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红玉扶着她到旁边坐下,看她小臂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连忙撕开布巾去帮白亦包扎,口上絮絮叨叨地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受伤了呢。其他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白亦任她动作,委屈地眨眨眼睛,里面的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那泪珠正巧砸在魏红玉的手背上,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一般,瞬间四分五裂开来。

魏红玉的手抖了一下,白亦很少在她面前哭,一直都是闹挺地缠着她。

魏红玉想了片刻,实在是找不到在最近发生的事情中,有能让白亦落泪的大事。她试探性地道,“怎么了,是娘娘出什么事了?”

也只有没有办好她交代的事情,白亦才会情绪低落。

白亦摇摇头,眼中的泪开始像流水一般,不住地从她眼睛里流出来,“老大,我对不起你!”

魏红玉笑了一下,拍拍她的头,安抚道,“只要娘娘没事,你就不会对不起我。好了,别哭了,这还有别人看着呢。”

她说完,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转向了站在一边当隐形人的黎成七。

黎成七也以为白亦会不好意思,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牵着两人的马向一边看去。

就在这时,看无人关注自己,白亦迅速的从身上抽出匕首,架到了魏红玉的脖子上。

同时小巷处传来童俊悟的惊呼声,“老大小心!”

魏红玉双手微微举起,眼睛余光看着抵在她脖间的匕首,不解道,“白亦?”

白亦拿着匕首又靠近了她的脖子,道,“对不起了老大,你就当我良心被狗吃了吧。”

而赶过来跑到她们面前的童俊悟也指着她喝道,“白亦!你过分了啊!”

看两人神情,魏红玉知道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口问道,“俊悟,怎么回事?”

童俊悟看着两人,长话短说道,“我和夏容奉大将军之命赶过来护送娘娘,刚过来就看到白亦要杀她。夏容说她是勾陈的探子,我们三个打了起来之后,她就在我和夏容的手中逃脱了。夏容让我出来给你报信的。”

他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可魏红玉却从中听到了最关键的话,她微微转头对白亦道,“勾陈的探子?是你?”

白亦仰着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是我。地府山你遇刺,就是我通风报信的。”

魏红玉的眼神闪了一下,所以.....前世那个给她谎报黎成七遇刺被困的人,是白亦。树林里设埋伏的黑衣人用的铁骨丽锥箭,是李季的神机卫的人,那么白亦...

“你是李季的人?”魏红玉问道。

白亦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了出来,道,“也不算是,我效忠的并不是他,不过也和他有关系罢了。”

“是谁!”魏红玉突然吼道,她不顾脖子旁边的匕首,直接转身怒视着她,直视着白亦吼道,“那你效忠的是谁!告诉我!是谁让你放弃了我!”

那匕首几乎是贴着她的脖子,所以即便是在察觉到她的动作时白亦已经撤了手,但魏红玉的脖子上还是被匕首划开了一个半圆形的伤口。

她完全顾不得这些,只看着白亦,声音低沉,却饱含失望和难过,“是谁?你告诉我,到底是怎样的人,竟然让你舍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白亦扭头躲过她的眼神,“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接着她又扔掉匕首,道,“成王败寇,我输了,你让人把我抓走吧,是杀是剐,随你的便。”

魏红玉紧紧地盯着她,接着扭过头,低声斥道,“滚!”

看她毫无动静,魏红玉转身朝自己的马走过去,“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下次见面,就是敌人。”

马蹄声起,三人朝着巷子里走去,童俊悟匆匆地跟到魏红玉的身边,小声地道,“老大,要不要我派人跟着白亦?说不定她是有苦衷的呢。”

魏红玉面无表情地道,“不用,随她吧。告诉全军上下,白副将在落霞城遭到埋伏,以身殉职了。”

以身殉职,总比是勾陈的探子好上许多。

“老大你...”童俊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到黎世子朝他摇摇头,他也只得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三人到了院内,众人看到魏红玉,立刻整装肃颜,“少将军好。”

魏红玉点点头,“夏容呢?”

“夏副将在里面。”

魏红玉这才转身对着两人道,“俊悟,你在院中保持警戒。黎成七,跟我进来。”

夏容正站在公玉静荷的床前,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门响之后她立刻反应过来,抽剑指向门后。

看到来人是魏红玉后,她才放松下来,“老大。”

房内地上还放着房文杰的尸体,魏红玉转了一圈才发现公玉静荷正闭目躺在床上,胸口呼吸微弱,她忙问道,“娘娘怎么了?”

夏容道,“中了毒。不过她说她的身体百毒不侵,只要睡上一天半日的就消化了。”

此话如果是别人说,魏红玉定是一个字都不信,但经由夏容出口,魏红玉还是信了七分。她又摸出公玉静荷的手腕把了脉,才放心道,“应该无事,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尽快找大夫看一下。娘娘在睡过去之前,可有什么话交代的?”

夏容点头,“拜托您把他的尸体交给太阴国都城姓房的人家。”

魏红玉转头看着房文杰,道,“黎成七,你看呢?”

