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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翻墨又给了修竹一大袋子压岁钱,还顺手给淡墨包了个小的。

淡墨接过红包,脸黑如碳。

翻墨给了他一脚:“让着点修竹,她还小。”

淡墨咬着后槽牙:“还小?别家这么大的都生俩了。”

又得了一脚。

修竹在万众瞩目中收起红包,转过来向淡墨伸手:“二师叔,你的呢?”

淡墨:“我师兄劳心劳力一年,统共攒了这么点都给了你,你还好意思跟我要,让我们哥俩喝西北风吗?”

修竹就朝他做鬼脸,淡墨气的要揍,被翻墨一眼瞪缩了手。

北疆百里外,陆繁雨裹着一裘毛毛的外袍,走在新年的寒风中。

四周全是面带笑意的生面孔,互相道着“新年好”。

无论发生什么,新年总是让人打心底高兴,陆繁雨拢了拢兜帽的缝隙,却还是被灌了一脖子的雪。

走了几步,倒叫她找到了一家客栈。

看着客栈的匾,她轻声嘟囔了一会,这才走进去。

“老板,一间上房,三荤一素,来壶酒,要快!”

话说的极快,很巧妙的掩盖住外乡口音。

老板答应着,把她带去房间。

陆繁雨瞧着这许久不见的覃国装饰,生出一分怀念,下一瞬就消磨尽了。

菜上齐,等老板关好门,她听了听,将门抵住,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来。

覃国,以金柏城为中心,外有六州,再向外围着十一个州,然后才是下属地区。这十七个州将金柏城保护在内,每个地方都等级分明,下一级没有允许是不能到里面去的。不过,越到里面的人,越是功利,若有利无害,给点钱就都能通融过去。

陆繁雨研究着地图,推断出还得走半个月才能到金柏城,不由得担心起来,拖过行李查了查钱,方才安下心。

吃过饭,陆繁雨打开门,把食盘放在门口。

一个影子从楼下漆黑的地面上抬起头,将她多少年松动的神经勒起。

人在灯火通明处,浓稠的黑暗里,有个什么东西看着她,不一会,消失了。

陆繁雨锁好门,轻声告诉自己:“别慌了,这世上没有鬼!”

越这样说,越害怕。

入睡前,她留了一盏灯,还用被子,蒙住了头。

新年第二天,陆繁雨站在覃国最北的盛州街道上,看一路熙熙攘攘。

还是假装语速过快,竟也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提着一手的吃食,她打算好好地待上几日,等捱过这场风雪再启程。

前面有一群人,闹哄哄的。

陆繁雨惯常凑热闹,不一会挤出了个好位置。

一条长鞭打眼前略过,带着风的哀嚎砸向地上的孩子。

陆繁雨猛地吸了口气。

人口贩卖,在这个毫无道理的国家,十分常见。

她如果表现得十分抗拒,一定会被人举报然后关进大牢。

所以面对此类情况,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

陆繁雨慢吞吞的晃了出去,慢吞吞的回到客栈,慢吞吞的打开窗子。

地上躺着的小孩一动不动,被客栈小二提了回来,像提着只小狗。

陆繁雨关窗的刹那,那个孩子扭头看过来,等她再次打开窗子,人就消失在屋檐下。

冷风,吹来,冰凉。

陆繁雨马上就想离开这个地方。

天完全黑下来,她早早锁了门,熄灯欲睡。

老来爱伤怀,久久不入眠。

就在她翻身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那声音很小,小到像是一阵风的到访。

敲击却有规律,明明白白告诉屋里,门外的,不是人,就是鬼。

陆繁雨没出声,敲门就还在继续。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敲门声就停了,换成了一种更磨人的低语,压在脚步声中,听不真切。

然后一切都停了,后来的脚步轻轻地,像是在安抚惊醒的人们,轻轻地,消失在梦里。

陆繁雨总觉得这个客栈有鬼,第二日就要换,开门的时候,店小二端着盆水在她门外擦拭,那水隐约透着粉。

“哟,客官起得够早啊。”

“昂……你这擦什么呢?”

“昨夜店里的猫抓了耗子,吃的一地血,早起瞧见了擦擦……客官要是嫌晦气,给您换一间?”

