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生,我找到你了。”
黄瑶喘息着,眸光赛过星辰。
她指尖细微颤抖,却不肯挪开视线:“你到底去哪里,怎么不告诉我声?”
青袍勾勒,依稀可见曼妙腰身。
灯火下,她眉眼温润如画。
陆明生垂眸,语气温柔:“我寻见此处有卖冰棒。”
他侧身站,正露出背后店铺。
黄瑶转而看去,才觉得周围重回吵闹。
老板笑弯眉眼,乐呵呵道:“小姑娘莫要心急,我帮你看着郎君。”
她微怔,忽匆忙解释:“不不,我们不...”
“多谢。”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陆明生掏出银钱,放于桌案,状似无意道,“她粘人,若见不到我,便难安心。”
老板闻言,一副‘就知道’的模样。
黄瑶耳尖暗红,争抢着否认:“瞎说什么呢你...!”
她声音很低,听着莫名有些撒娇意味。
老板递过冰棍:“年轻人,我都懂。”
他说完,不忘指点了番,“姑娘,这公子待你不错,可得好好珍惜。”
什么跟什么...
黄瑶急了眼,仍想解释:“我们还不是...”
话未说完,手腕就被攥住。
陆明生拽着她走,似哄着说:“冰棍易化,得快些吃。”
“诶,喂!”
黄瑶挣脱不得,只得扭头嚷嚷:“你真误会了!”
老板却莞尔挥手,笑容充满祝福。
......
月色如洗,今夜十分热闹。
若无水车晃动,多会误认此处才是平遥城。
灯火中,有孩童拿风车跑过。
他乐得双颊通红,仍在哈哈大笑,眉宇间是天真无邪。
黄瑶目送孩童远去,复垂眸细思。
若那些灾难没有发生,陆明生应该也会如此罢。
她正想着,便传来对方话音:“怎么了?”
黄瑶转过身,望向他掌心冰棒。
那物件以术法冻着,并没有融化太快。削瘦指节分明,隐约泛起寒意。
她凝神,却垂眸不语。
陆明生微怔,复侧目问:“怎么了?”
黄瑶忽然转身,神色神秘:“过来,我也有礼物送你。”
她眨眨眼,复向前奔去,不知卖了什么秘密。
陆明生跟随其后,扬手道:“师姐,冰棒。”
黄瑶没回头,脚步飞快:“不急,等等再说。”
越往深处,孩童笑声更甚。
灯光下,铺前摆放尽是玩具。
弹珠、木刀、风车,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此处围的都是小娃娃,少有成年人驻足。
黄瑶腰杆挺直,展手道:“选吧,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陆明生望向铺间,哭笑不得:“师姐,这是...”
她昂首,难掩得意:“弥补童年。你赶紧选,不许拒绝。”
陆明生掩唇轻咳:“好。”
话落,引得孩童注目。
黄瑶抱手等候,任由他在铺前挑拣。
这些玩具或起不了作用,但能让他留下开心记忆也好。
或许某日闲暇时,还能以此作为谈资。
黄瑶如此想,不觉垂眸低笑。
正当此刻,却觉得袍角有些拉力。
她低头,看见小姑娘。
小女孩眸色闪亮,纠起衣角问:“姐姐,哥哥还要买玩具吗?”
黄瑶弯腰,轻抚她发顶:“对呀。你是小孩子,哥哥是大孩子。”
女孩懵懂点头:“那姐姐很喜欢哥哥吧。”
黄瑶一怔。
女孩说:“妈妈因为喜欢我,才给我买玩具。姐姐应该也是这样的。”
她眼睛水灵灵的,好一副天真模样。
或许方才话语,只是无心之言。
灯火中,陆明生侧影削瘦。
他身穿青袍,裹束布带更显腰细肩宽,一只手拿着冰棒,另一只手在货架翻看。
陆明生虽不习惯,却依旧神色自诺,仿佛不在购买玩具,而是挑选某样名贵之物。
他身肩膀沾染微光,长睫微垂,鼻梁高挺,启唇,似询问价格相关。
他本该如此美好,不应陷入沉沦。
黄瑶抿唇,忽而笑道:“嗯,你妈妈没说错。”
女童顿然欢喜,拍手说:“哥哥知不知道?”
恰有呼声传来,陆明生已然选好无限。
他笑,脸畔隐见酒窝,扬声道:“师姐。”
那双暗红瞳仁中,再也不见阴霾。
黄瑶摇头,抬步向他走去:“不知道。”
她复回眸笑,眨眼道:“因为...这是个秘密。”
女童不懂意思,只愣愣跟着笑:“秘密,秘密!”
再走远些,抬眸可见桃花树。
黄瑶手拿冰棒,忍不住道:“让你挑喜欢的,偏选枚发簪。”
她说完,又嘟囔吐槽,“这好好间玩具铺,怎么还卖起首饰...”
