真相,还需要先回忆一番。
她认真回忆了一遍,这才接话:“嗯,然后呢?”
赵逢秋:“从那之后的一切,都是我编造的。你知道为什么嘛?”
顾瑶摇头,往赵逢秋身边靠近一分,轻轻抱住她,“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赵逢秋为这句话瞬间落泪。
理由?没有理由。就是觉得不相信,而已。
不相信他所说的从来没有,也不相信自己的失败。
赵逢秋埋头在顾瑶胸口,“那时候我妈和王叔叔在一起,又吵架。我特别依赖他。”
她没解释这个他是谁,顾瑶却凭借默契听懂了,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嗯。”
赵逢秋吸了吸鼻子,语气带了些感慨:“我当时真的很软弱啊。”
完全不想面对,只想逃避。在那个逃避的世界里,那个人就是她的浮木。也正因为如此,她几乎孤注一掷。
后来总是不甘心,总觉得,他明明也有动摇过,凭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能变成这样?
所以她撒了个谎。连顾瑶都骗了,连自己也骗了。
后来就破罐子破摔,反正也这样了,就让虚伪成为一个可以讲述的故事。
所以后来每逢被提及,她得心应手地说起那个虚构的故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当事人出现了。
撒过的谎总会有被戳破的一天,倘若有一天被当事人亲手戳破,赵逢秋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余应春会有什么反应呢?会不会觉得,她像个神经病?又或者觉得,她实在太过荒谬。
她不敢试探。
当暂时解决不了的时候就逃避,这是赵逢秋的人生准则。
至少目前来说,先逃避吧。
赵逢秋抱紧顾瑶,蹭了蹭她的胸口,“你是不是又变大了?”
顾瑶推开她,瞪她一眼,“女色狼。”
赵逢秋撒娇:“瑶瑶,你会不会觉得我有问题?”
顾瑶一脸无所谓,甚至还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说什么大事呢,甚至脑子里闪过了你怀孕的可能。”
赵逢秋拍她胳膊,“你有毒吧,怀孕?我连性生活都没有。”
顾瑶笑了声:“所以我会觉得你有什么问题?这算问题吗?反正又不会遇见了,造谣就造谣吧,也不能告你。”
赵逢秋又感动,又为难,“还有一件事,余导,就是那个人。”
顾瑶:“……”
顾瑶正要推她,闻言手僵在半空,“你确定?”
赵逢秋点头,微信账号都没变过。
顾瑶收敛笑意,皱眉,似乎不太相信,世上还有这种孽缘?
但转念又想,“这说明你们有缘分啊,你别告诉他不就行了。”
赵逢秋点头,有些惆怅:“我是这么想,但是……万一他要还记得我怎么办?”
“不可能。七年了,逢秋,除了你,没有人会这么傻的。”
赵逢秋姑且把这句话当成是夸奖,“但愿吧。”
两个人又聊了好些有的没的,一晃就到了早上六点,才沉沉睡去。
赵逢秋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睁开眼,抓过旁边的手机,看见时间,下一秒意识归位。
完了完了……
她匆匆忙忙地起床,收拾东西奔向剧组。等上了地铁,人还是懵懵的,又想,她反正又不是固定时间,干嘛要这么急?
恰好旁边有人起身,腾出一个位置,赵逢秋便坐下。微信里多了几条新消息,她一一回复,又切小号,余应春果然还是没有回复她。
她想了想,编辑发送:“余老师,中午好。”
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真是世上的浪漫话语之一,带着美好的期望和真诚的祝愿,可以搭讪,可以示爱,也可以只是普普通通地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