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将军府宣布正式开始过年。
修竹果然再也没睡过一个整觉。
“这回我彻底变成猴了。”修竹如是说道。
楚觅表示友好慰问:“这回好了,你渐渐康复,顾醉阳这个哭包也不用整日红着眼睛见人了。”
修竹嘲笑顾醉阳:“至于的嘛你,我知道你怕鬼,死了肯定不来吓唬你,直接投胎,直接投胎。”
下一秒就被顾醉阳轻轻拍了头,一看,他不止眼睛红了,这会气的脸都红了。
“别哭啊,来,修竹儿抱抱。”
藥云鸢:“作吧你就,你那胳膊能抬起来了?”
修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快看看我的眉毛,是不是快掉完了?”
藥云鸢:“两个月前就掉光了,不用画,我都看习惯了。”
修竹呜呼哀哉:“三军阵前都没掉,可怜我一世英名,痛哉!”
楚然然端着饭菜进了屋来,一把推开儿子:“快让我看看,诶呦,还疼不疼啊我的小将军?”
修竹依旧无法动弹,只嘴皮快了一点:“夫人那符灰果真好使,我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坐在一边嘬茶喝水的陆繁雨愣了一会,想起藥老先生嘱托,站起来往外轰人。
“行了行了,都见着了,让她休息。”
藥云鸢终于从闺蜜模式转变回医者:“对,她刚醒,不宜过劳。”
回头一看,修竹已经合眼睡着了。
众人皆是一愣,顾醉阳更甚。
“她怎么了?”
藥云鸢帮她掩好被子:“这要是常人,估计连话都说不全,她可能……不想你们担心吧。”
热热闹闹的探亲仪式就此落幕。
这一天的藥云鸢需要些草药,便回去掩佛寺拿,推开院门,藥老先生逗着几只狗崽子,玩的正高兴。
“徒儿回来了?来,看看这几只,上好的种,能长那么大!”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瞧着那意思,最后长得比人还高。
藥云鸢自幼不受师父的爱犬待见,所以“哦”了一声,自顾就去草药房抓药了。
谁想这老头竟屁颠屁颠跟了来,一脸的探索。
“师父?您……不舒服?”
藥老先生摇摇头,又是一脸的高深。
师父一直神神叨叨,做徒弟的当然要假装看不到,藥云鸢挑了挑眉,继续抓药。
正有一味放在上面,她又推了个梯//子过来,藥老先生就一直看着她笑。
终于。
“你知道这狗是谁送我的吗?”
哦,原来是嘚瑟。
“从海大师?顾大将军?勤雨将军?”藥云鸢毫不上心的敷衍着,拿了药正要下来。
“是楚梵那小子。”
藥云鸢在半路卡了一下。
“嘶……哦,那就是从海大师给的。”
终于落到地上,抬头一看,藥老先生讳莫如深的摇着头,脸上却写满了“你来问我啊!”、“快来问我啊!”和“你问我就说。”
藥云鸢早就摸清师父的套路,最好的办法就是晾着他,爱说不说。
果真,他忍不住了。
“徒儿,你跟那个楚梵……”挑眉,撸狗,倚墙,就差一把瓜子了。
藥云鸢深吸一口气:“修竹现在还得有人看着,我就先回去了……还有,素月白都要霉了,您老没事也看看药材,别天天围着狗打圈……哦,对了,碰药材,先洗手!我要是再发现药材里有狗毛,就把它们大的小的全炖了。”
这话一出藥老先生哪能舒坦,直呼“佛门重地,不得无礼。”
老母鸡护犊子似地护着他的小犬。
藥云鸢拜别,这就走了。
没成想刚一出门,让她头疼的男人就现了身。
“藥姑娘。”楚梵表现的一如既往,像个傻大个。
藥云鸢站好,规规矩矩回了礼:“我师父就在里面。”抬脚要走。
“姑娘等等……”
自不知几次对楚梵失望后,藥云鸢整理好了心情,等着他的憨言憨语。
“姑娘跟我认识了许久,今日算来,快二十年了。”
藥云鸢打断他:“没那么久,也就十五年。”
楚梵擦汗:“对,十五年……”
“小时候见你就觉得你是一个特别的姑娘……”
藥云鸢再一次打断施法:“从小到大除了你家人,你见的最多的姑娘只有我。”
楚梵尴尬的笑了笑,脸有点抽搐,他发觉这一不受控的行为,马上又停止笑容。
气氛就此凝住,一如既往。
这个时候如果我们的四皇子想要拿回主动权,那就需要先发制人、一鸣惊人、咄咄逼人,这样他才能不用受制于人,从而后继有人。
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藥云鸢,我要娶你,你家要多少聘礼,我今天就去跟我父王要……”
话还没完,藥云鸢惊呼:“你有病吧!”
