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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天色暮霭沉沉,远处还有大片大片的云翳,像极了此时萧漓的脸色。

萧漓却无闲暇欣赏落日景致,他快步回到福泰宫,前脚刚踏进前殿,暗卫统领后脚现身,跪在他身前,瑟瑟发抖。

萧漓长身玉立,负手而站,薄唇吐出一个字,声音冷寒,“说。”

暗卫统领抿了抿唇,低声交代,“昨日,昨日上午,福熙宫小宫女是进皇后娘娘的寝宫照料多时,后来人出来后,避人耳目直接去了净房,因着玉儿姑娘与苏太医并不在,值守之人以为寻常,并未多加留意,直至昨日半夜,另一小宫女偷偷去了趟永宁宫,今日又从永清宫中传出流言,微臣才前去调查,耽误了时辰,是微臣的疏忽。”

“另一小宫女?永宁宫?”萧漓微挑眉,面色冷沉。

“是,微臣追查发现,此小宫女是昨日无意中发现了去净房的小宫女在处理血水,才去永宁宫禀告的,此人是锦贵妃的人。”暗卫统领忙回道。

至于永宁宫得到的消息,为何会在永清宫里流传出,那就不言自明了。

“皇后寝宫,为何会有血水端出?”萧漓再开口,声色凛冽,似是压抑着无形的怒气。

暗卫统领咬了咬牙,稳了稳心神,如实回道,“是皇后娘娘服药所致,微臣找到药材残渣后,已请今日回宫的方院使仔细查实,是,是落胎药。”

“落胎药?”萧漓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声音犹如是从地狱里出来的般。

暗卫统领不由得心头一凛浑身一颤,随后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低垂着眉眼道,“是,是落胎药,是微臣疏忽,请皇上责罚。”

“呵,责罚?”萧漓募地转回身,目光落在他身上,眉眼冷冽且锋利,“你身为暗卫统领,这近两月来,竟然丝毫未察觉出福熙宫里的异常,你倒是说说看,该当何种责罚?”

暗卫统领忙跪伏,头点地,闭上眼,视死如归般哑声道,“奴才愿以死谢罪。”

现如今此事牵涉到皇嗣,事关大偃朝的江山社稷,皇上的亲骨肉,他居然丝毫未有所觉,确实万死难辞其咎。

“呵,以死谢罪?”萧漓眼眸渐深,忽然出手,掌心带着汇聚起的内力突然击向暗卫统领。

暗卫统领未有躲闪,生生受下了这带着七八分内力的强劲一掌,被内力近距离的击中在胸口处,人顺势朝后倒去,嘴里很快冒出一股腥甜,“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萧漓眸色冰寒的盯视着他,“别让朕觉得,提拔你为暗卫统领,是朕的失策。”

话落,不再看重伤的人一眼,大跨步的开门朝外走去。

候在门外的安公公眼看着带着一身积怒出来的人,皱眉踌躇,不知该不该跟上,一瞬后,到底不放心,小跑步的跟了上去。

被留在殿里的暗卫统领,看着皇上离去,再也压抑不住五脏六腑的翻江倒海,剧烈的咳嗽起来,手撑住心口的位置,嘴角不断有血迹流淌下来,眼里却是满目的自责与劫后余生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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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福熙宫里,沈之娴正在玉儿的伺候下躺在榻上休息,刚刚小产,身子到底虚弱,这两日休整下来,她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连唇上都毫无血色。

萧漓就是这时候闯入福熙宫的。

确实是闯入,萧漓到福熙宫时,小太监正要通报,萧漓眼都不眨,宽袖一拂,小太监已被他所扬起的劲风扫过,倒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萧漓径直来到寝宫,“啪”的一脚,踹开寝宫的殿门,负手而入。

屋内的两人都被这震天响的一声惊吓到了,纷纷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处,玉儿见是皇上,赶忙近前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滚出去。”萧漓看也不看她,目光直直的落向躺在榻上之人的身上,沉声冷喝。

