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晃动,歇鸟振翅离去。
唐方阳与周平走在前头,后者垂首无言,好不没精打采。
黄瑶咬唇观望,彻底未看脚下道路。
她又担心被青明弟子发现,步伐愈加得快。
陆明生沉眸:“小心些,看路。”
他五指稍微用力,掌心贴合更紧。
黄瑶点头,回握住他,却仍在观察四周。
她步伐细碎,想也没想就答:“没事,不还有你吗。”
态度如此自然,像在对待亲密无间的爱人。
陆明生瞳孔微怔,一时说不出来。
他步伐减缓,喉结上下滑动。
两手交握,彼此动作自会相互牵制。
黄瑶更为敏感,忙转而问:“嗯,是不是发现什么?”
陆明生摇头,却将手攥得更紧,侧目,并未言语。
他脸颊晒出红晕,长睫微颤,双眸尽泛水光,像受委屈的孩童。
哎呀,怎么还耍小孩脾气。
黄瑶虽有疑问,心底却欢喜。
她踮起脚,触碰少年发顶:“好啦,小师弟。摸摸头,不许不开心。”
她笑颜如花,甜似蜜糖。
‘轰’的声,理智随机炸开。
陆明生猛然攥紧她手腕,身体前倾,鼻息都带着热。
黄瑶凝眸望去,依旧大方相问:“怎么了?”
他喉结滑动,语气似有恼怒,声音喑哑:“瑶瑶...别喊我小师弟。”
他毫不掩藏忍耐,掌心滚烫如热铁。
嗓音低沉,既像在警告却又难藏魅惑。
黄瑶呼吸一滞,心愈跳愈快。
她仍眯眼笑,蹙眉想了想,反问道:“那...该叫你什么好。”
两人离得这般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心跳。
她身上有浅淡皂角香,夹杂着少女独有的香甜,像细线顺臂膀而上,紧紧裹束呼吸。
满怀都是她,却动而不能。
陆明生眸子微晃,暗红瞳仁印出她的笑颜,喉结滑动,问她亦像在问自己:“瑶瑶...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声音低沉,言语中尽显无奈,却莫名带了些撒娇意味。
黄瑶笑,忽然感觉情况有趣很多。
她抿唇思考,复倾身上前,指尖描摹对方衣襟,偏偏不说话。
气息交融,共同分享着呼吸。
清冽夹在草木香,像寒风吹过田野,却无意引来烈火。
陆明生凝视于她的唇,仔细地、专注地看着。
那唇瓣浸透水泽,好似雨后的鲜红樱桃。
他手微微发抖,冲动终战胜理智,拦住对方细腰,正欲亲吻而下。
“诶呦我说,赶紧些罢。”
恰时,有喊声传来。
陆明生眸子一晃,猛然回过神来。
他知道该逃离,却舍不得放手。
唐方阳走了半会都没等到人,多少也猜出情况。
他不想触霉头,只背身手扶树干,懒懒提醒,“青明山那些人,可各个比猴精。”
提及至此,气氛被打破。
陆明生压抑着喘息,片刻,才缓缓松开臂膀。
他眼底泛红,薄唇紧抿,却仍低声道:“抱歉,是我唐突。”
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真叫人难受。
黄瑶叹了口气,藏不住眸间疼爱。
她足尖点地,全无调侃心思,悻悻说:“别道歉,我又没怪你。”
她说完,又扬手指道,“走罢,我们去那处找。”
陆明生颔首,乖巧跟随在后。
他未言语,却依旧与她十指相扣。
平遥郊外本就荒芜,往常鲜少有人来往。
各处杂草众生,林间蚊虫更数不胜数。
黄瑶以术法相驱,只勉强应对一二。
许是害怕尴尬,陆明生一直无言。
他下颚紧绷,长睫微垂,遮掩住眸间神色。
他不说话,黄瑶也无从开口。
两人间像立起透明屏障,无法前进,又不愿后退,便手拉着手,固执地并肩而行。
肌肤相贴,能感受到彼此体温。
陆明生掌心带凉,哪怕盛夏也未改分毫。
他许常年居住在雪山之巅,身上才能长久携带寒意。
黄瑶偷瞄向他,只将手攥得更紧些。
她想渡温暖给他,哪怕一瞬也好。
临到拐角处,唐方阳停下脚步。
他躬身检查了番,继而道:“足迹到此处消失,陆甫应当就藏在附近。”回眸,又问,“黄姑娘,你觉得呢?”
