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殿的大门敞开,躁热的风从外间卷进来,吹拂过门口每人的脸上带来一阵热意,撩拨完又往中央的大床跑去,吹得纱帘狂魔乱舞。

裴云卿白皙的指尖挑开了顾时远的衣襟,皮肉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顾时远抖了下,下嘴唇咬得发白。

裴云卿翻身,跨腿坐在他的腰腹处。

那一阵风来得快走得也快,却把热意留下了。

顾时远不愿意看到裴云卿此刻的脸,侧头对着门口,便看到那些太监侍卫缩着头如鹌鹑一样站在那,太监尚且安份,知道非礼勿视,那侍卫却时不时偷瞄,许是没见过这么刺激的画面忍不住心中好奇。

两人视线对上,侍卫仓皇低头,顾时远定定盯着他的发顶,眼睛也不眨直到眼眶酸涩,只觉得无尽屈辱。

他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吐出了咒骂的话语,“裴云卿,你不得好死。”

“人固有一死,或得时远,或不得时远,”裴云卿唇角微笑的弧度天真似孩童,“时远替朕选,也会选前面的享受一番对不对?”

他弯下腰,墨发跟着倾泻下来,发丝刮在顾时远的面上有些瘙痒,顾时远躲了躲,裴云卿又强制性地扳回了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时远说朕疯,可朕不傻。”

他往后面挪了挪,坐到了一个微妙的位置,顾时远随着他的动作闷哼了一声,裴云卿眼皮微撩,似笑非笑。

裴云卿伸手扯住了顾时远的腰带,仿若一个刽子手,带着居高临下的慈悲,缓缓地剥去他的衣物,只让人觉得故意嘲弄。

整个过程顾时远都紧闭着眼不愿睁开,好像这样子对他的残忍程度不亚于将他凌迟处死。

到了最后,他只剩了一条亵裤在身上。

顾时远不愧是常年习武的人,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不是壮硕的那种,每一处肌肉线条都是流畅婉约的,又充满了含蓄的爆发力。

皮肤又晃眼得白,纵然有些伤疤也不影响这具身体的美感。

裴云卿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揩过伤疤,他眼里的疼惜也跟动作一样稍瞬即逝,很快滑至顾时远紧致的腰腹,目光转而痴迷。

揩油的动作突然一顿,裴云卿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果然,顾时远看向他的眼里全是恨意,裴云卿试图从里面分辨出一点点不是仇恨的情绪,无果,他毅然朝门口伸手,“再给朕一条布条。”

有太监小跑过来颤巍巍地递上红布条,头埋得比平举着的手还低。

无人敢看现在的裴云卿,比起裸露上身的顾时远,衣物完好的裴云卿更似那踏月下来吸食.精.气的妖魅。

红色的布条是用来蒙住顾时远的眼的,视野被铺天盖地的红色覆盖,顾时远死死咬紧后槽牙才没让自己发狂丢脸,他讨厌这种像血一样粘稠的颜色。

“既然时远心里装不下朕,眼里也容不下朕,那便只能用身体来感受朕了。”

视觉被剥夺,顾时远最后一点安全感也没有了,裴云卿说的话更让他觉得可怕。

皇帝疯了。

裴云卿的每一句话落在顾时远耳里都意味着危险,“去给朕斟一杯酒来。”

冰凉的酒液哗啦砸在了顾时远的腰身上,惊得那具身躯微微发抖。

透明的水痕顺着精瘦的腰腹填满腹肌线条的沟壑里,像是上了一层轻釉,性感中又透着蓬勃的野劲。

裴云卿满意地笑了。

“朕请时远喝我们的喜酒。”

裴云卿的手指开始往下游走,指尖沾了一点酒液,另一只干净的手也不空闲,近乎蛮横地撬开了顾时远的嘴巴。

口腔里突然有异物闯进来,因为嘴巴无法合拢,刺激了涎液的分泌,顾时远忍下吞咽口水的欲望。

他努力想把这种怪异感觉用舌头驱逐出去,反而惹得异物捅得更深了点。

得寸进尺,顾时远先前的怒火已经积攒到了临界点,索性一口咬了下去,不管不顾。

他是用了狠劲的,甚至产生了一种报仇的快意。

口腔里刚刚侵袭进来的酒香都快被血腥味盖住了。

顾时远目不能视,耳朵总归灵敏些。

可他一直没听见裴云卿的闷哼声,不免生出些怀疑,莫非这根手指不是皇帝的?皇帝可不会忍痛。

就是这一瞬的迟疑,他微张开唇,给了嘴里的手指逃脱的机会,游蛇一般快速缩了回去。就在这时他终于听到裴云卿吸气的声音,顾时远后悔莫及,他该直接咬断的!

就在他想着下一次绝不能心软的时候,耳朵又捕捉到了吸.吮的声音,顾时远一怔,吸.吮?

“时远的味道,很甜。”裴云卿含着自己的指尖,眉眼弯弯,仿佛被咬伤的不是自己,“可是时远好不乖,居然咬朕,朕怎么能吃亏呢?”