玉儿犹豫着转回头去看沈之娴,身形未动,直觉皇上这时候来,是来者不善。

“滚出去。”萧漓一掌击碎近旁的一张软椅,压低了嗓音沉声再开口。

沈之娴赶忙朝玉儿摇了摇头,玉儿担忧的起身,一步三回头出了寝宫,关上殿门。

门刚关上,屋内又是一声巨响,玉儿下意识的要前去叩门,被候在外面的安公公给拽住,死拽着拉走了。

安公公摇头,这时候谁敢往皇上面前凑,都是在自个儿找死。

寝宫内,沈之娴眼见着萧漓的模样,心内无奈的一叹,看来有些事终究是瞒不过的。

强撑着起身,沈之娴微微福了福身,“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萧漓的视线盯视着她,薄唇轻扬,嘲讽出声,“圣安?皇后以为何为‘圣安’?”

“万事无忧,万事皆成。”

“呵,好一个万事无忧,万事皆成,”萧漓“嗤”笑一声,眸光如霜雪般压迫着沈之娴,再开声,“皇后认为,朕现在可算是‘万事无忧,万事皆成’么?”

“臣妾不知。”沈之娴低垂下眉眼,并不与他对视。

话刚落音,又是一阵“噼哩叭啦”此起彼伏的破裂声传来,沈之娴移了移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地上,一地碎裂的瓷片与断了桌脚的桌案,以及,落入她视线中的渐近的皂角靴。

沈之娴仓惶抬头,萧漓已经压着步子一步一步走至她身前了,带着一身能瞬间冰封住她的冷寒之气。

沈之娴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脚步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可她身后就是床榻,脚下被羁绊住,她身子惯性的往后仰去,眼见就要摔倒入床榻中了,沈之娴闭了闭眼,已然做好了承受这一摔的准备了。

然而比她倒下的速度更快的,是斜冒出来的一只强有力的手掌,钳制住了她的手腕,阻了她摔倒的趋势,她被这一拉,反而朝前跌入了一具坚硬厚实透着温热触感的胸膛中。

沈之娴惊慌失措的抬头,视线落入一道透着慑人冷意的眼眸中,她被他眼中逼人的寒意冻住,赶忙挪开视线,不敢再看,动了动被钳制住的手腕,挣不开。

萧漓欺压上前,近距离的看入她的眼内,眼神锐利,“皇后既然不知,说什么‘圣安’?可知妄言可是欺君之罪?”

“……”沈之娴无言,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还是说,皇后所做的欺君之事多了,早已不在乎多一桩少一桩了?”萧漓的目光锁在她苍白的脸上。

“皇上知道了。”沈之娴平静的陈述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萧漓讥诮冷哼,“朕不该知道么?难道皇后以为朕就如此愚蠢,可以被皇后戏弄于鼓掌之中?”

先前在永清宫内,他听到梅妃那意有所指的话,原本还抱有一丝的侥幸心理,以为她万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胆子的,可心底却隐约有另一道声音指出,那一夜他确实临幸了她,她就算有了身孕也实属正常,而且这流言之事,向来是无风不起浪的。

一路回福泰宫的途中,他被这左右两道声音所扰,脸色越来越低沉。

那日起身时,他看着身下之人目光呆滞、意识涣散、神色茫然无助的模样,难得的动了点恻隐之心,并未对她加以实质性的严惩。

不止未对她施以责罚,之后他还追封了沈翰声为护国公,算是替她保全了沈翰声的名声,保全了沈家的地位。

甚至,连必死无疑的苏子成都被他给赦免了。

然而她又是如何回报他的恻隐之心的?

有了身孕,不止欺瞒下所有人,还私自落胎?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呵,她果然是不值得他分毫的心慈手软啊。

“臣妾并未意欲戏弄皇上。”沈之娴敛下的眉眼内有一闪而逝的痛楚。

如若可以,她又如何舍得放弃自己的腹中骨肉。

萧漓看不见她的神色,厌烦的蹙眉,募地伸手扣住她的脸颊,迫使她仰起头,眼中盛着锋利的冷芒,如刀刃,刀刀直戳沈之娴的瞳孔,“皇后一而再的谋害皇嗣,可知,该当何罪?”

