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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老头很是静静了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无理取闹的事实,区云渺的利益攻势和武力威慑双管齐下,不是我军不给力,奈何敌首太狡猾!

而且他也不能放任两个小病患不管是不是?

为了不让自己晚节不保,区云渺只当了两个时辰的关门徒弟就让秋老头降级成了外围记名弟子。

作为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区云渺也不会在意这点名分之差,每日抽出一到两个时辰到药庐聆听教诲,同时接收的还有一碗非常苦口的药汁。

她的跟屁虫阿宋则被安排成了药庐的打杂小工。

不只区云渺担心他,秋老头也将其列为了接下来的研究对象之一,并与阿宋监护人齐飞白亲自讨论备案。

须提的是,秋老头得了区云渺的指示,并未将她已知阿宋病情的事透露给齐飞白。

尽管生活总有或多或少的不如意,但大家都在努力过得更好。

当然,也少不了那些个不作不舒服的——

“姑娘,老爷又来信了。”

书房内,区云渺正在勾勒着一幅水墨画,头也未回,只随意道:“放着吧,想来也无甚要事。”

自她离了区府,不觉已有半月余,结识了萌娃阿宋,强拐了秋老头作半个师傅,日子过得很是充实。

同时她也未曾断了对区府的关注,或者说那府上自个儿不断把消息递到她这里。

不知区卿远是不是跟区淑沅学的,竟开始给她写家书,最长不超过两日便有一封,内容或长或短。

开头必见肉麻兮兮的“云渺吾儿”,正文则风格不一,有时是文艺向的情怀抒发,有时是严肃版的训诫教导,更多的还是吐槽生活上的各种鸡毛蒜皮。

比如连氏又无理取闹啦!区承泽会抬头啦!区淑沅也依旧萌萌哒!

最后则是用不曾重样的语句表达和当初区淑沅同样的意思——你快回来陪我玩儿啊!

每每读起,区云渺脑海里总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已是人老珠黄、在家辛勤操持的妇人,试图用孩子和家的温馨挽回在外流连花丛的丈夫。

从脑补这项属性来看,区云渺确是区卿远的女儿无疑。

完成了送信任务的橙纱没有立刻离开,又道:“还有,府上的洵少爷和沅姑娘来了。”

区云渺笔一歪,在纸上划出一道贯穿左右的墨痕,也不管被毁了的画,回头惊诧道:“他们来做什么?”

橙纱如此来报,说明并未有长辈陪同,两个孩子单独往乡下、到她这儿来,怎么想都不会是区卿远或者连氏的主意。

难道是好的不学学坏的,效仿她离家出走?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因着家中实在无聊,沅沅又想念渺姐姐,磨得母亲受不了,故叫我带着她到姐姐这儿叨扰几天。”正屋里,区承洵双手抱拳与区云渺作揖。

区云渺嘴角微抽,“夫人如今倒是放心我。”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区淑沅趴在区云渺的腿上,委委屈屈地控诉,“你竟然丢下沅姐儿一个人,以后不给你捏捏脸儿了!”

区云渺立刻伸手捏她了几把,心下不禁感慨。

先是书信里区卿远对她发牢骚说家常,现在又有区承洵兄妹的投奔,虽说重生一次,但从人人远之到类似温暖港湾的存在,这跨度似乎太大了些。

然而心底仿佛有丝丝满足感升起,叫人快活。

“你颠了一路想必也累了,跟吴妈妈下去先睡个午觉可好?”区云渺对区淑沅温声道,见她仍是嘟着小嘴,脸贴脸蹭了一下,“我与洵弟有话要说,等会儿再来陪你。”

“那你说话算话!”区淑沅眼里满是不舍,还是乖乖听话和吴氏走了。

没了她在,区云渺说话也少了许多顾忌,她盯了区承洵一会儿,看得他有些紧张了,方挑眉道:“到底怎么回事?别给我来那套矫情的!”

“果真瞒不住姐姐。”区承洵嘴角的笑发了苦,“只说来实在话长。”

区云渺没叫他长话短说,屏退了下人,把他带到书房中两人关上门说了足足半个时辰。

事情还是要从区云渺上次鞭抽明姨娘语刷区卿远开始说起。

那场大战的最大得益者不是胜利者区云渺,而是作为旁观第三方的连氏。

小妾熄火,嫡庶明分,继女避让,放眼后院诸多女人她再无敌手,简直是喜上眉梢、喜出望外、喜不自胜……一个不小心连氏就喜过了头,想要接过区云渺的接力棒,乘胜追击,打压明姨娘所出的几个子女。

连氏想的很好,她比起区云渺来可是有优势多了。

她在二房积威多年,有一双儿女,又是名正言顺的主母,既然区云渺都能任性作作地无视辈分干掉庶母,她收拾个庶子给自家优秀儿子让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棠苑份例虽不减,但以次充好的多了。

