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极近,仿佛下一瞬就会触碰。

黄瑶转眸看向指尖,呼吸愈发急促。

她心跳得很快,甚至向握住对方的手,偏偏理智不让,只得喃喃道:“陆明生,你...”

愈说愈低,几近散入堂内。

陆明生眸子微怔,猛然回过神来。

他兀地收回手,遮掩似莞尔:“抱歉,有些走神。”

他说得轻巧,言语间像藏落寞。

不知是在叹息梦醒,还是在感慨自己痴心妄想。

许久,安静得只剩下两人。

陆明生缓步上前,轻拍她肩膀:“走罢,我们进屋。”

他没有再多说,放任那只是虚假。

即是幻想,又何故渴望。

话落,陆明生便欲抬步离去。

他装作潇洒,衣袖却被人握住,转眸看,见少女细软发顶。

黄瑶垂首,长睫遮掩神色。

她指节用力,声音听不明情绪:“陆明生...”沉默,再次说,“我等你亲口说。”

无论是好是坏,或是什么样的秘密。

只要你说,我都会相信。

所以大胆一些,再大胆一些...让我也有勇气向你奔赴。

黄瑶吸吸鼻子,扬起脸笑。

她眸光璀璨,眼角却泛着些红:“你得答应我,才可以走。”

陆明生喉结上下滑动,下颚紧绷,眸间神色难测。

他分明不在笑,声音却带温柔:“好,我答应。”

黄瑶没松手,仍倾身贴近他胸膛,双眸紧盯,说得真切:“不许离开,也不许走远。”

她眯起眼,似探查般,任由冷香沁入鼻尖。

黄瑶从问过陆明生,为何他身上总带着股清冷味道。

他莞尔,只回答了句:“临高而居,自免不了寒。”

黄瑶仍想再问,他边转移话题,不愿再做深究。

青明山弟子名录,没有留其住址。

除却姓名生辰,再无更多信息。与旁边记录相比,显得甚是落寞。

黄瑶想,倘若哪天陆明生当真离开,便想寻找也找不见方向。

可她又不喜等待,便非要想讨个承诺。

黄瑶凑近他,半步也不让,抿唇,装得副凶狠:“快说,知不知道?”

陆明生颔首笑,胸膛震颤共鸣,笑声低沉。

他任由她闹,指背轻蹭唇角,答得自在:“嗯,知道。”

黄瑶抿唇,又追问了句:“当真?”

她说完又觉得矫情,忍不住撇嘴否认,“算啦,且当我没问。”

陆明生掩眸,轻凑她耳边:“即使离开,我会带你一起。”

他勾唇,喉间笑意模糊,“说到,做到。”

似传来轰的声响,耳尖突然泛红。

黄瑶彻身僵住,只剩心跳如雷。

他们沦陷于对方眸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殷遥月走来,正巧看见这般场景。

在门派时,常见年轻弟子于林间谈话,你侬我侬,大抵说得些情话。

所以她一瞧,便定下结论,沉默片刻才才掩唇轻咳,是副师姐姿态:“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多少注意些场合。”

黄瑶耳尖红似熟虾,匆忙解释:“师姐,我们不是...”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陆明生敛眉,回答得乖巧:“嗯,谢谢提醒。”语调上扬,似藏窃喜。

殷遥月磨搓鼻尖,随手指方向:“那个,我先过去。”

她顾自说完,快步离开,左脚绊右脚,步伐掩不住混乱。

黄瑶看其背影,启唇陈述:“殷师姐...好像被吓到了。”

陆明生点头,神情自诺:“是的。”

她眉梢一跳,忍不住瞪了眼:“挺好意思,还不怪你。”语气娇嗔,眸光似水。

陆明生笑得自在,低哄道:“嗯,怪我。”

后两字含糊,像羽毛蹭过耳垂。

黄瑶怔怔地看,半晌才移开视线,

她垂眸,长睫掩不住欢喜。

-

暗门紧邻走廊,途中幽深且暗。

黄瑶唤灵火照明,脚下步子迈得很小心。

她转过边角,却听得一声惊叫。

那男子喊得个惊天动地,语调扯高像在哭诉一般。

她抿唇,忍不住嘟囔了句:“我去,这又闹得哪样...”

走得越近,声音越清晰。

“哎呦大哥们,我真是不知什么魔教。”他嚷嚷地喊,巴不得将心肝掏出,“我就是一弹琴的,莫名其妙就被拉到此处。这不刚醒,就看见诸位。”

蒋越屏好似拔剑,语气狠戾:“怎会有如此巧合。快说实话,否则杀了你!”

那人依旧抖豁,声音带有哭腔:“哎呦,小哥。我真不知道。”

话落,又是争吵不休。

黄瑶前脚走入,后脚一怔。

房间亮堂,殷遥月抱手而站,青袍弟子围在周围。

男子正抱蒋越屏大腿,半边身体依靠着,还一个劲儿拍地面:“我真是倒霉啊,一腔清白找谁说?”

他哀嚎不停,似要落下眼泪。

黄瑶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凑近殷遥月身边,低声问:“师姐,怎么了”

后者抿唇,言语严肃:“此人身份不明,怀疑是魔教同党。”

话落,男子又嚎:“哎呦,我真不是魔教...”