沈之娴面容一僵,傻愣愣的反应过来,原来,他此番前来是为了定她的罪的啊,她还以为是……

呵,呵呵,果然是她想多了呢。

沈之娴被迫与他对视,声音平淡,竟像是看透了生死般,“臣妾甘愿以死抵罪。”

萧漓闻言眼眸微微一眯,眼内闪烁着精光,用力一掷,把她丢入床榻,俯视着她,不屑道,“死?皇后这番动不动就预备一死的做派就是沈相府出来的家教么?”

“你死不死的与朕何干?”

“皇后胆大妄为胆敢谋害皇嗣,定是受了底下人所蛊惑,让朕猜猜是谁助纣为虐的呢?苏子成?还是玉儿?朕就要了他们两人的命,以儆效尤,皇后以为如何?”萧漓薄唇吐出残忍的话语。

沈之娴稳住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显露出惧怕之色,看向他,据理力争道,“皇上英明,定是不会冤枉了无辜的,苏太医与玉儿当日并未在宫里,一切都是臣妾一人所为,望皇上万不要牵连旁人。”

萧漓简直恨透了她这般事事都部署安排好,句句都制肘住他的模样,果然,她幼时表现出来的那般天真无知,循规蹈矩,守礼听话都是她伪装出来的么?

哼,那可真是有“心”啊。

萧漓又是一声“嗤”笑,“皇后既然信口雌黄,那朕倒是想知道,那些药材皇后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又是谁替皇后办事的呢?”

呵,在她身边,又有谁是对药材最为熟悉的呢?不是不言自明了么?

沈之娴眉心一跳,她已经做得如此小心了,只让玉儿去太医院取过两次药材,其余的几味都是从宫外采买进宫的,这些,他也知晓了么?

不,不会的,他一定不会知晓的,她不能让他知晓这些是玉儿所为。

沈之娴稳了稳心神,淡声逞强道,“无人替臣妾办事,这些都是当日为梅妃准备的剩余之物罢了,既然梅妃用着有效,那臣妾用着自然也是有效的。”

话落,萧漓脸色突变,周身戾气突显,弥漫起蓬勃的怒气,他一步一步压近,俯身欺压上她的身,忽地一笑,眼内却没有丝毫笑意,只余满眼的狠决之色,“呵,呵呵,好一个‘有效’,皇后不愿为皇室孕育皇嗣,开枝散叶,是想就此断送掉大偃朝百年的江山社稷么?怎么办,朕还就偏偏要皇后为我大偃朝孕育皇嗣了。”

说着,他沉重的身子压向她,咬住她的唇,粗暴的撬开她的唇齿,直闯入内,一顿胡搅蛮缠的攻城略地,直接吞噬掉她的呼吸,她的叫喊,她口腔内的清甜之味。

“唔,唔,唔……”沈之娴被他欺压上前的动作吓住了,瞠大了眼,眼睁睁的看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他的面容,直到他亲吻上她的唇,用力的在她嘴里蛮横探索,她吃痛的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拼命推他,口中呜咽出声,想要抵挡他的侵袭。

不要,不可以,她不能再有身孕,她已经对不起一个孩子了,怎能再对不起又一个?

