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知道这不甘心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那群人的问题。
韩云?看着她,眼神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里。
他的妻子会是她,他的女儿会是他们的女儿。这个时候他是要很克制才没上前去抱她,亲她,虽然他也很清楚只是抱一抱,亲一亲恐怕已经完全不会足够.....他制止了自己旖旎的心思,他还真怕自己感情继续这么发展下去,而两人关系却停滞不前,他会做出些什么吓跑了她。
他当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和他们的孩子。
他道:“不,当然不会。谁敢说我的女儿是煞星,我定让他先生不如死,再死无葬身之地,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煞星。”
明依瞪着他,明明心里还是很痛,但却不知为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头那股憋闷也被神奇的治愈了。
所以肖家的确是个火坑。
她已经不是肖悦依,而是夏明依了。
她得了上天赐予她的最大的幸运,不仅让她活了过来,还摆脱了肖家,拥有现在这么多的东西,最主要是,健康和自由。所以她不应当再为旧事纠结伤心憋屈,否则才是浪费现在的生命。
韩云?看她终于笑了出来,先时压抑的气氛也一扫而光,他心情也松了些。
他道:“他们作出那个预言,不过是为了借肖三姑娘打击肖季岩,不让他成为他们的阻碍,所以若你只是和肖五姑娘还有肖三太太交好,那些人的主意不会动到你身上。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道,“你放心,他们若有这个胆子打你的主意,那我便会先下手除了他们。”
后面那句他说的很轻,明依听得并不真切,或者说她有一点不敢确认。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韩云?。
不过她心里又闪过些什么,突然道:“二爷,您明令在青州禁止种植和销售鸦片,而鹘族和肖家之事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不是因为您也一直都在关注和追查他们私种以及销售鸦片之事?”
可是她说到后面声音却低了下去,刚刚她这话的意思是想知道韩云?是不是有对付鹘族和肖家之意,可是鹘族在连山有数万人口,他们在连山深处种植鸦片根本无人能管,韩云?就算是青州主政之人,也不该随意招惹他们,避免引起青州内乱。
她因为自己问这话的私心而赧颜。
“肖家和鹘族的合作已经长达数十上百年,因此牵扯很深,想要根除并不是简单的事。所以我跟你说过,你和肖五姑娘还有肖三太太的私交也就罢了,但不要和肖景珩或者肖家其他人扯上任何关系。”韩云?没有直接答她的话,而只是劝诫她道。
他本来还想说,肖景珩不过是肖家的养子,但他手中却掌着肖家在京城的所有生意,原本肖家在京城的生意是肖大老爷派人管着的,可是三年前那人却在京城惹上了麻烦,被人做了,所有的生意便都到了肖景珩的手中。
这事情不管是不是肖景珩的手笔,但最后得益的都是他。
肖家现如今这般容忍他,是因为他和京城政府警备厅的厅长交好上了,肖家一直都是踩着钢丝绳做生意,若是得罪了警备厅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肖大老爷才暂时按下了这口气。
但肖家迟早会容不下肖景珩。
不过韩云?的目的只不过是不想让明依和肖景珩有什么牵扯,这些东西,说了还很可能让她对肖景珩起了同情之心,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便点到为止了。
他干嘛要和她说些不相干的人?
