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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紧不慢,好像是过了很久,春天才到来。

修竹拉着队伍满山跑,就为了找一个避风的宽敞地带,安置流民。

军师嘴上不说,行动上十分支持她,即使是跟着一群大老粗趟泥坑,也只是略略黑了黑脸。

终于,在选定地点后,军师一病不起。

修竹一边写着奏折,一边看着火上的药汤。

淡墨推开门,带进来一股寒气,吹起地上刚干了的尘土,混迹在半空。

修竹赶紧合上门:“二师叔,你轻点,什么门由得你这么推?”

淡墨不知在哪惹得一身木屑,满不在乎:“这门早该换了……师兄,你咋样了?”

修竹坐回座位,看了看火,又开始咬着笔头琢磨怎么和朝廷要钱。

淡墨转了一圈,喝了回水,满屋子踱步,不多时尘土飞扬。

修竹呛得喉咙痒,就下逐客令:“二师叔,别走了!”

淡墨道了句“无趣”,又拉门出去了。

一炷香不到,淡墨又开始作妖。

“小师侄,快出来……小师侄,师叔有好东西给你。”

修竹烦的闭上了眼睛。

“哎,小师侄。”声音由远到近,来到门口。

“别写了,出来,看看这是谁。”

“您老人家真的是……军医?”

藥云鸢帮着搬药箱子,听见她在身后,立即转过身来:“我没名字吗?”

修竹跑过去挽住她,笑嘻嘻的:“藥~姐~姐~”

藥云鸢被气笑了:“滚。”

“得嘞。”修竹屁颠屁颠搬了个箱子跑了。

选定的居住区离北疆大营较远,往返得三天,修竹把所有副将都留下,带够兵和工具,跟着流民一起走了。

第一批轮换的兵回营了,满身的泥点子。

第二批轮换的兵回营了,满身的淤青。

第三批轮换的兵也回营了,修竹还在那守着。

藥云鸢给第伤兵上药,奇道:“你们到底是去建房子了,还是去抢地盘了?这一身伤怎么回事?”

那兵苦不堪言:“快别提了,送木材的车坏了,正是个斜坡,第一辆滑下来把后几车都撞下去了,人就在边上,哪有不受伤的?”

“你们诺离将军怎么样?”

那兵:“将军看着没事,应该是没伤着。”

藥云鸢摇摇头:“她伤着了能让你知道?”

第二天,北疆大营里最好的军医,跟着第四批兵,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大山。

军医见着修竹时,她正揉着小腿,一双眼瞧着远方,早哑了的嗓子还努力发着声:“都慢点,不着急啊。”

军医大步赶上去,伸手探了探,怒道:“单修竹!伤成这样了怎么不回去?”

修竹满脸泥泞,擦脸的印子还留在上面,卸了甲,一身的汗味。头发松散的盘住,不知多久没洗,一层白花花的头皮。

见着藥云鸢站在面前,先是一惊,后来就笑了。

“你不知道,这山上有素月白。”

这理由不说还好,一说藥云鸢更生气了。

“就为了一味药,你想残疾吗?”

“没那么严重……我去他们说的那地方看了,有几株,还没长成,盯着的人多着呢,我天天看着,能抢上。”

藥云鸢气的给了她一拳:“这次来,我带了一箱素月白!”

修竹愣了愣,又乐了:“多比少好,再给你弄点。”

藥云鸢想踢她:“你当我开药材铺的?跟我回去治伤!”

修竹立即讨饶:“别,别嘛,这片马上完工了,我跟着第四批兵一起回去。”

藥云鸢站在那,放了记大招:“楚梵一起来了,带着批下来的款。”

修竹:“我跟你回去。”

北疆大营,被抓回来的诺离将军四周围了一圈人,莫名有种自己变成观赏猴的感觉。

淡墨:“我说小师侄啊,你这怎么到哪都能伤着?藥大夫,怎么样了?”

“让她安安静静的在床上躺着吧,要是再严重,就得把腿截了。”

翻墨还没好彻底,裹着厚厚的被子团在椅子上,第一个跳出来:“那可不行,好好一个姑娘怎么能把腿砍了?”

修竹表示同意,冲着大师叔点头如捣蒜。

藥云鸢:“您也没好利索呢,跟她一起养着吧!”

然后就叫了几个人出去煎药了。

剩一对苦命叔侄相顾无言。

“欣姐,欣姐,曾副将!”修竹终于忍不了了,冲着门外大吼,吼来了个看门的小兵。

“你们欣姐呢?”

“回将军,曾副将正与其他几个将军接待四皇子。”

修竹掀了被子就往外蹦:“接不接的,这回给了多少?”

就被藥云鸢截了下来:“我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看不住你。”

修竹自知理亏,乖乖的坐在床上等药。

偷瞄一眼:“哎,怎么没汤药?”

