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行工坊的大师兄,钟况,是钟蘖的大哥。

她只是猜想过,他们都姓钟,或许会是什么亲戚,没想到原来还是最亲的兄弟。曹闺没仔细看他的长相,只记得很高,比钟蘖要稳重许多。

黑鞘剑挺好的,她用得很顺手,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江桥说那是因为这剑就是曹闺这个年纪的小孩用的,想想也有道理,钟蘖拿到这把剑时,也是十三岁的少年。

说不好奇是假的,这是一把牵扯到前任工部尚书的剑,一把从朝堂走下来的剑,一把和墨家“弟子不得议政”相违背的剑。

曹闺越想越不安心,光她知道的,就有三个墨家以外的人一眼就能认出黑鞘剑。张靖之是前翰林,常照是太守,那郭厄呢?钟蘖知不知道削指的故事?

不,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怎么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她伴傍身。

她现在不会去打听,无论是张靖之也好,师父也罢,这把剑是钟蘖交给她的,关于黑鞘剑背后的故事,她想知道,自然会找剑的主人打听。

“我出生就在墨家了,如果有我不知道的传说,那只能是在我之前就命令禁止不可说的事。”不过,裴端倒是给了她一个建议,“既然是纯青山庄的剑,纯青山庄的传说,不如留着到山庄再打听,师妹要是害怕,把它收好,别再用就是。”

“藏起来也不用,这是把墨家的剑,我是墨家弟子,有麻烦找上来,我挡回去就是。”曹闺想不到那么远的事,“说是去纯青山庄,但我也不一定能去得到……”

“每当矩令所召集的先生们回巨子堡的时候,他们都会带上他们的亲传弟子,弟子们会被安置在离巨子堡最近的纯青山庄里小住。”裴端告诉她,“久而久之,就发展成了弟子交流会,裴先生差不多也要回了,不是今年就是明年。”

交流会……曹闺神往,一定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继续往下读,曹闺想看看钟蘖还有没有写山庄的事情。

【说起礼物,你托我送的礼物已经带到了,杜璋台先生很喜欢你送的金刚石,已经开始着手挖掘它的属性和应用方向,常常一天都见不到人,我都怕她在炉子边搭床睡了。】

其实,杜璋台的人情债清零那一刻,她就知道钟蘖回到了家,并已经把金刚石转交到杜璋台的手里了。

【忘了跟你说,杜樟台先生是我娘。师妹千万别怪罪!师兄也不是有意要隐瞒,实在是因为离家出走多年,看到她的名字太过害怕,不太敢认。】

是世界太小,还是墨家人太少?

杜璋台先生和钟蘖竟然是母子关系……而且看起来钟蘖很怕他娘,大概杜璋台先生的性格是类似于谈三俪那样的吧?

想想那晚她娘揪她耳朵的狠劲,曹闺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战,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心里还是有点后怕。

难怪当初在邢孩山上,钟蘖会说出“脾气不太好,喜欢管人。”这样幼稚的话,如果不是关系很亲近的人,怎么会豪不客气地吐槽一位有名望的先生爱好“管人”?

【她说很想当面感谢你,又担心你第一次见面都被她的外貌吓到,大概是因为我跟她提过——你是我见过最胆小的小孩。不过师兄知道你已经成长了,听说你勇斗郭厄,我可是吓了一跳呢。】

是的,她现在一点都不胆小,她的战斗之魂已经觉醒,也不论杜璋台先生相貌如何异于常人,有这种担心只会让她觉得反差萌很可爱,更期待见到她了。

信写到这里已经快结束了,落款之前还剩最后一段。

【等伤好了,师兄教的剑术也不要落下,凡事注意安全,身外之物别看的太重,活着是最要紧的。听说白陵郡内在凿山修路,纯青山庄到善元县的路程更快更方便了。】

曹闺心说,最近已经和师兄师姐们切磋了几次,但大家玩的时候,都以“伤势未愈”为由,不让她和江路动太久,和她比划几下就找借口收手了。而且现在江路已经痊愈,三法工坊里只剩她一个伤员。

