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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声音,一直未发言的黑衣剑客抬起了头,看向声音来源。他眼眸微微眯起,口中一语道破来人姓名:“宁华。”
人群再次被分开,从外侧走入的一男一女正是宁华和柳闻莺。
他们本是在后边排队,后来听旁人说这边出了些事。闲暇之际便听了一耳朵,结果两人越听越觉得,这衣着描述像是刚刚离开不久的林琼一行人,于是商量后便决定过来看看。
没想到一看,就见到了熟人。
宁华上前,到了黑衣剑客面前,拱手冲着对方笑道:“别来无恙,灵修。”
谢恒燚皱着眉将面前的白衣公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道:“你……”
宁华眸光一转,瞬间明白以谢恒燚的脾性约莫又是想问他武学进展。他故意佯装不知,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我奉家主令前来北境应诏。不过,这边似乎是出了些状况?”
宁华转身,首先看了一眼浅蓝色衣衫的林琼,而后将视线停留在了对面两位姑娘的身上。
旁边的谢管事自然知道“宁华”是何许人也,忙上来道了一遍刚刚这里发生的事。
宁华听后蹙了眉,侧头问:“楚楚,你推她了?”
林琼摇了摇头,如实道:“方才人群中,我与人撞了一下。先前我本以为是撞到的这位姑娘,故而道了歉。可听后来另一位姑娘说,是看到我伸手推了人,这却是没有的事。”
宁华点点头,若有所思。而后他又问:“方才这周围可还有与你着同一色衣衫的人?”
林琼:“人多混杂,未曾留意。”
听到对方这么答,宁华又看向了慕容瑾,对方也是摇头。他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将视线投向了后边的开阳。
开阳察觉到了视线,抿了唇,回头与摇光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冲宁华摇了摇头。
方才这里真的有这般混乱,竟是无人看清两人相撞时的情形吗?
宁华沉思片刻,觉得此事似乎有些蹊跷。但他未停顿多久,便抬首看向谢管事:“此事似有些不寻常之处。这位林姑娘是我的旧识,她并非做错事还不承认之人。诸位若是信得过我宁三,我在此为林琼姑娘作保,还望两位姑娘多多包涵。”最后一句话后,他朝着那两位姑娘行了一礼。
沁竹早已在谢恒燚过来之时,就到了自家公主的身边。本以为自家公主与谢家二公子这么多天下来熟络了些,总该为公主出出气。没想到现在又蹦出个宁三公子。
她们二人在江湖人所在的三等营地里呆了数月,自是对现今武林三大世家之一的宁家有所了解。
这宁三公子宁华出来为那姑娘作保,此时即便她们有再大的不满,也都该歇一歇了。
皇宫之中出来的人,怎会不懂得审度局势?
夏容霜看向了那初见时外貌惊为天人的白衣公子,语气都和缓了几分:“既然是宁三公子这般说了,我们自是相信公子的为人。不好意思,诸位,为了我这点小事耽搁了大家许久,我在这请各位喝杯酒暖暖身子。”说完给了沁竹一个眼神。
沁竹立马领悟,转身跑开了。
听见她这般说辞,周围人明白这事便是过去了,纷纷散开。可一听说还有酒,这几个月对夏容霜沁竹颇有几分好感的江湖豪客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大声道:
“范女侠客气了。我看啊,这比某些心虚只会躲在别人背后的小丫头片子……”那江湖人话还没说完,身侧劲风一起。那人只感觉到脖颈处一凉。
他僵了一瞬,视线往下,一把寒光凛凛的唐刀正横在他脖子前一寸。
那人顿时把剩下的话收了,咽了口水,顺着刀身惊恐地望向持刀的劲装女子。
江湖上何时出了这等人物?好快的刀!
林琼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忙出声制止:“摇光姐,别这样。”
这件事是他们理亏,也没有什么证据。
听到林琼这般说,摇光才冷冷地横了那江湖人一眼,把对方吓得一哆嗦。这才收刀入鞘,走到林琼身边。
这一手倒是让本来已经走远的谢恒燚仿若察觉到什么地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一眼。他在看到那唐刀出刀之后,神色微动。
他一停,一直跟着谢恒燚的夏容霜也停了。顺着旁边人的视线看到了那劲装女子收刀的那一幕,回头望了一眼谢恒燚现在的眼神。
夏容霜沉了沉眸子,心下顿时冒出了几分危机感。
谢公子似是喜欢武功高的人。可她的功夫在他眼里,宛如三岁小儿。
这几个月下来,她并不是没有感觉。谢恒燚此人对武学极为认真,对其他的事或者人都无动于衷。
说来实在嘲讽,她仅仅能在习武过招时,能让那双眼睛在自己身上多停留几瞬。
夏容霜苦笑了一声。不,那或许只是谢恒燚单方面陪她练招罢了,远远达不到能称之为“过招”的程度。
这边的混乱处理了之后,前来应诏的队列又在缓缓前进了。靠在长桌上的黑衣剑客依旧是不留情面地对所有人几乎都是“三等”的评价。
直到轮到了宁华。
那白衣公子走上前时,所有人都在悄悄看着这边。
宁家的武学心法和招式,以平日里的内敛和发动时的雷霆万钧为特色。若是宁华有心掩盖,甚至能装得和未学过武的寻常人无二。
谢恒燚抬头看向那几乎从来不暴露自己真实本事的旧友,缓缓开口:
“一等。”
他虽然不知宁华现在的水平如何,可对方即使近年来对武学淡了兴致,也并不是那种任由自己跌下去许多的人。
谢恒燚盯着眼前的翩翩白衣公子,目光不善。
他最为厌恶宁华对武学这种随意的态度。可是,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宁华,是个天才。
他们三人一起修习时,对方对招式的体会和敏锐度让他察觉到:宁华的武学天赋,应该与他在伯仲之间。
谢恒燚眯起眼。
不,或许比他更加得天独厚。
宁华仿若未看到前方黑衣剑客有些不善的目光,拱手微笑:“多谢灵修。”
周围人都是“果真如此”的眼神,摊手移开了视线。但没过多久他们就再次看向了那处,因为那黑面煞神谢恒燚居然又说了一个“一等”。
是何许人也?