黄瑶颔首:“嗯,我以术法相辅,与公子推测无差。”
她转而看向陆明生,指尖磨搓对方骨节,柔声道,“得先找到陆甫,其余之后再说。”
唐方阳没转身,只答了声好,便拉着周平寻找。
他健步如飞,唯恐教主‘愤怒’殃及自身。
陆明生却平和,垂眸莞尔:“好。”
黄瑶抿唇笑,习惯夸奖了句:“真棒。”
他微怔,继而沉了眸色,喉结滑动,却只是点点头。
四人成团寻找,相互离得很近。
事实证明,黄瑶指引正确。
不久,有青明弟子前来。
他们手握长剑,正以剑锋拨草搜寻,行为认真,缓步超前而来。
这般下去,两队定会相撞。
而蒋越屏行为乖张,多半会将责任推到旁人身上。
首当其冲的,便是周平。
黄瑶观察一番,抬手指向草丛:“你们先去那处躲着,我将他们引开。”
话落,唐方阳回过身来。
陆明生蹙眉,沉声道:“我可以术法相庇,你无需以身犯险。”
他语气声音,难以掩藏不满。
黄瑶摇首,柔声解释:“如此仅能避让,却无法阻止他们前行。”
她莞尔,开起玩笑,“若陆甫被发现,咱们不就算白跑一趟。”
更何况杜雷在此,定难逃腥风血雨。
过往风雨早该平息,切莫因此再造悲伤之事。
陆明生闻言,依旧沉眸不语。
黄瑶抿唇,想出两全之策:“你跟在我身边,用隐身术避体。若察觉形势出错,还能及时施帮助。”
她指弯磨搓下巴,继而思索,“唐公子与周平便安心躲藏,莫要叫旁人看见。”说完,又笑问,“如此,你看行不行?”
声音带着甜,依旧是哄人口吻。
陆明生很受用,别开视线,点了点头。
如此,算是定下计划。
唐方阳打个哈欠,径直揽过周平:“走罢小哥,也没咱们什么事。”
后者全然听他吩咐,提步跟随在旁。
距离愈近,已能听见他们谈话。
“你说长老怎么想的?劳心劳力去找一个死人。”
“谁知道呢。蒋越屏说得煞有其事,长老那性格,你也知晓。”
“唉,人家动动嘴,跑腿的还是我们。”
“少说些罢,能走路总比在那干站着强。”
“这倒是,我可不愿在长老眼皮底下罚站。”
几人相聊几句,言语诸多抱怨。
黄瑶冲陆明生眨眨眼,复将青丝挠得稀乱。
她左手叉腰,眉头纠起,走两步喘三声,装出副疲惫模样:“哎呦这天,可真是晒死人。”
她擦汗,继而又喊,“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叫我来探路。”
声音极大,瞬间吸引注意。
青袍弟子面色谨慎,拔剑道:“什么人?!”
他们左右观察,发现旁侧草丛传来响动,便相互对视,派后者前去查看。
恰时,草帘拨开,露出中熟悉面容。
那人亦是满脸惊讶,语调高而尖:“师兄?你们怎么也来了?!”
这小姑娘穿得身青明长袍,五官长相十分可爱。
同行有人见过,不觉试探地问:“黄瑶...师妹?”
黄瑶擦汗,喘息着点头。
对方笑,与旁人指示介绍:“这位也是青明弟子,以前负责石阶清扫。”
话落,后几位难掩戏谑,倒是收剑,随意道:“师妹来此处做什么,杂事都已完成?”
陆明生蹙眉,顿时沉了眸色。
黄瑶却不以为意,只笑着打哈哈:“人总要进步嘛。我早就不做那些个扫地活。”
她说完瞧了眼对方神情,又问,“天气如此燥热,山中蚊虫有多,师兄为何来此地受罪?”
弟子轻啧了声,并未明说:“那师妹呢。”
黄瑶顺势唉声叹气,扶额道:“我可算倒霉。本以为能跟蒋师兄混口肉吃,结果什么都没捞着,还在这郊外搜寻三天。”
她拉扯发丝,眉头皱成‘川’字,“你看,我都三天没洗头了。”
陆明生看了眼她,指背抵鼻尖,忍不住别开视线。
青丝散乱,隙间还夹有杂草。
长袍沾染泥土,武靴亦留破碎痕迹。
弟子上下打量了番,才信她所言,又迟疑问:“师妹,在搜寻何人?”
黄瑶瞄了眼他,思考着说:“好像叫什么...啊对,陆甫!”
她嚷嚷完,又连声抱怨,“不过搜寻三日也没找到,我还得磨在山中。”
她衣衫灰败,整个人像蒙在土里,说话自然令人信服。
青袍弟子闻言大惊:“什么,你也来找陆甫?!”
黄瑶颔首:“嗯,是蒋师兄叫我来的。”
话落,周遭哗然。
“好他个蒋越屏,这不在耍人玩?!”
弟子难掩愤慨,嚷嚷起来,“既然早就派人巡查,还喊我们上山做什么。”
旁人附和:“我就说他怎么不自己来找,原来是早有打算。既然如此,我们得向长老告知情况。”
黄瑶瞪大眼,难掩惊讶:“难道,杜长老来了?!”
她说话语调上扬,显然被像被吓到。
弟子亦在气头,还不忘安稳:“嗯,师妹放心。长老定会给你说法。”
他说完,又暗骂了声,“这蒋越屏下山一趟,竟多出这么些花花肠子,该罚。”
黄瑶揣测着脸色,状似为难道:“会不会...是他想独占功劳,才特意将诸位师兄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