他状似无意瞄少女,跌撞上前,“瞧这姑娘好心,定能为我证明。”

烛光下,他从袖间探出手,腕部佩戴铜钱挂坠,以红绳相系,格外瞩目。

黄瑶蹙眉,倾身,正想再做查看。

那人却收回手,藏腕于袖中,状似无事发生。

他满目期颐,语气带了些哽咽:“好姑娘,你且帮我说句话。”

这一言两句的,弄得气氛诡异。

蒋越屏瞄了眼殷遥月,阴阳怪气地说:“黄瑶师妹,心善。你可算是找对人。”

他手腕微转,侧剑探向男子脖颈,“可惜我耐性不好,劳烦莫要惹我生气。”勾唇,声音虚迷,“说不准,我现在就会杀了你。”

男子打个寒颤,讪笑道:“小哥息怒,有话好好说。”

这干耗不是办法。

黄瑶垂眸,轻声安慰:“我问你答。只所言为真,他便不会伤你。”

男子顿现喜色,扯笑看向蒋越屏:“小哥,这...”

后者冷哼声,又将剑前递几分:“怎么,听不懂人话了?”

他舒气,身体松懈了些:“好,姑娘请问。”

黄瑶清清嗓:“你是平遥人?”

男子答:“对,我为琴师,本在乐坊奉奏。半月前受到信件,说有女子想拜我为师,请教琴艺。”

“你可知女子姓名?”

男子蹙眉,沉思道:“信件落款处,有一‘秦’字。并叫我去城西乐器铺,替她取平遥古琴。”

秦...

平遥琴女名为依依,后爱琴成痴,便自取姓为‘秦’。

城内以王、李两姓居多,鲜少有秦姓子弟。

难道这封信,是平遥琴女所寄?

可她早与十三年前身死,又怎么在如今寄出信件...

黄瑶百思不解,匆匆又问:“那之后呢,你可有见到那人?”

男子摇首,稍显失落:“没有。我按信上地址来此,还未进门却昏倒。再醒过来,就看见诸位。”

他说得真切,眼底藏起询问:“姑娘?”

黄瑶陷入思考,未能及时回答。

蒋越屏抢先一步,蹙眉道:“凤栖楼,是什么地方?”

男子答:“是前朝废弃酒楼,鲜少有人前往。”

他又问:“你既知荒废,为何还会来?难道事前,没有丝毫怀疑?”

男子额角落下汗水:“我只跟随信件所言,并未意识到...”

“撒谎!”蒋越屏怒喝,“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手臂前倾,青锋已见红晕。

男子经不住吓,猛地坐在地上,挂坠随之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当”的声,像银铃碰撞。

即为魔物,乃同傀儡,身上应流不出血才对。

可到剑锋划过,男子脖颈处已显血痕,或当真与魔教无关。

殷遥月蹙眉,拇指揉按额角:“停手。”

蒋越屏暗自咬牙,并未有半分动作。

她轻晃脑袋,才觉得视线清晰:“蒋师弟,我叫你,停手。”特意将称呼说得重,似有提醒意思。

青袍弟子见状,不觉小声劝:“师兄...”

嘿,真他妈晦气!

一个两个都往老子头上骑!

蒋越屏阖眸,握剑的手颤抖不已。

他呼吸愈发急促,甚至想挥剑斩杀那人。

男子再次哭嚎:“小哥,饶了我。我真什么都不知道。”

闭嘴...

场景不断变化,纷扰尽数汇集。

恍惚间,人影来回切换。

殷遥月冷眸命令:“蒋越屏,记住门规。”

周平手捂伤口:“蒋师兄...你何故逼我至此?”

黄瑶清冷:“你被魔教所控,该受到怎样惩罚。”

几人疯狂叫嚣,穿插李末疼痛哀嚎。

脑袋像要被炸开,根本无法思考。

蒋越屏咬牙,终于怒声道:“都给老子闭嘴!”

他愤然睁眼,眸底猩红一片,却扬唇笑,以剑锋扎男子肩膀:“藏着不说是吧,魔教之徒还在此张扬?”

青袍弟子脸色苍白,嘴唇轻颤,竟说不出劝阻之言。

眼前这人不像熟悉的师兄,言行举止似已疯魔。

殷遥月垂眸,忍不住叹息一声。

长廊尽头,气氛无尽压抑。

蒋越屏下巴扬起,动作极为缓慢。

剑尖划破长衫,在伤口处反复磨擦,鲜血顿时浸染衣襟。

他继而转手,高举剑锋,睥睨道:“你为魔物,如此下场就算好运。”

男子哭喊饶命,连连俯首作揖:“我真没,小哥,小哥你放过我。”

蒋越屏哪里肯听,眉梢高挑,切齿道:“去死吧,垃圾!”

话落,他高斩下剑。

眼见剑锋将划破眼眸,蒋越屏眸间闪过嗜血快意。

男子无处躲避,只得颤抖着别开脸。

黄瑶力微,殷遥月也奔至不及。

那些个弟子?

呵,哪有什么胆量。

此人性命,现在已全然掌握于自己手中。

蒋越屏这般想,难掩眸间疯狂。

可一下秒,手腕却被擒住,再难以挪动分毫。

他恨恨转头,心头愤怒更甚:“又是你...”

陆明生侧目看去,声音难辨悲喜:“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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