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进村给大家免费修家具的，是你们工坊吧？”曹友雷的老娘仔细一想，他们说的内容和她记忆里的那些工匠隐约对上了号，她又指着江桥说，“我看这个小哥挺眼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了……人老啦，有点忘记了。”

见过就好办了，江桥笑道：“是我们，我早些年来的次数更多，这两年来得少，都是我师弟带着他们的学徒过来的。”

曹友雷的妻子这才收起了自己的一身锋芒，小步地往后退，借着挽发的动作撇过脸：“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们真是穷怕了，这两个月被那群果商弄得人都有些疯了，不是有意要冒犯你们的。”

“解释清楚就没事了。”曹闺看像那几框挑选过的石榴，“我能看看，你们需要挑选的石榴大小标准吗？”

曹有雷家的人都忙不迭点头，还给他们让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曹有雷的妻子还拿出几个大石榴，往他们身上送：“吃个果子，这石榴可甜了。”

“不吃啦，婶婶。”曹闺和江桥当然不能吃，这几个大石榴又是他们家的一顿饭呢。

一箩筐大石榴，一箩筐小石榴，曹闺在齿轮轮中开了星斗，新建了一个名为“石榴”的文件夹后，开始建模。

果子很多，建模的时间里，曹闺有模有样地在那比划着不同石榴的尺寸大小，待星斗建模完成，她转身对曹有雷一家说：“我看好了，明天下午我们再来。”

回到三法工坊，江桥看着曹闺又钻进了库房里：“还真想出办法了？”带着疑惑，他跟在小师妹身后，想看看曹闺到底要做什么来帮曹有雷家选果子。

“托辊？”江桥看着曹闺走去查看那一堆废弃掉的托辊，他想不出这个用来怎么筛选，“这要怎么做？”

曹闺将两根托辊平行放在地上，中间留出空隙，给江桥解释：“留出石榴的口径，小的就会从两个托辊中间掉下去，大的会随托辊的滚动掉到前面。”

她说完，抬头看向江桥，见他目光闪烁，看出来对他的想法也表示认同。

江桥说：“这个不用很麻烦吧？像带式输送机那样，许多细碎的零件装配。”

“不麻烦，确定好距离后，将托辊套在横木上，箩筐放在对应的托辊间隙底下，托辊上方用板子隔住四周，避免石榴乱跑。”曹闺环抱双臂，最后做结尾发言，“你看他们家果子的数量，只需要一个人，有两三天就能弄完，比他们一个一个用手比较要快许多倍。”

第二天江桥有事不能去，便让付清跟着去上曹家村，曹有雷家中。路途不算远，同行的还有张济和帮忙提工具的几个伙计。

“张济，看路。”曹闺走在大陆的右侧，她这位小师侄一路上都在盯着托辊看，走路歪歪扭扭的，真的不让人放心。

付清手里的东西也不少，前路只顾上自己，听到曹闺出声后，也开始说教起来：“多大的人了，怎么走个路，还要你小师叔在这里操心，别把手里的托辊给磕着了，那可是陶瓷的。”

“我会小心的，二位师叔放心。”张济更小心地保护着怀里的托辊。

曹有雷的妻子在后院捡果子，来给他们开门的是曹有雷的老娘，她走路有些蹒跚，时不时用手扶着后腰：“来了，这带来了什么东西？”

见着人了，老人家没想到他们搞来那么大的阵仗。

到了后院，曹闺和付清指挥大家腾出一片空地，在地上摆好一个木制的方框。

“这是做什么的？”曹友雷的妻子也不干活儿了，起身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火红的大石榴，他看地上摆好的木质方框上，较长的两侧，都非常均匀地凿了许多圆孔，这些圆孔一样大，而且左右对称，两排孔的外侧也对称的划了两道窄窄的槽。

当一个个托辊被架到木架上时，曹闺用手轻轻拨划一下：“这个就是用来帮你们挑拣石榴的工具。”

老人家也走过来了，将信将疑：“这个东西怎么挑选呀？它好像也没有手啊。”

说话间，挑选出来的十三个托辊已经全部架好，一头高一头低，呈斜坡状。

伙计们已经在曹闺的指示下，将一对木板条在木框两边的槽中固定，其余的木板条就像搭积木一样，堆叠到高过托辊上方两块木板宽度的高，将托辊的上方隔出一个槽型空间。

筛果机低矮处的一端，也在距离托辊底部一指处，往支撑托辊两端的柱子间，卡进去一块倾斜向下的斗型木板。

大家停工后，曹有雷家的人始终不明白要怎么操作，直到曹闺将空的箩筐一个一个紧挨着放在托辊的下方，最低端的斗型木板下也有一个箩筐。

曹有雷的妻子突然就明白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石榴，大手一拍，问他们：“是要我们把石榴倒进这个槽中？”

曹闺点点头，他转身向没有挑拣过的石榴果堆走去，付清动作比她更快：“你手还没痊愈，这些事儿我们来办就好。”

他用簸箕装了一小堆大小不一的石榴，来给曹有雷家做示范。簸箕倾斜，石榴果们一颗颗争先恐后往筛果机的木板槽里跳，顺着倾斜可转动的托辊一路往下走，下方的箩筐中陆续传来石榴砸进干草垫的沙脆声，最后落进斗中的基本上都是大石榴，而其中的两三个漏网之鱼很快就能被挑选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

“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挑捡一簸箕，太快了！”

“太神了！”

不要说曹家人，就是付清和张济他们些不可思议，可又一想，这是曹闺弄出来的，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小师妹，你可真是大造化啊！”从轴承到齿轮，从但是输送机到筛果机，付清叹为观止，这天赋真不是常人能赶得上的。

曹有雷的妻子和老娘看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老人家顾不上腰痛，非要和儿媳一起运石榴到筛果机里。

曹闺在一旁提醒道：“一次不要放太多，否则很多小的石榴没办法从缝隙中间漏下去。”

“好，好，好。”曹闺简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小姑娘说什么他们就照着做什么，二人已经完全信任了三法工坊。

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她们在曹闺临走前非给她塞了十个又大又红的石榴，如果不拿她们还要生气：“要的要的，小孩子什么都要吃一些，真的辛苦你们啦，非常感谢，真的……忙完了我们就把这个挑拣石榴的工具给你们送回去。”

再说下去，他们要语无伦次了，可曹闺偏偏固执地很：“谢谢，不过我不收你们的石榴了，果子卖完后，记得把筛果机送回给我们。”

“我们要两个就好了，”付清从曹婶手里拿了两个小一点的，“别的你们就拿回去吧，我师妹那脾气倔得很，十个太多了，她不会同意的。”

付清一说话，把两边的台阶都下好了，曹闺也妥协了：“好吧，这两个是给师父的，过两天他就回来了，这石榴就拿去孝敬他。”

最近裴有原三个县城据点来回跑，确实非常辛苦，付清感动的捂住胸口：“小师妹长大了，裴先生知道了肯定会感动到哭的。”

上曹家的河堤上，三三两两的村民们，赶着自家的牛，从高转筒车脚下经过。

“这水车都转得慢了。”曹有雷说。

曹有雨也看着高转筒车念叨：“是慢了，好久没下雨了，不知道这水车还能送几日的水。”

“你家的田是收了，我家可是还有果树的。”曹有雷叹了一口气，一阵马蹄声压着他的尾音赶上来，“我那方蓄水池也挖得差不多了，给我续一个冬天的水吧，老天爷，慢点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