说到修路,其他的地方不了解,善元县的路已经修到了产盐的善南岭,为了快速连通送盐入城的时间,所有人加班加点,昼夜轮班,五天后便通了路。

盐井一共分两口水井,一口卤水井,一口淡水井。曹闺对这口卤水井非常的亲切,这是她开着九宫一点一点凿出来的。

就连旁人都说,她每次看井的眼神,都像在看亲生孩子一样,而她看那口淡水井就不同,那是一个意外,还多浪费了大家许多时间。

盐井所在的山叫善南岭,凌云索性在上面建了一座制盐的房子,里面架着三口大锅,煮盐烧的柴火也是修路途中砍伐的树木。房子外面修了一个大平台,方便骡马车辆的来往。

在凿井期间,凌云还把善南岭转了个遍,在一处阴凉通风处找到了补眠的曹闺,之后还特地和她说:“你休息那处日照少,通风好,我打算和太守大人说一声,在弄一个屋子,可以用作盐制食品加工。”

腊肉!咸鱼!话梅!

曹闺仿佛已经吃到了,两眼冒光。

凌云还继续说:“我看到侯大人在衙门里养猪了!不只一头!都有了盐井,不弄火腿还有什么意思。”

曹闺在心中呐喊:火腿!!!

裴有原赶在饭点之前回来了,他把曹闺叫到屋里,主厅的桌子上还放着两个红红的大石榴。

“我听江桥说了,那个筛果机现在还在上曹家?”裴有原每次回到工坊,都没有立刻休息的时候,一回到他的屋子,不是收拾书架就是收拾书架,每次出行,回来都能扩充书架的内容。

“是,等他们挑拣完,估计还要两三天。”他的忙碌曹闺看在眼里,她指着石榴提醒师父,“师父,那两个石榴是留给您的。”

“你们就拿了两个石榴,心意为师收到了。”裴有原摆好手上的那一层书籍,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一手拿起一只石榴,塞回这贴心的小徒弟手里,“拿回去,给你娘和你弟弟,这可是用你的智慧和劳动换来的,意义不一样,让他们也开心开心。”

走出裴有原的屋子,曹闺搂着两个大石榴,面目呆滞。

裴有原还不忘提醒她:“你这次的陶瓷托辊做的不错,可以把带式输送机和筛果机也写出来,这里能写出三篇论文吧?你抓紧写,写完我给你改改。”

问渠巷。

曹闺如往常一般走进自家的铺子,谈三俪不在铺子里,她心中打鼓,娘不在铺子里也不关门。

铺子里是很安静的,曹闺往里走,院子里影影绰绰传来谈三俪说话的声音,曹闺一边掀帘进门,一边陆续听到“读书”、“负责”、“不是小孩”这样的内容。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如果是和读书有关,想到曹润不久前被谈三俪送到了问渠书院上学,曹闺加快了脚步。

果不其然,她走进院子里,就看到谈三俪身边站着一位儒衫老者。

曹闺:“娘?”

“你先进屋,”谈三俪冲着女儿扬扬下巴,又看向老先生,她胳膊上的手指敲了敲,“与其来劝我,你们书院不如去劝劝冒犯我儿子的那几家人,我们谈家人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包子。”

老先生面露难色:“夫人又何必与小辈计较?他们不过都是总角之年,再读两年书自然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我一个做生意的,要你教我看人?”谈三俪一声冷笑,“谁要和那种没有教养的人化干戈为玉帛?猴子穿上衣服还是猴子,装什么读书人?”

老先生被谈三俪的言语讥讽嘲弄得面红耳赤:“你……你这是在责怪我们书院没教好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一般人都会给个面子,可谈三俪不:“你听出来了?欺负新入学的孩子,如果不是你们教的,你又何必这般维护?现在是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陈先生,你现在的言行,代表了你们整个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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