藥云鸢自顾自摆弄,随口回她:“你不是不爱喝吗?给你换成外敷的了。”

修竹感激涕零:“谢军医不杀之恩!”

藥云鸢:“你少受点伤就算是报恩了……来,伸腿。”

就快换完药时,突然门外有人喊:“藥,藥姑娘。”

修竹听出这是谁,立马开始调侃:“要姑娘?四皇子,这事当着小姑娘的面说,不大好吧。”

藥云鸢回手紧了紧她的绷带,趁她吱哇乱叫时掀帘就出去了,走老远还听她不怀好意的怪声。

在两个师叔,一个军医,北疆大营一众将士的看护下,七月底,北疆流民住所建成。我们的诺离将军终于不再哭穷,也有了时间和大家吃吃喝喝。

与虹阳殿的信件来往中,再也不是“钱”字居多。

出于各方考虑,覃国流民还是被分散开来,每家每户分得一块土地。修竹观察了很久,他们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国家抛弃了的失落感,反而是很平静,落户后该生计生计,该学椿国话就学椿国话。熟识后还特特跟修竹说,椿国待他们好,那三年免税他们不要了。

修竹给楚觅写道:“这些人,似乎比以前生活的更快乐,即使现在没学成椿国话,哪都去不了,他们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

楚觅表示正常:“覃国阶级鲜明,底层人进了不属于他们的地方是要被驱逐的,他们的世代生活跟现在差不多,还少了一半的税,肯定比以前过得舒坦。”

修竹则表示震惊:“覃国竟是这般的水深火热?”

楚觅:“若是自先辈开始就是如此,他们沉溺其中,自然不会觉得不公平。”

修竹:“若我有能力,一定带他们离开那吃人的地方。”

楚觅看着修竹那规规矩矩的字迹,定了定神,写下:“立之,我发现你好像不一样了。”

是哪里不一样了呢?楚觅摩挲着手里的信,手边全是折子,窗外那一池不通人情的鱼游得欢快,好像在追逐什么,有一条甚至跳出水面,甩了极漂亮的一尾。

那一树的绿叶簇簇,无风不动,映射阳光。

楚觅低下头,又写了许多废话,才心满意足的递了出去。

【一年了,我的立之还不回来吗?今年虹阳殿里的花树开的极好,前几日雨凉又把风筝落在树上了,她们闹了好几天,砸下来半树的花……弓原那小子又升官了?别升的太快,会有人挤兑的……顾醉阳去户部了,估计他会跟你说,但是你一定是先在我这得的消息。

还有,商姨不是之前降了妃位吗,待遇就没有以前好,所以这一年她都和母后一起住。就在今天,父皇终于忍不了了,给她恢复了贵妃位,你都不知道,商姨接完旨坐在地上就开始哭,把云公公吓得脸都白了。

北疆是不是也挺好玩的?父皇身体渐渐好了,我想再过一段时间,就把监国之位交还,以巡营之名,去看看你。备好酒肉饭菜,我去了要是住不好吃不好,小心治你的罪!】

这封“威胁信件”抵达北疆时,修竹去了流民居所。那里住着上千人,人人自在,农耕经商,有条不紊,椿国人和前覃国弃民没发生什么冲突,和睦共处了一年,渐渐开始融合,他们已经称不上流民了。

修竹上书朝廷,由虹阳公主赐名,称此地为——沙定。

寒来暑往风沙定,沙定杀亦定。

修竹怎么看怎么别扭,在脑瓜子里暗暗抽了自己两下,这么就让楚觅起名了?失策失策。

翻墨和淡墨还是整日忙,每天都想撂挑子,但一看到啥都不管还起头作事的师侄,立马就坚定了要替师姐师兄守护好长庚军的愿望。

北疆越来越好了,大营里每日操练,将军练兵勤勉,每天都有实战。军师除了写阵,还得关心粮草、关心百姓、关心近邻。淡墨成了军火师,每回见他都是一身黑。

姽婳营原本只来了半个营,这回有了调令,剩下的全跟着副将一起到了北疆,看见脸都吹起皮的将军笑的肆无忌惮。

万事安定,时间正好,修竹组织着办了场比赛,还发话:“我,单修竹,闭着眼,都能拿头筹!”

一众兵将——专业选手请不要参与此类比赛!

不过谁叫她是大家的小将军呢?

你说是吧。

番外时间

“军师,那边又打起来了。”

翻墨抓着头发,没有抬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好像是诺离将军。”

翻墨:“我操。”衣袖都没撂下就冲了出去。

“单修竹!好的不学学坏的,你师父那点毛病你可真是一点没落下,打架打架天天打架,过来。”

士兵:“也就只有军师能管得住将军。”

单修竹一个眼刀飞过,翻墨反手就是一弹。

气焰瞬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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