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
马车渐停,林天禄神色肃然地眺望远方。
京城无愧于丰臣之都,城郭十里开外都庄严大气、地势行路无比平坦,显然经过大力修缮。
只是,这一切繁华盛景,如今却显得有些萧条冷清——
此地鲜有人影。
唯有些许凋零残叶堆积两旁,显然已有一段时间都无人到此地停留,偶尔能瞧见些路过的行人马车,大多都行色匆匆,没有丝毫停留之意。
不时还能看见些穷困流民,衣衫褴褛的随队前行,竟与茂环省内的状况别无二致,甚是凄惨。
“——城门果然紧闭着。”
坐在身旁的华舒雅目光锐利,余光扫过那些返程马车。
“他们是有意将百姓推赶至城外。”
“此举究竟有何意义?”莫段嫣满脸困惑:“若觉得关闭城墙就能抵御妖鬼侵袭,这岂不是太过天真?”
“——不对。”
林天禄眼中翠光闪烁,饶有兴致地摩挲起下巴:“京城方向似乎有股奇异律动,或许是通过某种巧妙手段布置下了阵法。”
“如此说来,封锁城门只是掩人耳目?”
“皆有几分可能。”
“天禄如今要作何行动?”车厢内的谈娘沉吟出声:“翻跃城墙,偷偷潜入京城,再顺势冲入皇宫找寻真相。还是——”
“正门。”
林天禄一抖缰绳,咧起凛然笑意:“我五十年前来过一回、失意落走,今日我们便大大方方的进京拜见。”
“嘶!”美霞似也兴致高昂,再度飞奔疾行。
...
没过多久后,众人已离京城城门愈发靠近。
林天禄默默俯视连绵城墙,心中感慨、亦有几分惊讶。
借着五十年前的记忆,他对于京城之景勉强还有几分模糊印象。记得确实是繁华盛大、壮丽夺目。
可如今再身临其境,却远比记忆之中的京城还要更加...巍峨壮观!
“我年幼时曾跟随爷爷来过京城一回,可现在怎么——”
华舒雅同样满脸惊色,喃喃道:“竟又变得更为奢华几分?”
“比起广元城还更为夸张。”
莫段嫣也看得心头渐沉:“我与华夫人不同,一年前我才刚刚来过京城,但与现在相比,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看着眼前足有六七丈高的黑铁城门,林天禄不禁笑了笑:“看来,这皇城也并非坐吃山空。”
“快些停下马匹!”
恰至此时,城墙之上蓦然响起一声怒喝。
林天禄轻拉缰绳,美霞很快顺势停下脚步,缓缓停在城门之前。
“如今京城封锁,速速离去!”
旋即,林天禄从驾位上站起,朝城墙阁楼中的城卫遥遥拱手道:“在下林天禄,此行特意前来京城,有要事请见皇上。”
唰唰唰——!
下一刻,数十名城卫当即从阁楼中探身而出,竟齐齐拉弓搭箭瞄准而来。
感受着袭来的逼人煞气,华舒雅与莫段嫣俏脸一寒,当即拔出刀剑,凛然现身。
冰冷如锋的气势霎时反压回去,令不少城卫都脸色大变,惊骇莫名地连连后退,就连手中长弓都拿捏不住掉落在地。
“她、她们是...修士还是妖鬼?!”
“快去、快去请禁军相助!”
“尔等当真大胆。”
但随着车帘撩开,身着一袭华贵金衣的谈娘款款走出,横眉冷眼,轻斥低喝一声:“竟连本公主的路都敢拦,你们难道想犯杀头之罪?!”
“公主殿下?!”
刚刚闻讯赶来的城卫军统领霎时看见了这一幕,不禁面露愕然,连忙回身摆手道:“快去打开城门,速速迎接公主殿下回京!还有你们...快些将兵器收起来,何等失礼!”
“是!”
不多时,原本紧闭的城门很快缓缓打开。
成批的军队从城中涌出,便有三名身披铠甲的统领快步迎上,齐齐抱拳行礼:
“恭迎公主殿下——”
这般恭敬态度,令华舒雅与莫段嫣稍稍松了口气。
“免礼。”
谈娘神情淡漠,不急不缓道:“我不过一年未归,这京城之地怎变得如此森然戒备?”
“回禀公主殿下,这是陛下传下的谕旨,我等不敢不从。”其中一名统领垂首感慨道:“如今天下大乱,必须要维持京城安稳,更不能让那些魑魅魍魉擅闯入京城作乱为祸。”
谈娘冷眼渐眯,睥睨寒声道:“当真有必要封城闭锁,不让进也不让出?”
“此、此事...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并不知朝堂之上如何议论商讨。”中年统领冷汗微渗:“公主殿下若想知晓其中缘由,或许...进了皇宫一问便知。”
“那就速速让开,让我们进城。”
“但、但公主殿下您进城没问题,可这林天禄、还有这几名女子——”
“嗯?”
谈娘娥眉微竖,神情不怒自威:“他们与本公主同行,难道还需要看你们的脸色?”