她是无所谓的,送过去也不是派出一队人马出去个十天半个月的。可娘娘出来又回去,总要有个由头吧,或者总要有个替罪羔羊吧。

这个由头她决定不了,只能黎成七去汇报。

黎成七道,“都行,听你的。”

魏红玉思忖片刻,道,“那行,此事不能经过城府大人,夏容,你私下找一队人马乔装打扮成商人,送房文杰回去。另外,以防万一,让俊悟秘密跟过去。”

“好,那我先去办。”夏容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房内一时有些静默,黎成七拉了个椅子走到魏红玉身边,“坐下,我看看你的伤口。”

看他的目光落向自己的脖子,魏红玉随手抹了一下,道,“没事,小伤而已。”

黎成七按着她的身体坐下来,“小伤拖久了就变成大伤了,我这还有药,给你抹一些。”

他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魏红玉无奈,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让他抹药。

见她如此配合,黎成七得意地笑了一下,稍微弯身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脖子。

短短的一个日夜,在她的身上发生太多的事情了。

见到了从未见过的皇后娘娘,身边熟识并对她表达爱意的好友竟然是杀害她的幕后指使者,一起长大的姐妹背叛并劫持了她,又打了两场耗尽她经历的架,还有周围正在等着她做决定的每一件大事。

她太累了。

黎成七轻轻地帮她涂好药,才发现魏红玉已靠着椅背,静静地睡着了。

她的呼吸很轻,仿佛一个细小的声音就能把她惊醒。

眉目紧皱,抿着双唇,可能是在梦里也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黎成七站直身体,向右挪了两步,挡住了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

房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吖的一声,黎成七立刻朝外看去,“嘘~”

夏容见状放轻脚步,看到她之后轻声道,“睡着了?”

黎成七点头,伸出指头虚指了指外面。

夏容会意,两人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听俊悟说,你们遇到白亦了?”她问道。方才看到魏红玉脖子上的伤,她便猜到了如此。

脖颈牵连人身上的大血管,是人的最大弱点之一。一般情况下,没有人能在魏红玉的脖子上留下那么大的伤口。

除非是魏红玉自愿的。

所以在出来之后,她才去问了童俊悟。

黎成七点头,真他娘的操|蛋,今天这一天遇到的事情几乎比他前半生都刺激。别说是魏红玉了,就说这些事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早就崩溃了。

哪还能睡得着啊。

夏容叹口气,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道,“那现在怎么办啊,天亮了,要去通知府衙大人吗?”

“不能,魏红玉交代了这些事不能明面上来办,先等等吧。一会儿我先去府衙跑一趟,就说魏红玉天没亮就带着人走了。反正她经常这样,想来那城府大人也不会怀疑。剩下的,就等她醒来再说吧。”黎成七道。

夏容道,“好。那我先安排送房文杰回太阴的事情。不过黎世子,”夏容顿了一下,道,“救回娘娘必须有一个‘过程’和‘结果’,这一点,老大的意思你明白吧?”

黎成七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把房文杰秘密送回太阴,那就是说娘娘和魏红玉都不想让他背负这个‘劫持皇后’的罪名。但是圣上那边肯定是知道他把娘娘从京都带走的事情的,说不定现在圣上暗中派出的人马已经查到了附近。

至于怎么把房文杰从这件事中择出来嘛,看着院中还留着的不少刀剑和血迹,黎成七的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魏红玉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惊醒了过来,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导致整个人和椅子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听到屋内的动静,黎成七立刻冲进去,看到她正扶着椅子,便打趣道,“不是吧魏红玉,你竟然摔倒了?睡觉这么不老实的啊?”

魏红玉瞪他一眼,“闭嘴!”

黎成七嘿嘿笑了两声,看公玉静荷依旧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才跟她一起出了房间。

此时日光正盛,魏红玉站在太阳下晒了一会,才像是活过来一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问道,“夏容和俊悟呢?”

黎成七道,“童俊悟带着人把房文杰送走了。夏容出去买东西吃了,你都累了一夜了,肚子该饿了吧?”

魏红玉摸摸瘪瘪的肚子,仰天苦笑了一下,小声道,“还真是有些饿了。她走了多久了?”

黎成七帮她递过来一碗水,回答道,“有一会儿了,应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夏容提着个大袋子,推门而入。看到魏红玉之后才道,“起来了?先吃点东西吧。”

魏红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包子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夏容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半个时辰之后就带着娘娘离开,城门口也打点好了,今天星雨节人多,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老大,咱们直接回望夏城吧,大将军估计在等着呢。”

魏红玉点点头,“好。”

看气氛有些沉默,黎成七夸张地道,“哇夏容,你才出去了这么一小会,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呀,怎么这么有能耐呢,魏红玉,你这手下真是不错!”

他说完才想起来就在昨夜,魏红玉惨遭另外一名手下的背叛,伤疤还没有好全呢,又被他血淋淋的给撕开了。

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呃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啊...”黎成七有些结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转移话题,好奇地问道,“你说娘娘都睡了这么久了,她肚子饿不饿啊?”

魏红玉:“...”

夏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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