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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区云渺所谓的区家装高冷之最终奥义,众人分别表示了惊叹、疑惑、无言以对等等不同看法。
作为半个老师的齐飞白十分考究地指出,“这里用凡人是否稍有不妥?应因人而异,可改为‘愚蠢的丫头’‘愚蠢的小厮’‘愚蠢的管家’……”
红绡和吴氏亦提供了不少称呼,只不过最后念来念去,竟都还是觉得“愚蠢的凡人”念起来最顺最有感觉!
只是想恶搞一下的区云渺在一边笑得肚子疼。
“好了好了,这只是玩笑。”区云渺摆摆手道,“阿宋记得不可在外随意乱说,若是遇上权贵之家的人,恐怕要惹祸。”
阿宋乖乖点头,齐飞白亦微笑称是。
以此为结束标志,不知是因区家势大还是被区云渺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双方主事者初步达成了日后融洽相处友好往来的约定。
具体条陈如下:第一,齐飞白不得干涉阿宋与区云渺来往;第二,阿宋小正太不得翻/墙,不得夜出,不得留宿;第三,区云渺不得拒绝齐飞白的陪同。
自此区云渺庄子上又多了一个常客,不过齐飞白平日里似另有要事,且已经到了需要注意男女大防的年龄,半个月也只陪阿宋来了三四次,叫小正太大松口气。
殊不知齐飞白亦是抹了把冷汗,区云渺小鞭子抽得越来越溜儿,阿宋在旁边称得上无师自通,他这个文弱书生真心有些承受不来。
没有人盯梢的时候,区云渺也会叫人套上马车,带着阿宋与几个下人出门小游,捉鱼捕猎,采摘奇形怪状的花草,围观庄里农夫们春播,兴起了还亲自参与一番,好不快活。
这日又是一个晴天。
阿宋刚吃了午饭便跑来区云渺这儿报到,这几天齐飞白不知吃了什么药对他加点加训,叫阿宋多一刻也不想在自己庄子呆。
他刚到门口,就见车夫正在套马,一边吴氏在指挥着。
“今天姐姐又要出门吗?”阿宋上前,眨巴着眼睛问道。
吴氏见是他,笑道:“原来是宋少爷。今儿怎来得这么早?路上没有碰着去报信的下人么?姑娘今天得去拜访一位大夫,怕是不能与宋少爷一同玩耍了。”
“大夫?”阿宋一听就急了,连声问道:“姐姐可是身子不适?着凉了?烧了?”
“宋少爷不必担忧,姑娘并无不妥,只是去见故人。”吴氏摇头宽慰他,恰好余光看见区云渺的身影,招呼道,“姑娘,宋少爷来了,正担心你呢。”
区云渺穿着一身乡野常见的碎花粗布裙子,头发也只挽了个小髻,正是他们平日里游玩时的装扮。
阿宋见她脸色红润,不像生病的样子,方淡定了些,扑过去撒娇道:“姐姐我好想你啊~等会儿你带我一起去吧~”
“只昨天大雨未见,哪就有那么想了?”区云渺揉着他的头,“今天不行,我有事呢。”
“所以说带我去就行了呀!”阿宋眼珠子一转,突然虎着脸,冷哼道,“难道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女人……哼!”
那表情活像个被戴了绿帽子正准备去捉/奸的。
这都哪跟哪儿啊,齐飞白又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区云渺哭笑不得,还是解释道:“那不过是个老头儿,哪里比得过阿宋可爱。”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捏脸一下一下又一下。
“嗯嗯,介还差唔多……”
阿宋脱离了魔爪,仍不罢休,正色道:“我还是陪姐姐一道去!我要盯着姐姐看病吃药!”
都说了她好好的没病啊……区云渺无奈妥协,“跟就跟吧。”
马车在小道上颠簸着前行,区云渺、吴氏和橙纱都在车里,原本信誓旦旦要盯梢的阿宋在路上颠着颠着就被颠睡着了,躺在区云渺腿上打着幸福的小呼噜。
吴氏见二人如此亲近,不由笑道:“真没见过姑娘这么喜欢一个孩子,竟比待泽少爷和沅姑娘还好些。”
“那毕竟是老爷与其他女人的儿女……”区云渺轻声叹道,手下抚着阿宋软软的头发,“也是阿宋天真可爱,与他呆在一处,仿佛这世道都变得简单了。”
“说的也是,这些天姑娘终于有了些十岁小姑娘应有的模样,在区府时那般行事,虽能不叫旁人看轻、下套得逞,但落在自己人眼里,却是让人心疼。”吴氏亦叹,“老爷来了好几次信催姑娘回府,恐怕不能再拖了。”
“既已有了这段开怀日子,有一天过一天,不必现在去想那些糟心事儿。”区云渺话语一转,问道,“那位的底细可探清楚了?”