她何曾不想为他孕育一个孩子,何曾不想为大偃朝诞下一个皇嗣啊,只是,她的身子偏偏没这个福分,她这个将死之人没这个福分啊。

萧漓感觉到她的抵抗,周身的戾气更甚了,他稍稍退离她的唇齿,右手一杨,强劲的内力裹挟着凌厉之势击出,不远处的屏风与妆奁台应风势破裂开,扬起一片木屑粉末,又纷纷砸落在地。

萧漓的眼眸内如同染上了浓重的让人看不透的黑雾般,看向沈之娴的目光恨不得亲手掐死她,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敲金断玉般道,“沈之娴,当初是你自己为了得到这个后位应承嫁与我的,如今你也只能待在这个后位之上继续做朕的皇后,你记住,你这辈子都是朕的皇后,也只能是朕的皇后,朕要临幸你便临幸你,朕要你孕育皇嗣你便只能孕育皇嗣,这是你们沈家欲戴后冠所需付出的代价,你给朕好好的受着。”

话落,萧漓再次强势的堵住她的唇齿,覆上她的身子,手上动作迅速粗鲁,毫无怜惜之情,只用最原始的最能让她感到疼痛的方式,占/有她,欺负她,凌/辱她,发泄着他心头积压的滔天怒火。

她该死的竟然敢这么残忍的杀死他们的孩子,她竟然不愿孕育他的孩子?

那她想为谁孕育孩子呢?苏子成么?他也配?

呵,她不是不愿孕育他的孩子么,他偏偏就要她孕育他们的孩子。

衣衫凌乱不堪,寝宫内到处凌乱不堪,沈之娴听了他的话后,怔怔的看着他暴怒的面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般,手上渐渐放弃了抵抗的动作,任由他扣住她亲密无间的上/下探索,胡作非为,她闭了闭眼,眼内滑落出一串串清泪,沿着脸庞,落入锦枕中,氤氲成一片湿迹。

鼎炉焚香,烛火噼啪,微弱的烛火光亮照在窗棱上,印出两道浅淡的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可能是影子太朦胧了吧,明明是在做着最亲密之事的两人,却不见一丝的旖旎之色。

一夜暴虐,直至寅时中,身上的人才慢慢停下了动作,结束了对她的折磨。

萧漓从她脖颈处抬起头,视线扫过她布满泪痕的脸颊,落在她眼神空洞,失了焦距的眼眸上,不知怎的,心底渐起一股烦躁之感,连带着他觉得心口处闷闷的不适。

压抑下这股莫名之感,萧漓看着她失神般毫无反应的模样,不喜她对他的漠视,忍不住就想要唤回她的出神,他目光经转,忽地一笑,薄唇勾起一丝弧度,凉薄开声,“朕突然想起,那日为皇后处理脏污之事的宫女,知情不报,有违宫规,就处以杖毙,皇后以为如何?”

冷漠的声音传入耳中,沈之娴从一片虚空中回过神来,瞳孔瑟缩了下,看向他那明明在笑,却不见一丝温度的脸,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轻轻的拉了拉他的手,哑声祈求道,“不要,她只是帮我而已,又有何罪,求皇上饶她一命。”

话未落,又有汩汩的泪水滑落。

萧漓沉默的看着她,眼眸晦暗不明,他不明白,她为了个小宫女都能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他,为何偏偏就这么残忍的放弃了他们的孩子?

想到那个在他还不知情时就已经失去了的孩子,萧漓眸色渐沉,仍开她的手,翻身下榻,一边更衣,一边扫视过她狼狈的模样,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深浅浅的印记上,什么话都没再说,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去。

萧漓前脚刚离开,玉儿后脚就进了寝宫,她先是看到了一室的狼藉,心下惊怕,赶忙跑到榻边,看见沈之娴满身印记的残破虚弱模样,她担忧了一夜强忍了一夜的泪水忍不住滚落了出来。

轻轻的默不作声的帮沈之娴收拾干净,然后把她重新安放进干净的床褥中,再为她掖好被角,玉儿轻声道,“娘娘,您睡一会儿吧。”

沈之娴望着虚空的某处,眼眶内又滑落出汹涌的热泪,“若是此生我从未遇到过他就好了。”

玉儿咬住下唇,强忍住哭泣,转身去收拾凌乱的寝宫。

沈之娴嘴角漫出一抹无奈的虚弱的惨笑。

这一夜,我才知道,原来我对你所有的爱恋,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到这一刻,我终于后悔了,后悔此生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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