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德二十一年腊月二十二日,冷岚国发生了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宇平王奉旨巡查西南道,回京途中遭遇山匪袭击,不慎身受重伤,在侍卫的拼死相护下,逃离回京,至今仍昏迷不醒。圣上大怒,派京兆尹和刑部全力侦查,势要将山匪一网打尽。又亲赐御医入王府,贴身医治;另从巡防营调了五百名士兵,严密看护。

圣上亲至王府三次,宇平王均未醒来,上痛心疾首,竟至吐血。后亲颁诏书,若宇平王平安醒来,愿大赦天下,以感上天恩德。

此消息迅速在京中蔓延,百姓们茶前饭后之余无不在讨论圣上与宇平王兄弟情深,为自己处于这样的明君盛世而庆幸。

相府里,郭骞正大发雷霆,地下跪了一排朝廷官员,吏部侍郎、礼部侍郎、兵部尚书、军需监察使等等这些国之肱骨,均战战兢兢地跪着听训。

“你们怎么做事的?既严密监视,怎又让宇平王活着回来?他一旦清醒,细查之下定会顺藤摸瓜找到本相,如此岂不满盘皆输?且圣上又亲颁诏书,天下人都尊他为重情重义的明君,如此,我等怎好起事?”郭骞看着地上的这一众门生,真真气得七窍生烟,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吏部侍郎郭楷痛哭流涕道:“叔父,事已至此,还望您老想个办法才是啊!”余下的众人均随时附和道:“是啊,恩师!”

郭骞叹了口气,眼睛里燃着狠意的火苗,只有放手一搏了。

静谧的书房里,严韶凌正坐在榻旁看书,不知严陌是从哪淘来的话本子,讲的正是广为流传的才子佳人。她看的颇有趣味,时不时还转动一下炭盆旁的竹签,上面串着只红皮地瓜。

“陌儿,外面的雪是否全化了?”严韶凌看完最后一页书,伸了个懒腰朝窗外的严陌问道。

“院子里还有一点,不过我瞧玉泽湖和旁边的树林里没怎么化,还有厚厚的一层。”

严陌搭着话进了屋里,一眼便瞅着了那个被烤的一半焦黑一半夹生的地瓜,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前几日下雪,我琢磨着出去玩玩,然而还要看顾这位,便只好作罢。倘若他早些好了,雪尚没化完,我们便去湖边堆雪人如何?”严韶凌越想越兴奋,她在现世生活的城市不常下雪,似这般的大雪更是少见。故而她对雪有着深深的执念,这几日天天闷在屋里看病人也着实无聊。

严陌不禁有些困惑,有时觉着小姐很是谨慎聪慧,说话办事均显老成;有时怎的却又如此孩子气?

榻上的华易礽此刻心底泛起一丝愧疚,先前因着她是严凌霄之女,对她多方怀疑调查。然从现在实际情况来看,严韶凌不过是个弃女,在严府里的地位可有可无,她也不会接触到核心秘密。

只是尚不明了她为何宁可诈死也要脱离严府!

“小姐,地瓜!地瓜!”严陌突的大叫,严韶凌低头一看,原来方才想的太忘乎所以,早忘了手上还烤着地瓜,此时本已焦黑的一面在熊熊火光的炙烤下,已然烧着了。

严韶凌心中大骇,本能的跳起来将竹签一松手,丢了。

这一丢,地瓜正掉进了炭盆,火苗“轰”的一声蹿了老高,吞灭了地瓜。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眨眼的时间里,是以当严韶凌还愣愣看着的时候,严陌已经捂着肚子在旁边哈哈大笑道:

“小姐,不行了我,太好笑了。哈哈,您干嘛丢了它呀,将地瓜上着的小火苗熄灭便是,何苦连签带瓜的都扔进了炭盆?哈哈。”

严韶凌也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傻事,脸上有些挂不住,偏巧严陌还在一旁乐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讪讪道:“你不懂,我...我这是为了让地瓜烤的更均匀。”

结果又引来严陌一阵狂笑,严韶凌嬉笑着朝严陌走去,嘴里还说着:“好你个陌儿,现在都这么嘲笑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严陌笑着躲到了门外,两个人你追我赶,院子里立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直至出了一身汗才作罢。

华易礽通过方才二人的对话和传来的声音,大致明白发生了何事,嘴角不自觉的也微微上扬。

阳光倾洒下来,他紧闭的双眼也能感受到光源,眼珠微转间,慢慢地,便睁开了。

华易礽身子还不能动,只能转动眼珠四处打量着这个房间。

面积不大,一眼便能看完全貌,瞧这布置,应是个书房。墙壁处有个很大的书柜,前边安放着书桌,自己则躺在一个竹榻上,紧挨着就是面窗户,怪道感觉阳光这么充足。旁边点着炭盆,似还能闻到股香味,应是严韶凌方才丢进去的地瓜。

二人玩闹过后,有些口渴,严陌说地窖里应还存着些桃子,她去拿点出来吃。

严韶凌点了点头,她很佩服古时的人民,能想到挖地窖存放食物,宛如冰箱一样。

严陌将洗好的桃子端给严韶凌道:“小姐,我去准备做午饭,那位公子的药也该换了。”

严韶凌接过盘子,拿起个便啃了一口,含糊的说:“无妨无妨,你也先吃个桃。你做饭,我换药,黄金搭档!”

严陌一脸黑线,小姐这说的都什么跟什么。

严韶凌哼起小曲,啃着桃儿,慢慢悠悠晃进了书房。

她的头发因方才的打闹稍显凌乱,发箍也有些松动。她也没管,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又咬了口桃嚼着,伸手便掀开了华易礽身上的被子,露出他伤痕累累的胸膛来。

华易礽在听到她进屋的动静时就迅速闭上了眼睛,他有些慌乱,不知该怎么面对。

可没料到严韶凌此时会帮他换药。

先前因着昏迷,自己迷迷糊糊不清楚,如今已然清醒,毕竟男女有别,这般亲密于她名声有损,然又不知该怎么办。

可怜堂堂宇平王,运筹帷幄,杀敌无数不在话下的他,此刻只能假装不知道来掩饰这尴尬。

严韶凌可不知他此时脑海里做了多大的思想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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