“这、这...”
“立刻退下,若要有人追责起来,就告诉他们是本公主的安排!”
“是!”
城卫军朝两侧后退避让,恭敬行礼。
林天禄看见这一幕不禁暗自失笑。
与谈娘相处久后,见惯了其平日里的雍容高贵,深夜间的放纵痴情,倒险些忘了其还是威严冷酷的二公主。
他散去心头感慨,轻抖缰绳,驾着美霞驶进城门。
...
直至马车渐行渐远,城门前的城卫们纷纷面面相觑,哑然无言。
但也有城卫快步来到了统领身旁,满脸担忧的附耳道:“大人,圣上旨意,明明说要所有人都不许进城的,包括那些皇亲国戚也不例外。可现在公主殿下她...”
“谈公主是如今皇上身边的宠儿,我等怎能招惹。”中年统领苦笑一声:“若不放行,以谈公主传闻中的性子,兴许我们的脑袋都要不保。
如今放行,皇宫内卫、还有那些大臣应该也能体谅容忍一二。若要杀鸡儆猴,也不会招惹触怒到谈公主的头上。”
“但、但是...“
“还是先将此事禀报上去吧,具体如何,自有上面的人定夺。我们安心守好城门便可。”
他摇头叹息一声,再看向城内之景,眼中浮现几分悲哀惆怅。
“事到如今,我等是在守些什么...谁又能知道答案。”
...
半晌后——
随着马车一路前行,四周街景反而显得热闹了几分。
但此景落入林天禄等人眼中,却显得...仍冷清不少。
“与往日的京城相比,相去甚远。”
莫段嫣略微撩开窗帘,目光凝重地瞥着窗外街景。
虽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但一眼便能看出此地气氛阴沉、仿佛有阴云笼罩。
而且当初的繁荣盛况也是十不存一,虽有华美高楼鳞次栉比,但门庭生意实在不敢恭维,夕阳西下更显萧条冷清。
“京城既然彻底封锁,城内的百姓显然也不是蠢货,自然知晓情况之古怪。”
谈娘转头看向驾位,低吟道:“天禄,如今身在城内,可否确认城内究竟有何古怪异阵存在?”
“正前方。”
林天禄眯起双眼,抬手遥遥一指:“那里,应该就是皇宫吧?”
在视线远端,隐约可见一栋高楼耸天而立,哪怕是在繁荣昌盛的京城之中同样无比引人瞩目。
“那是父王当初命全国的能工巧匠共同建造而成。”谈娘沉声道:“此楼名为‘观沧洞天楼’,暗含天地之理,更有些玄妙之术相辅,传闻能窥探天意、一览众生。这几十年来已成了京城的标志之一。”
林天禄听得暗暗思忖。
至少,这所谓的观沧通天楼,他当初进京赶考的时候可没有见过,想来是离京后建成。
“我先去探探究竟。”
柴碧影正欲起身离开。
但她刚一有动作,身形便陡然一滞,眼眸中泛起一丝惊异:“不对。”
“怎么了?”
“此地阴气难以调用。”
她略感惊奇的握了握右手:“不如说,此地外界不存在哪怕一丝阴气,与当初在天机孤峰内部的情况,很是相似。”
“当真如此。”唐千门也后知后觉的发觉了异样,俏脸微变,连忙按住胸口。
“但刚才为何没有发现...不对!”
“此地的阴气,被另外一股气息所取代。”
林天禄略作思忖,随手一拂,丝丝缕缕的气旋便在掌心中凝聚而成。
看着他手中萦绕的暗淡气流,谈娘等人暗感困惑,但柴碧影却是眼神骤沉。
“这是...妖气。”
“妖气?”
唐千门面露惊诧:“难道是那些妖物的...气息?”
“没错。”
听闻此言,她茫然呢喃道:“但妖脉之存在,明明在千年前就已覆灭,如今在京城之中为何会——”
“或许还没有尽灭。”
华舒雅这时摇了摇头:“至少,我们便认识一位尚存于世的妖物。”
沉默间,车厢内众人脸上渐泛愕然。
如今尚在长岭县内的,云玥姑娘——
她便是一位活生生的妖族。
“眼下情况不明,碧影长老先不要妄动。”
林天禄回首叮嘱道:“看来这京城内的确出了些变故,得多加小心,免生意外。”
柴碧影神情归于平静,微微颔首,默然坐回原位。
唐千门轻蹙秀眉,暗中掐动印诀,催动体内自生的阴气,小心翼翼的朝四周探出神识与术式。
...
林天禄将车帘重新拉上,面色肃然地再看向眼前街道。
路边行人们虽衣着光鲜,但偶尔看向他的目光,隐含几分审视敌意,仿佛在看着敌人一般。
“是看出了我来自京城之外...么?”