夏容霜也看去,方才她记得,排在宁华后面的是一位姿容艳丽的红衣女子。
此时她见那女子上前行礼道:“中州柳家,柳闻莺。奉命前来支援北境。”
柳闻莺?
周围人道:
“是中州柳家双姝的柳大小姐。原来只听得是个大美人,原来她武功亦有这般强势!”
“那可不,这可是“飞花逐叶”柳娘子的嫡传弟子!不过,诸位可有听说过‘日出朝阳浪闻莺,月落晚星湖映雪’?柳家大小姐虽说有‘朝阳’之姿,实在是造化弄人呐!”
“那又何妨?柳二小姐听说也是个美人,又是中州柳家的嫡小姐。即便是无法习武,这求亲之人怕不也是踏破了门槛,不是我等可以肖想的人物。”
众人纷纷感叹赞同。可没过多久,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可柳闻莺既然这么强,为何未参加这一次的天骄榜比武?若是参加了,必不会岌岌无名吧?”
议论声停了一瞬,随后又有人道:
“柳闻莺的确是未参加这一次的天骄榜比武。至于其中缘由,这个……我们哪能知道呢?再说了,哪轮得到我们操心这些事。这柳闻莺听说性格肆意张扬,说不定是人家大小姐心情不佳不想来呢?”
夏容霜将视线投向那灼灼红衣的女子,心生向往。
若她也能有这般好的武功,是不是能让那人多看自己一眼?
谢恒燚说完了这一句“一等”后,却没有示意让谢管事上下一位,而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林琼一行人,将视线停在了开阳和摇光身上。
“你们,不来试试?”
谢管事愣了,心想二公子这又是哪一出?那几人没有排队,自然没有诏令。虽说这几月有寻常江湖人前来,那也是人家自愿啊?
林琼也是一怔。谢恒燚此话一出,许多人都看向了他们这里。她回头看了摇光开阳一眼,上前一步拱手道:“抱歉,我们并非为应诏而来。”
谢恒燚本来是在看那方才出手惊艳的唐刀女子和她身边气息沉稳的男子。没想到上前答话的却是另外一位他从未给过眼神的女子。
他朝那浅蓝色衣衫的姑娘望了一眼,可这一眼便让他皱起了眉头。
“你……”
林琼只听了一个字,本来还有些疑惑,可下一秒心下警惕顿生。她运起七星步,向侧边退了两步,伴随着两边响起的惊呼声。
“灵修!”
“二公子!”
“星楚!”
“楚楚!”
林琼抬眼看向自己原先站着的地方。谢恒燚手持长剑,剑锋劈在她方才站着的地方。
黑衣的剑客第一下击空,正抬眸看她。
林琼皱眉:“谢公子,你这是为……”何字还未出来,只见那黑衣剑客提剑又向她攻来,不得已,她只得继续躲避。
那剑势又快又狠,凌厉的劲风不断从各个角度袭来。林琼躲闪得很狼狈。
开阳微微一动,却被摇光拉住了。他回头,对方冲他摇摇头。
他抿了唇,站在原地紧紧地盯着那两道交织的身影,紧绷着身体。
方才那第一声“灵修”是宁华喊的,白衣的公子蹙着眉看着谢恒燚这不同寻常的举动。
据他所知,谢灵修虽痴心于武,可从不会随意向他人出手,亦不会强迫别人与他交手。可眼下他这动作又是为何?
但不管怎样,宁华知道林琼的武学路数不一般。即便是天骄榜第一的谢恒燚,以他现在的本事,应该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那日天骄榜比武,他未尽全力。这件事,与他对敌的谢恒燚是知道的。现下谢恒燚的气势比那时强悍了些许,不难看出他的炙血剑应该已经达到第八重了。
对方有此进展,宁华丝毫不意外。毕竟他在这半年赶路的途中,“折风指”亦达到了第八重境。
他曾见识过林琼那诡秘莫测的身法。基本可以断定,即便是现在的他,也很难击中对方。
谢恒燚亦是如此。
思及此,宁华拿出了他的折扇,悠然旁观了起来。
此番竟是无人上前制止这突然出手的谢家公子!林琼叫苦不迭,心下直道开阳摇光怎么也不上来救一救她?
她虽然闪躲狼狈,可依旧未让对方的剑锋沾到一次。
这谢二公子突然发什么疯呢?
林琼气急,在躲避途中道:“谢公子,小心了!”话落她从指间打出了一枚飞刀,精准地划破了黑衣剑客右手手臂处的外衣。
这一下那黑衣剑客却是停了下来。
他右手持剑,站在距离林琼不远的地方,低头看了看那处衣衫破损。而后抬头看向前方的林琼,一双漆黑的眼眸中映出了对方此时的模样。
良久,他薄唇微动,声音不响:
“原来如此,这便是……”
“七星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