陆繁雨作为店里近期的大手笔,想也知道店家不会轻易放了她,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就犯了懒。

“也行,那就换一间吧。”

转身去收拾东西时跟店小二说:“你家好像闹鬼,有空找个大仙看看。”

店小二直说“一定,一定。”

接下来的夜里,果然安静了许多。

风雪刚停,按着原定计划,她要向着金柏城进发了,最好能混个名藉,行走方便些。

陆繁雨擦着那把青色的剑,敞着门等菜。

这剑陪了她大半辈子,也是苍老了许多,为了少造杀业,陆繁雨极少让它出鞘,只能在拭剑的时候让它出来透口老气。

店家端着酒菜上楼,只消得一面,不禁惊叹:“好剑!”

陆繁雨平日最烦这句,总感觉平白受了屈辱,所以她并不搭话。

店家应该也是极爱剑之人,凑在一旁观赏,总也不走。

陆繁雨收剑问他:“老板店中如此清闲?”

店家赔着笑凑得更近了些:“这位大侠,此剑可否一观?”

定是不能!覃国尚剑,若被他看出来这是剑凌一族的铸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陆繁雨回:“我这剑饮血,出了鞘是要杀点什么的。”

店家的表情上写着——我懂得。

匆匆说了句“你等着”,也没管语气什么的,飞奔着就下了楼。

陆繁雨把剑藏进皮袋,塞到床侧,还摇头笑话这店家精神有问题,门就被推开了。

店家像拎小狗似的拎进来一个小孩,往地上一惯,笑意盈盈。

“这东西被打坏了,不中用,早晚也是死,祭剑正好。”

这句话一下戳进陆繁雨肺管子里,怒极上脸,眼看着她的脸开始发红,是生气了的模样。

低头细看,这孩子正是那天挨鞭子的那位。

火气渐渐熄去。

打坏了

不中用

早晚是死

那天一个不在意,竟成了害这个孩子的帮凶。

“罢了,方才是逗你玩的,那剑祖辈传下来,确实大凶,你看这个吧。”

陆繁雨弯腰从小腿上取下一双极其精美的匕首,雕着些不知名的花种,剑锋甚利,轻轻吹过,还有清脆的鸣响。

店家甚是欣喜,双手托着细细看了一番,啧啧赞叹。

“大侠这双匕首可要出?多少钱我都买。”

“匕首乃是家师传下来的,不卖。”陆繁雨悄无声息把东西从他手中夺了回来。

店家见过好东西,笃定那把剑更是上品,磨尽嘴皮只求一观。

陆繁雨被他吵得烦了,终于忍不了。

“看也行,这孩子给我吧。”

店家倒是一愣,有点犹豫的意思。

“我信佛,想给自己攒些福报。”

店家还是不决。

“大侠,不是不给你……这东西是剑凌族余孽,旁的就算了,还是个直系。上头吩咐过,等他死了,还要带着尸首交差呢。”

陆繁雨几乎是被雷批了的震惊。

“剑凌族?直系……”

她就看着地上那不省人事的一团,破破烂烂的衣服,厚的厚,薄的薄,沾满黑的红的脏东西。

头发长长短短,侧脸是一块永不消失的奴印,比寻常见到的要大,地位也就更低下。

如果没人提醒,就这样扔在街边,没人会把这当成活物。

又怎么能把他和当年叱咤的剑凌族联系在一处?

店家叹着气,在陆繁雨的目送中,拎着小孩,像来时一样走了。

当天夜里,店家照例楼上楼下巡视一番,路过柴房,总觉得有什么不寻常,因着北风呼啸,便放弃了查看。

一夜不安。

次日老早,店家连茅坑都没蹲,先赶到柴房,推门,里面的人不见了。

啥样的尿都给憋回去,变成冷汗发出来。

“不得了了……不得了。”

陆繁雨屋里,桌上放着银子,人也没了。

小番外

陆凌:陆枫,谁教你的覃国话?说的还挺不错。

陆枫:是舒图勒,打起架来放狠话怕他听不懂,就学了几句。

陆凌想了想,赞曰:他家的人都挺不错……就是有点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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