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了过去,才有想要的将来。(..)能舍得,才能重生。”玄姝掩卷长思,独倚等风亭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想起诺烟无邪笑脸,她心里涌些许内疚。
卷面的惜言记飘下几滴春雨,晕染不开陈旧墨汁。陆言远远地看了她,取过暮雨手里的香梨,撑一把油纸伞缓缓登台阶。
陆言放下青玉碟子清脆的响声惊醒沉思的玄姝,他顺势坐下,搂她入怀,沉默地陪她看春雨淅淅沥沥,落在湖面漾开涟漪。
靠在陆言温暖的胸膛里,玄姝垂下眼睑觉得满足,此刻如果能到天荒地老,该有多好。
不经意瞥见诺烟娇小的身影,玄姝心里落了空,她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不能再袖手旁观了罢,也不知墨笛准备得怎么样了。
蓦地,玄姝问道。“陆言,如果我不是玄姝,你……会如何?”
不知她因何故这样问,陆言体贴地没有多问,笑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不是玄姝。”
她吃吃地笑了,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她深埋他的胸膛里,听见他跳动的心,悄悄地攀附,亲了他脸颊。
陆言清冷的脸微微泛红,她窃笑道:“是我胭脂抹得太多了。”
陆言嗔怪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装作没听到,明知他性情易羞,还总喜欢逗他。
不远处,两个男人看到他们互相依偎的背影,暗自攥紧拳头,玄九回身道:“墨笛,他们不能回房里吗?看得我好抓狂。”
墨笛重重点头,像是最珍贵的宝物被人取走。他恨恨地想着,继而黯然神伤,女大不留啊。
这世肯定不会再有一个男人自己更能包容她,毫无底线的爱她。
在玄九想问墨笛为何与他感同身受时,诺烟像个小精灵跳出来,横亘在他俩间,来回看了几遍他俩后,一本正经问道:“少爷,墨笛,你们虎视眈眈地看着陆言作甚?”同仇敌忾的样子好似与陆言有什么深仇大恨。
玄九重重地哼了一声,不与作答,拉住墨笛往桃花院对月饮酒,诺烟看他们远去的背影在春风凌乱,挠挠头往东厢房去了。
少爷和墨笛的心思,都不能以常人度之。
午后,烟雨已消,暖阳悬挂,主厢房门后的空地传来少女欢呼雀跃声,玄姝推开窗户,发觉是云兮一等在放纸鸢,斜斜地望过去,玄九倚在窗口闲适地喝茶,悠然做派好似不知人间愁苦的贵气少爷。
玄姝淡笑,回看云兮她们,独不见诺烟娇小身影,她心里有些着急,却听见门口传来足音,赶忙坐定了,果真是诺烟,她捧着一盘桃花糕进来,径自坐下。
还真是她出现了呵,若在平时,玩心很重的诺烟总会冲到最前面。
“想好了吗?”她兀自问道。
玄姝敛眉想了一会,想知道她是怎么寄居到诺烟身。她呵呵冷笑却没有拒绝,慢慢回忆起来。
几年前,她感觉到灵魂逐渐脱离躯体,拼死挣扎时,一道游魂落在她身,她拼命挤啊挤,最后还是没能逃脱,眼睁睁看躯体被侵占,她算无奈也不能做什么。
玄九的温柔相待,更令她恨得牙痒痒,躺在那里的原本是她,明明只要再睡几天可以醒的,偏偏这时候——说到这里,玄姝从她怒目里嗅到杀意,顿觉冰凉。
一缕香魂飘飘荡荡遇到几个宿主后,她遇见走在阴森密林的诺烟,没有别的可以选择,只好寄居诺烟身,没想到阴差阳错下,竟又回到玄府。
诺烟还是小孩子,意志没有那些千年妖孽那么坚定,相对来说较好控制。吸收一点妖力后,发觉竟然可以苏醒,便迫不及待来质问了。
“我才是真的玄姝!”她一再强调,“我吃了这么多苦头,你是不是该还我一点?”
玄姝咯噔一下,合度地微笑:“你想怎么样?”
你是玄姝,我前世也叫玄姝,何来真假之分,无非想争个身份罢了。
见玄姝似有松动迹象,她脸浮现得意笑容。“与玄九说清楚,把身份还给我,把我哥哥的宠爱还给我。”
玄姝不答反问:“此后,你一直占着诺烟的身体吗?”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满不在乎说道:“不然呢?原来的面容已毁,太丑了,我不要。”
“你……小九是白疼你了。”玄姝说完竟有点口吃,咿啊了两声说不下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原以为她是个可人儿,至少是善良的,才配得这一方天地的宠爱。
“那陆言……”话一出口,玄姝轻轻地叹气,说了这么多,到底还是记挂着他。
“他是你的男宠,不是我的,当然是跟你一起滚。”
她傲慢的姿态激怒玄姝,玄姝怒目道:“除了这里,他没有容身之所。”
他救过我,为我舍弃一切,我又怎能弃之不顾。
她不以为然冷笑道:“算风餐露宿,又与我何干?滚出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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