明姨娘来站规矩,区淑浈、区淑沂来请安时,训话也更严厉了。

有了这些前戏铺垫,也没见区卿远不满或是反对,连氏便一颗红心朝太阳,磨刀霍霍向前院。

正巧区卿远向后院下了个通知,区承江已报了名参加四月县试,每家都会经历那么一段或几段考生最大的时期,以科举起家的区府当然不会例外。

掌管后院的连氏则是区卿远重点嘱咐的对象之一。

然而刚尝了点甜头的连氏不乐意了,作劲儿上来,拒不配合——

她说庶长子要尊敬嫡母啦要晨昏定省啦,巴拉巴拉。

区卿远说别闹了大儿子他要考试啊!

她这头折腾明姨娘和两个庶女叫她们小脸煞白,区承江总要照顾生母姐妹吧?

区卿远说别闹了大儿子他要考试啊!

她说明明不是分了嫡庶么,怎的这些日子竟然忽略区承洵,整日辅导庶子功课?

区卿远还是说别闹了大儿子他要考试啊!

连氏对区承江的学习程度略有耳闻,过个县试定是不成问题的,弄不好还会考个前几名出来,想到要叫一个庶子出风头,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拍桌子,冲区卿远吼:“洵儿也是你儿子,他也可以去考试!”

“……虽然我亦不愿蒙恩荫,想靠自己拼功名,但是,”区承洵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也顾不得区云渺立场敌我未定,一股脑儿地倾吐出来,“这不应该是因着母亲与父亲怄气方才……母亲只要遇上与父亲有关的事,旁的就什么也不管了。”

区云渺了然。

按理说区承洵身为嫡出,父慈母爱,还有可爱的妹妹,应该无忧无虑地长大,事实上他却比区云渺还要早熟,无他,只因连氏的态度有问题。

连氏少时倾慕区卿远,一度求而不得,便成了心中执念,哪怕最后得偿所愿,云氏和与云氏有关的一切都死死压在她心头,面上越平淡,内里越压抑。

刚生子那会儿,区承洵在她眼中首先并非她的儿子,而是她能在区家站稳脚跟,笼络区卿远宠爱的工具。

区承洵从记事起,听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模仿父亲、如何叫父亲高兴,还有连氏没有意识到的、与其他姨娘交锋后各种充满负面情绪的唠叨倾吐。

“母亲若能说服父亲也就罢了,可父亲认为我年纪还小,下场无把握,不肯应允。就算母亲,又哪里是真的信我才学呢?我有次听她与张妈妈说怕到时江大哥中了我却未中,又或是名次不如他,那才更丢脸呢。”

对连氏十年如一日情郎至上的少女情怀,区承洵其实也习惯了,只是这次父母还双双刺痛了那颗少年初萌的自尊心。

“只这些,旁的还有么?”区云渺失笑,心想要是换作日后的区承洵,定不会去管什么信任不信任、感情不感情的。

早熟到底不是熟透,仍是带着点天真、理想、别扭与可爱。

区承洵低头小声道:“母亲近日脾气委实有些燥,前天吵得最厉害的时候,虽未与父亲动手,却也摔了不少花瓶茶盏,沅沅不知情况去正屋寻母亲,有块砚台擦着她的额头过去了。”

石头做的砚台,要真砸实了……区云渺听到这儿狠狠皱眉。

“我知母亲做得有些过了,江大哥与明姨娘那边又连连退让,叫父亲心里头愧疚,与母亲有了隔阂。我想这场风波总归是因我而起,又怕沅沅再受惊吓,故想出来避避,也是父亲的意思。”

听他语中有些自责的意思在,不过这么点大的孩子还得为自己的母亲操心,即使是事不关己的区云渺也忍不住开导了他几句:“你不过是心求上进,关心妹妹,又有什么错?我这儿虽不是富贵地儿,与你交情也只泛泛,但收留你们却没有问题,你们只管安心地住下。”

要区云渺说,连氏想要对付区承江,实在是没有挑对时候。

撇开县试不提,区卿远因着区云渺一通发作,心里对明姨娘已有隔阂,但对区承江几个还是很好的,甚至想到日后自己对明姨娘不复往日喜爱,便多对孩子们关心关心。

所以连氏这不仅仅是没把握到丈夫的心思,干脆就是与他顶着来了,还选了这么个时机,方便小棠苑与区卿远给她扣一个“不顾家族子弟前程”的大帽子。

且这般失了分寸的行事,想必是贤惠装得久了,又有区云渺那一通闹做导/火/索,如今一次性爆发出来,闹得家宅不宁。

区云渺虽喜乡下松快的生活,但再过些日子也得回去了,到时候她可不想面对一个乌烟瘴气的后院。

她食指微曲,一下下敲击桌面,暗自思量自己是否该插手,又应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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