明依明白他是让自己远离这些是非之意,所以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不过一时之间,她的心神很难从这些事上转开,而且就这样和韩云?在她的书房相对,她也有些莫名地觉得压力,还有他的眼神太过犀利,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要被他看穿似的。
她没有往他会喜欢上她,他的眼神是另有含意这个方向去想,她只是担心自己问肖家的事问得太多太深入,他起了疑心。
因为她自己有秘密怕被他知晓,又被肖家众多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便完全忽略了韩云?对她的特别。
十月初二,马家寿宴。
虽然明依有马家四姑娘马唯韵单独的邀请函,但她还是中规中矩的跟着姑母夏氏一起去的马家参加寿宴。
夏氏的身份说是尊贵,但现在韩老太爷不在了,韩家家主,青州城的军政总司司长韩云?又不是她儿子,所以她那个韩老夫人的身份也就是个名头而已。
而马家又是韩云?的外家,对她更是向来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明依这日穿的是件普通的玉色短袄配红色绣花绸裙,头发也是简单的绾了两个小辫垂下,只两边簪了小小的碧玉梳篦,打扮得很素淡,但偏偏她眉目精致,肤色凝白,虽然只是随意跟在夏氏后面,也已经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夏氏带了明依过去的时候马府宴厅已经有不少人。
马大太太亲自迎了夏氏入厅,夏氏带了明依给马老太太祝寿见礼,马老太太的目光在明依的面上滚了一滚,就笑着慢慢道:“这就是你那个侄女啊?我也是好长时间没见着这丫头了,但最近却常听人提起,说你养的这个丫头生得容色逼人,原先还想着再水灵不还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还能逼人到哪里去?可今儿个见了,才知道自己还真是见得少了,她这一站出来,简直是把这一屋子的小姑娘都给比下去了,还是夏夫人你会养人,也是江南出美人。”
西北风俗,一般的妇人都是称作太太老太太,只是韩老太爷是前朝总兵,他的夫人都是有前朝诰命的,所以被尊称为夫人。而马老太太唤夏氏为夏夫人而非韩夫人,则又是她的私心所在了。
马老太太对明依赞不绝口,但却令得这屋中不少的姑娘太太们撇嘴。
明依前身因为被长期幽闭,便对人的情绪格外敏锐些,虽然马老太太笑着,看着还挺慈祥的,但她却立即察觉到了她的敌意,和眼底对自己的厌恶。
江南出美人,还出名妓,这里的妇人对江南女子总有种奇怪的敌意,说江南美人,必提名妓。
这种妇人之间的口舌之争明依没多少实战经验,但见过的,听过的,书上看到的都不知有多少,她可以预见到后面奉承马老太太的人会接什么话了。
虽然她没那么在意名声,但流言会产生什么后果她最清楚不过,所以她定不会允许别人再贴标签给自己,更不喜欢别人设陷阱害自己。
明依笑容纯净,她看着马老太太认真恭敬道:“马老太太谬赞。江南也好,西北也罢,只是地域之分,却无美丑之界,更何况,我也算是西北的水土养大的。而且,我幼时还曾听家中的老嬷嬷说,老太太年轻时才是艳绝一方的大美人,飒爽英姿无人能敌,我们这些小辈,也不过是您抬爱才能得赞一句罢了。”
宴厅霎时一片寂静。
韩家的老嬷嬷,众人知道她八成指的是当年陪嫁韩云?的母亲去韩家的老嬷嬷。
明依说得认真恭敬,可是在场的老人面上都是一阵怪异。马老太太年轻时是长得还算不错,但却绝对称不上是“艳绝一方的大美人”,夏明依这就是睁眼说瞎话,还说得不伦不类。
可偏偏这话还真挡住了众人的口。
因为她把马老太太抬了出来,总不能连着马老太太一起骂吧?
就在马老太太僵住,众人面色尴尬之际就听到夏氏笑道:“老太太就是客气了,相貌这东西,向来都是自己喜欢的,就是最好的,在自己母亲和家人眼里,从来也不会有比自己的孩子相貌更出色的。老太太觉得好,只是老太太偏爱罢了。”
马老太太心里憋屈得不行,以前她倒是不知道,这一大一小都生了张利嘴。
可是她顾及身份和颜面不好在自己寿宴上直接给夏氏和明依难看。
一旁的肖老太太看了一眼马老太太憋着了的脸色,她最了解马老太太的心思,立刻就笑着接话道:“这也就是说说普通人罢了,但夏姑娘的容色,却是非常人可比,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见。只是,好看是好看,就是克父克母,命苦福薄了些,好在有夏夫人在,否则岂不是又应了那句自古红颜多薄命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