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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匆匆把牛赶到一边，不约而同地闻声回望，不一会儿便看见，那几个骑着马的捕快便超过了他们，又慢慢消失在不远处到坡下。

曹有雷眯眼望去：“那边不是水库吗？”

曹有雨点点头，心底的猜测浮显，有些不敢相信：“水库要给大家放水了？过去看看，走走走。看看水库那边有什么动静。”

上曹家集体砌在田间的九宫格井也快干涸了，毕竟这也是从扇缘江引进来的，便是那水渠侧壁的高处，也长了一些要干掉的青苔。

晚归的人走在田埂上面，忽然头顶传来一阵流水声越来越大，他抬头望去，疑惑道：“咦？怎么突然水多起来了？”

他循着声音找到了水流的方向，那是连接水库的灌溉渠道。

回到村子里，曹有雨和曹有雷已经奔走相告，大家都知道了水库开闸的消息。

“那我再去撒一道白菜吧，反正地还空着，现在也不缺水了。”大婶提着一麻袋种子，顾不上天黑，带着儿子往地里去。

老人蹲在村口的大树脚下搓麻绳，看着那大婶的背影：“有水好啊！有水好。多种些菜，今年过年也不至于饿着了。”

“咱们村不都出过劳力了？还能抵掉一半税收呢，今年能过一个好年了。”曹有雷赶了牛回来，跟大爷说，“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我家的粮食被官府征去了一半，换了不少钱和果苗，我们家坟地后面那座山不用再空着了。”

那架抗洪高转筒车在洪水期间对他们源源不断的送水，上游的水库在汛期虽然没有完全拦住凶猛的洪水，也没有在洪灾淹了他们的田地，让他们得以过个安分年。

“听说城南挖了一口盐井，真的假的，谁去看过没有？”劳作了一天刚闲下来的人，渐渐聚集到村口，喝茶聊天，搓麻、剁辣椒、掰玉米、做扫把……干着各种各样曾经在苦日子时想象好要干的小手艺，过着那时向往的悠闲生活。

十月小雪。

曹闺身上披着一件曹琳小时候穿的斗篷，正在院子里清理湿哒哒的雪泥，将他们分作几堆，扫在每一棵树的根部。

齐辙师兄哈着白气找到她：“师妹，有你的信。对了，裴先生有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他下午回来，晚饭前。”曹闺接过齐辙手中的信封，“多谢师兄。”

小池塘水面结了一层薄冰，池中还有几尾鱼儿懒懒地睡着，池边光滑的整块青石板躺椅上全是水渍，大家夏天有多喜欢它，冬天就有多嫌弃它。

信是钟蘖寄过来的，洋洋洒洒写了一张纸，开头便问起她左手的伤。

【江桥师兄来信说，你和江路师兄在烛州城被郭厄打伤，你的左手骨折了，快一个月了，伤势如何？】

没想到江桥师兄还给他写信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曹闺的手已经不用再绑木板了，她右手举着信纸，左手尝试着活动，还是恢复的时间不够久，她也不敢做太大的动作。

目前，除了端碗、提举轻物外，便是抬手绑头发，也不敢保持太长的时间，每隔十五天，她还要去摆骨方医馆复诊。

随后，钟蘖又吐槽关于铁马阁的事，在殃及小师妹这件事里，他和郭厄和铁马阁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虽然我曾拥有铁马阁的第十镖，但我现在还没有权利接触到铁马阁的内部事务，郭厄的信息我也拿不到，暂时还没法给师妹交代唉~】

在善元县，铁马阁的存在几乎等于零，这一点，和烛州城的必行工坊不同。毕竟他们的大师兄，经常与铁马阁有来往。

所以关于铁马阁的信息，曹闺都是在烛州城收集到的。

和墨家的情报通讯网、工匠据点等这些多少与三教九流都能扯上一些关系的组织不同，铁马阁是墨家向外出售兵器的部门，对接的人物不论出身，都有着同一颗逐鹿天下的雄心，或是问鼎江湖的铁腕。

铁马阁出售的兵器价格不虚高，甚至在同等质量的基础上，性价比是当今世上最好的。这样一个有口碑的百年老店，也不是谁都能够踏进去，他有着自己的门槛，这门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便是购买者需要持铁马阁数字飞镖，飞镖上的数字越低，可以购买的武器权限越高。

只要客人的手里有数字飞镖，铁马阁的大门便向他敞开，至于那规则上的数字飞镖是抢、是送、是骗……都与铁马阁无关。

这关联战争和江湖火拼的权利生意，他们只认飞镖不认人。

其实曹闺第一次听元缤描述铁马阁的时候，她觉得很矛盾，有一个非常不能理解的问题困惑她：“墨家不是主张兼爱非攻吗？铁马阁的存在，不正是墨家的主要思想背道而驰？”

这是元缤第一次听见曹闺说出那么长的句子——虽然都是问题，但也的确符合江桥描述的那种好问性格——时，他还是感到很意外。

铁马阁的事情不能说的太多，元缤迂回地提出一个假设：“我举个例子，世界上有两个国家，一个叫甲，一个叫乙，甲的力量比乙要强，乙的军队比甲要多，他们都想侵略对方，占据对方的土地和人民。

日子久了，两国注定会迎来一场交锋。

为了增大胜率，甲乙都找到了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大师为他们定制武器装备，并且他们都知道对方身上都有秘密武器。可武器大师是中立的，他不会泄密。

所以，甲和乙两个国家都想在做战前，通过小规模的战术试探套出对方的秘密武器，因此双方都不敢轻易提出正式开战。

有一天，甲国不想再试探，对乙国下了战书。武器大师知道后，派自己的一个徒弟去了乙国，他的徒弟对甲国的守城将领说：‘我知道你有什么秘密武器，你打不过乙国。’

甲国不敢出兵，乙国反而肆无忌惮，准备进攻甲国。

武器大师又派了一个徒弟前往甲国，斥候将消息传回乙国后，乙国迟疑，居住在乙国的武器大师弟子说：‘我的同门都知道两国的秘密武器是什么，如果你们想用我的生命，来威胁甲国的同门，那么胜利一定是对方的。’

从此两个国家之间，再也没有出现过大规模攻城战争。”

这只是一个较为浅显的小故事，其本质上已经简要地表达了墨家对战争的认知，看似铁马阁是在促进战争硬实力的升级，实际上是在追求战争双方力量的平衡，当非正义的战争减少，才能为处于危险冲突区域的老百姓们争取到安宁的生活。

思绪飘远了，曹闺继续看信，说的内容还是和铁马阁有关，不过它已经不再是重点，重点是——

【必行工坊的大师兄钟况，你们应该见过面了，他是我大哥。他也给我写了信，内容和江路师兄信上说的大致相同。我大哥是铁马阁的人，他说郭厄对我们没有恶意，应该是可信的。无论如何，你们的冲突都是因黑鞘剑而起，改天师兄给你准备一个新的礼物，那把黑鞘剑就不算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