陆明生无言,随便她说,眉眼还带着笑。
啧,真傻。
黄瑶瞧了眼冰棒,感慨了句:“平遥气候干燥,储藏冰块实属苦难。”
之前于城内都没见着,不曾想却在郊外寻到,当真稀奇。
陆明生敛眸,摆正神色:“你喜欢,就好。”声音含糊,听不清晰。
黄瑶自没注意,眺目观望街景:“郊外能有如此热闹,的确少见。”
来往百姓不乏有些生面孔,像从各处汇集于此。
且行为举止正常,没有任何傀儡痕迹。
但这么多人,又得组织,又得实施,这效率高得令人称奇。
黄瑶边吃边琢磨,冰棍很快见底。
唇间凉意未散,仍带寒冷气息。
她摇首感慨:“真舒服。”
陆明生指背抵于唇间,轻咳了句:“到了。”
脚下,见树影婆娑。
黄瑶轻嗯示意,抬眸张望正看见殷遥月。
那人候在门栏,抱手道:“舍得回来?”
她扯唇笑:“师姐哪里话,只不过耽误了些。”
两人脸色堪比三月桃花,眼中欢喜藏也藏不住。
殷遥月心中有数,只朝内努下巴:“进来,坐下说话。”
话落,却无回应。
她隐有不耐,抬眸却蹙眉,疑惑道:“怎么了?”
桃树下,似站有一人。
他青袍在身,衣领拉高,神色间难掩戾气。
黄瑶怔怔看去,磕绊道:“这,这人是?”
殷遥月顺其视线,回头说:“啊,这是周平。你们之前应当见过、”
见是见过,可他为何会在此处。
黄瑶百思不得其解,逐渐皱起眉头。
殷遥月看看两者,继而喊:“周平,过来。”
话落,青袍弟子起身。
他走至面前,颔首:“殷师姐。”话落,瞄向黄瑶,却没言语。
殷遥月指向旁边,言简意赅:“黄瑶,你师妹,认不认识?”
周平答:“认识。”
他神情淡漠,毫无感情。
黄瑶难耐怀疑,匆忙问道:“你怎会在此处,可去过凤栖楼?”
她问得急促,一声赛过一声。
殷遥月不觉蹙眉,眸间多有探究。
街边灯火通明,各处热闹非凡,更显此地安静。
周平连敛眉,似不想多言:“没有。我在更换衣衫时,师兄们先行离开。”
如此说,在楼前所遇那人,是已被替换的傀儡。
可既然这样,同行弟子为何毫无怀疑。
自家师弟没跟上,多少也应该关切一番。
黄瑶疑惑未散,正想再做询问。
周平却抢先告辞:“今日路途劳顿,我想早些歇息。”
话说至此,再没有挽留余地。
殷遥月无言,只得挥手说:“行,你回去罢。”
周平做礼,提步离去。
院外烛光洒入,偶有落在他脖颈。
但衣襟遮掩,难以看清踪迹。
黄瑶仍不放心,便欲抬步追去。
殷遥月连忙伸手拦住她:“你跑什么,站住。”
她只得作罢:“殷师姐...”声音软糯,似含委屈。
殷遥月瞥向她,抱手道:“快说罢,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话落,却是旁人回应:“哎呦喂,可叫我好找。”
黄瑶转头,正看见唐方阳。
这人怀中抱琴,以手绢拭汗,一个劲地感慨:总算,总算到了。”
他走得太急,喘息不止。
糟糕...
与陆明生玩得尽兴,倒将这人给忘记。
黄瑶敛眉,试探喊了句:“唐公子...”
她说完,又磨搓鼻尖,投以抱歉笑意,“不好意思啊。”
陆明生见状,指背轻蹭唇角。
唐方阳闻声转眸,恰是见恩人模样:“黄瑶姑娘,我可算见着你。”
他快步上前,恨不得投以拥抱,“你不知道,七拐八拐的,我可绕了好些路。”
奇怪...
黄瑶蹙眉:“唐公子,你怎会知我姓名。”
他闻言摆手,随意回答:“耳朵尖,随意听的。”顿住,复反问,“怎么,难道...听错了?”神色谨慎,身体微微绷紧,似有些紧张。
或因方才遇见周平,心中怀疑未散。
黄瑶连忙否认,解释道:“没有,是我多虑。”
她扬唇笑,眸间却无欢喜。
这场闹剧至此,应当有个了解。
陆明生凝眸,沉声说:“天色愈晚,还是早些休息。”
他不像在提醒,竟有分命令意思。
黄瑶闻言,投以感谢目光。
殷遥月本想询问凤栖楼之事,现却被搅和得全无心情。
她以手扶额,难掩不耐:“行了,就此散去罢。”
唐方阳依旧眺目张望,顾自念叨着:“果真如话本所言,此处就是桃花院落,”
话本...
黄瑶抿唇,猜想定是《平遥琴女》。
唐方阳张望了番,却蹙眉嘟囔:“奇怪...怎么不见陆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