一把推开他就跑远了。
可惜楚梵坐在地上懵成一幅画。
这还真是——皇室正统,天才画家,身长九尺,一推就倒。
在院里看戏的藥老先生气急败坏,往门槛外一蹦:“你这后生,说的这么直白,哪家姑娘不得捶你?”
楚梵:“是您说的啊,您说她本来就有意,那我说清不是更合她心意?”
藥老先生甩上门锁上院:“没救了,你剃度出家吧。”
藥云鸢气呼呼红扑扑回到将军府,楚觅恰好也在,修竹没醒,楚觅正给她画着双眉。
“你来了?快坐。”
楚觅笔下不停,画了眉还不收手,又给她画了胭脂,贴了最时兴的额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了?”楚觅终于发现藥云鸢的不快。
“你弟弟一直这样吗?”藥云鸢发问。
楚觅立即发现了准弟媳的心病。
“你是不是嫌他太……太……”楚觅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
“太看不清人心了!”
藥云鸢觉得这样说不够狠,又补充:“太憨了!”
“楞!”
“傻!”
“让人生气!”
楚觅狂喜——稳了稳了。
趁着准弟媳生气,楚觅又给修竹编了几个小辫,大大减弱了她身上的杀气和压迫感,更像个二十出头的黄花大闺女。
她笑着看看藥云鸢,又看了看睡着的修竹,嘴里嘀咕着:“就差你了,快点好起来吧。”
三月春风和睦,万物复苏。
修竹终于得批,被顾醉阳搀着去找藥老先生道谢。
路上全是讨论近期皇帝大动作的人,茶馆的说书先生扯着嗓子都说不过底下唠嗑的,一生气拂袖走了。
修竹也来了好奇,问当今户部大臣:“什么大动作?能跟我说吗?”
顾醉阳细心给她拢好披风:“其实覃国那边根本不知道你们拿走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皇宫里有人进去过,所以他们也不能确定要不要撤走设下的这么多年的棋子……毕竟是两辈子的局,舍掉谁都是一块肉,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又都不敢跑。所以陛下决定一点点控制他们,还能从他们那里套出覃国消息,岂不是更好。”
修竹乐了:“那我师父和我叔还挺厉害。”
骤然无声。
顾醉阳自是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想哭吗?”
修竹落寞的低下头,握紧手里的剑:“他说簪子当了,等来了上阳再给我打一个,可惜簪子没了,连冠也丢了。”
顾醉阳静静听着,一如当年上阳夜游,她跟他说姽婳营那些姐姐们。
他一直陪着她。
二人到掩佛寺的时候,翻墨正好也在,正和楚梵坐在凉亭里交流画派。淡墨的声音从藥老先生的院里传出来,兴奋异常。
而藥云鸢,正忙进忙出把药材拿出来晒。
顾醉阳恨铁不成钢,跟修竹说:“你看吧,楚梵这辈子只能跟和尚过了。”
修竹点点头。
小番外
“师父,怎么没见我叔?他伤得重吗?”
陆繁雨本是想过许多情况,想好许多回答,一时间竟都忘了。
修竹总觉得四周太冷,想着缓一缓情绪,故而略带笑意的说:“是这样,这一场杀得太猛,把叔送的金冠弄丢了,想着找他赔……”
“他说他还是喜欢椿国,我就把他带了回来。”
修竹屏住呼吸。
“找了个风水差不多的地方……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