即使眼睛被红布蒙住了,顾时远还是徒劳地瞪大了双眼。

有人碰了他的腰腹。

而这个人,除了裴云卿不会是别人。

不能吃亏是什么意思?是要咬回来吗?为何选那个地方?

黑暗中的恐惧能被放大好几倍,情急之下,他失去冷静怒吼出声,“昏君,你到底要干什么?”

裴云卿没有回答。

顾时远紧绷着身体,腹部线条的分界线更加明显,还有酒液在沟壑处浸着,随着他身体的抖动而微微晃荡着,在光照下折射出晶莹的光泽。

此番美景尽收裴云卿眼底,他喉结动了动,又埋首下去。

顾时远痛恨现在他的触觉十分敏感,因为他甚至能通过自己被触到的地方辨认出裴云卿柔软的唇和硬的贝齿,也能分辨唇和舌头不同的柔软。

皇帝是个变态,顾时远脑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他生出一种,他现在是案板上一条待宰的鱼的恍惚错觉,而裴云卿则是在吸取他身上的水分。

可这么想,并不能减轻他的一丝羞耻。

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他的唇也紧接着被侵占了,有冰凉的触感袭上来,同时又是柔软的,像是绵软的云朵,有液体从空隙中渗进来,挟着醉人的清香。

是酒。

顾时远无法自抑地吞咽了一些,他突出的喉结缓缓滚动了一圈,酒香,薄红,气氛太暧昧。

裴云卿停下来,欣赏着顾时远此刻的反应。

微仰着的下巴,白皙得泛红着的肤色,这些昙花一现的美感,贪心地想要更多。

裴云卿眸色深邃地再度吻了上去,这次他顶进了自己的舌头,想邀顾时远与自己一起沉沦。

顾时远发狠地啃咬,想让那截柔软知难而退,可这样做,除了血气更加浓郁后毫无作用。

只要一想到门口有人在看着,顾时远就恨不得羞愤欲死,逼着清醒的意识也趋近崩溃。

其实门口已空无一人,裴云卿在要酒之后就让他们出去了,他可没有表演给他们看的癖好。

他的恶趣味仅限吓唬顾时远。

两人的吻技都很青涩,更像是在较量,不一会儿裴云卿就气喘吁吁地退了出来。

他行若无事地盯着顾时远通红的耳朵尖,无情地戳破顾时远看不见的事实,“你很紧张。”

裴云卿继续调笑,“朕的皇后害羞了。”

顾时远固执地纠正他,声线都是不稳的,不知是气的还是喘的,“我不会做你的皇后!”

裴云卿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着自己的流程。

“合卺酒喝了,”许是酒不醉人自醉,他又开始称呼顾时远为阿远,“阿远该送入洞房了。”

顾时远听见衣物摩挲的细碎声音,——裴云卿在脱自己的衣服了,他极其不安地挣扎起来,做着最后的努力。

布条在他手上勒的红印扩大了一大片,脚上也是,红通通的,瞧着怪可怜的。

始作俑者无动于衷,甚至情话信手拈来,“阿远,你在床上的样子真好看,真想让你一直下不了床。”

比这更放浪的话裴云卿都说得出口,只是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住了嘴。

这句话很耳熟,像是谁附上了他的身。

裴云卿面上的潮红一瞬间褪去,变成了平时不见天日的苍白。

他沉默着看了一眼蒙着眼的顾时远,顾时远眼上的红布已经濡湿了一大片。

顾时远,哭了。

仿佛之前的热忱一下子消失殆尽,火山爆发后的余烬都比裴云卿的语气有温度,他冷淡抽身,“朕突然没兴致了。”

顾时远听到他要走,不理解皇帝的喜怒无常,但这不妨碍他为此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

春宵一刻毁于一旦,裴云卿揣着一股郁气回了金銮殿,夜已深,他却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

他下了床,在床底翻出了一副世间罕见的冰玉棋盘,棋子是用两种颜色的稀奇玉种打磨而成,棋盘更是价值连城的一整块和田玉。

他一直留着这个,以前的他很喜欢下棋。

他抓了一把玉子,摆弄了棋盘一会儿,片刻之后,一个与顾时远之前摆得一模一样的死局跃然桌上。

裴云卿怔怔地看着,他就算是刻意忘记,会下棋还是会下棋,尘封的记忆一直都在。

“卿卿,你喜欢下棋?很好,”已逝之人的音容笑貌俱是历历在目,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过来,太子哥哥教你。”

裴云卿用力闭了眼,眼下那颗泪痣明显。

前太子已经死了,可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还在,不可磨灭。

比如棋艺,再比如强迫人的话语行为。

这些如同跗骨之蛆的痕迹时刻提醒着他,他是太子调.教出来的。

随之一起的,还有他人生中那灰暗的五年。

他摔碎了一颗玉子,赤着脚踩了上去,破碎锋锐的边缘硌着脚底娇嫩的皮肤,痛感并不强烈。

留下了一点猩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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