一直做背景板的橙纱开口道:“回姑娘,那位秋老大夫原是老公爷虎步军的军医,后在太医院呆过一阵,十五年前不知何故请辞回乡,眼下就住在吴江郊外,平日里会给周围的乡亲看病,只现在……”
橙纱停了一下,语气颇为迟疑,“据说如今秋老大夫正钻研妇科。”
在打听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热衷于摸大姑娘小媳妇的脉,并和大姨大妈们讨论生命的起源时,一向少有情绪波动的橙纱也是无酒自醉了。
“姑娘真的要去找他吗?”橙纱再次问道。
“就是他没错了。”区云渺点头确认。
这怪老头上辈子可是干出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将一位难产的妇人剖腹取子,事后竟母子均安。
眼下听闻他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区云渺未犹豫多久就决定亲自跑一趟。
她也想去与他讨论一番该怎么生孩子。
……不要误会,是很严肃的学术讨论!
区云渺的手落在小腹上,垂眸不语。
又颠簸了半个时辰,马车逐渐减速,停在了一座绕着矮篱的小院前,区云渺拎着睡眼惺忪的阿宋下车,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会儿。
院里的小田里种着柴胡、连翘和几样她不认识的药草,旁边还晒着一些,告诉外来者这家主人的身份。
区云渺拉着阿宋的手走到门口,四顾一圈,并未看见人影。
吴氏高声唤道:“敢问秋老大夫在家吗?有人拜访!”
很快便传出一个苍老沙哑的男声:“我不在!”
吴氏冲区云渺无奈地笑了笑,又对里头叫道:“秋老大夫,我们姑娘想找您看看!”
“姑娘?!”里头怪叫了一声,听得叮铃咣啷一通响后,一个衣衫不整,发须皆白的干瘦老头儿冲出来,嘴里还不停问道,“可是怀上了?几个月了?快生了没?胎儿大不大?怀相好不好?”
乱发之下那饥渴的表情简直猥/琐至极!
除了听不懂的阿宋,其余人皆是嘴角抽搐,吴氏有些后悔自己召唤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右手握上鞭子,准备若是情况不对就抽他一顿,再拉着区云渺立刻离开。
那老头儿没给吴氏发挥的机会,在两丈外停住脚步,眯着一双布满皱纹的老眼细细观察这群不请自来的访客。
察觉到怪老头的目光,阿宋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小身子一动挡在区云渺面前。
区云渺拍拍他的肩让他放松,自己大大方方地让这位怪老头儿端详。
虽没有绫罗绸缎金玉环佩,区云渺一身气质也能明明白白告诉人主仆之别。怪老头只一思量,便知来找自己的正主就是这个十岁小姑娘,不由失望地摇头摆手:“竟是个没长成的小丫头片子,快走吧!老头儿我只看妇科。”
言罢转身就要回屋去。
“连故人也不见么?我外祖父乃当朝开国公。”区云渺出声道。
“云老鬼家的?”秋老大夫回身看了区云渺一眼,手摆得更快了,“那就更不见了!不见!云家都是些只知道赖账的!”
区云渺哪能就这么放过他,又道:“你又怎知,我不是来看妇科的呢?”
这下轮到秋老大夫惊了,他几步又蹿回到区云渺面前,“你?你葵水还未至吧,看什么妇科?!”
也不等区云渺回答,他又自顾自碎碎念道,“小丫头一看就鬼精鬼精的,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不看!”
区云渺与吴氏无奈对视一眼,正打算采用二号方案,即非暴力不合作,一直被忽略的阿宋却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药田里,大吼了一声,将诸人都吸引过去。
“你!”阿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秋老头,“我命令你快给姐姐看病!不然……不然我就……”
秋老头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却是看他所在之处气急败坏道:“你这小鬼,快出来!别把我的药草踩坏了!”
“哦、药草……对了药草!”阿宋眼睛一亮,一蹲一伸手就拔了一株不知名的植物,冲秋老头放狠话,“你不给姐姐看病,我就把你的药草都拔光!”
先是疑似被区云渺戏耍,现在又来了个阿宋,秋老头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你你你!你个死小鬼!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着种活的……你快住手!住手!”
他还没说完,行动力极高的阿宋又拔了两株。
秋老头怒极,撩起袖子就要亲自上阵捉他。
区云渺又和吴氏交换了个同情的眼神,松开鞭子,淡定地看戏。
“给不给姐姐看病?!”
“快停下!看我不好好修理你一顿!”
“给不给姐姐看病?!”
“别拔那个!还有那个!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给不给姐姐看病?!”
“……别跑了我腰闪了,再拔都要拔光了!”
“给不给——”
“我给她看!给她看!她看!看!!”
秋老头吼了一声,还自带回音效果,承认了熊孩子的最终胜利。
阿宋扔掉手里不成样子的药草,将尘土拍了拍,背手而立,挺胸仰头,发表自己的获奖宣言:“你这愚蠢的凡人!”
这画面太美,区云渺与吴氏等人纷纷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