林天禄再抬头看向天空,就见夕阳已落,淡淡月色已缓缓升起,长街之上只剩沿途商摊店铺门外灯火微亮,烛火忽闪。
“哈哈哈——”
隐约间,恰巧能听见沿街一座灯火通明的紫金酒楼之上,传出阵阵此起彼伏的畅快大笑,不时还有嬉闹哄笑不断,甚是吵闹刺耳,即便是在街中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略微侧耳一听,便听见楼内还有不少女子莺莺燕燕之声,旖旎万分。
歌舞吟唱,四周接连响起,此起彼伏似争何人更艳,春名更显。
“看来,京城外的传闻也不算太过离奇。”
林天禄眼神沉静,仰头看着酒楼上若隐若现的数道婀娜背影,暗暗摇头。
时至如今,还在酒楼之中纵情笙歌,这些人与安王府内为祸作恶的纨绔子弟们也是无异。
“此地算是京城的外城区,往日就很是放纵。”
谈娘悄然坐至车帘旁,低语出声道:“酒楼、红粉青楼、勾栏听曲之地大多都位于此,甚至还有些赌场之流,皆是些达官显贵及其子嗣后人流连此地。”
林天禄眉头微皱:“皇宫之外,不加限制?”
“大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谈娘沉声道:“但往日他们也不会做的太过出格,可现在——”
马车一路前行之际,已能瞧见一座粉纱萦绕的奢华青楼大门尽开,仅随意一瞥便能看见些衣不蔽体的女子在台上翩翩起舞,在台下锦衣玉食的男子哄闹中不断褪下衣物、跳的更为不堪入目。
谈娘闭上双眼,声音中满是寒意:“或许,都已乱了套。”
刚途径青楼门前,还有两名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笑眯眯地靠近而来。
眼角扫过美霞与马车,眼神微亮。而在看清了坐在驾位上的林天禄后,她们二人更是面若桃红,娇声媚笑道:“客官、客官~~”
“您不来咱们的蜜心阁内玩一玩嘛~”
“咱们蜜心阁的姑娘们可是远近闻名,文才兼备,各个都让人赞不绝口唷~”
眼见这两名女子一路跟着马车快步同行,林天禄轻叹一声,侧首道:“你们,是否有听闻京城内发生过一些古怪之事?”
“怪事?”
两女神情微怔。
但她们很快露出谄媚笑容,搔首弄姿地勾动着胸襟,挤眉道:“公子想要知道点什么怪事,不妨来我们阁中好好问——”
“呀啊啊!”
阁楼内蓦然传出惨烈惊叫,令她们脸色蓦然一变,连忙回首望去。
与此同时,还能听见阁中传出些打砸怒骂之声,似是起了冲突。
“那声音是...香儿!”
“她、她怎么跑进阁里了?!”
林天禄微瞥一眼,便已大致看见阁楼内的情形,眉头微皱。
而车厢内的唐千门唇角悄扬,索性并指一划,寒芒骤闪,就见一道身影当即撞破了阁楼外墙,无比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惨叫着连连吐血。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已然令阁楼外诸多酒客与行人瞠目结舌,没过多久后便闹起阵阵喧哗。
...
“唐姑娘,你刚才出手——”
“瞧先生的表情,便知晓那青楼内发生了些‘强迫’之事。”唐千门撩开一丝车帘,展露着狡黠笑意:“有女子受迫受害、妾身出手帮帮忙自是分内之举。”
林天禄低声道:“你现在使用阴术,是否会太过劳累?”
“只是些简单的咒术而已,不费什么功夫。”
唐千门眯起双眸,低吟道:“不过,被妾身炸出阁楼的男子好像还是何王公贵族,颇有些地位。阁内阁外都有不少护卫镇守。”
“纨绔子弟哪里都会有的。”
林天禄再瞥一眼越来越远的蜜心阁,清晰可见那吐血男子体内已然纠缠了数十道恶毒咒术,功效各异且刁钻,哪怕不会让其身死,想来也足够其痛苦好一阵子,再不敢跑来沾花惹草、强抢民女。
唐姑娘的心思,的确还挺细致。
“她们的神情有异,京城内应该发生过什么。”
“但,追根究底还是在那皇宫之中。”
林天禄眼神愈发凝重。
...
随着夜路前行,横穿过京城多巷数街。
繁华喧闹渐逝,气氛也变得逐渐冷清寂静,唯有城卫禁军在四周镇守巡逻。
“——慢!”
数名禁军将手中长戟一横,为首军将沉声喝道:“夜色深更,何人让你们踏入皇宫禁地!”
“是本宫。”谈娘掀开车帘,平静道:“本宫要进宫拜见父王,你们速速退下。”
“公主殿下?”
中年军将眼神微变。
他脸色几度变幻,紧咬牙关,斟酌一阵后正欲开口,但后方却蓦然传来了清冽之声:
“传圣上旨意,公主殿下若要进宫便一路放行,不必多加阻拦。”
中年军将连忙回身,郑重抱拳行礼:“属下明白。”
四周的禁军很快齐齐撤开,让出一条直通皇宫正门的道路。
林天禄好奇细瞧一眼,就见传令之人似是宫廷侍女,身姿纤弱娇小,面庞看起来年纪不大。
“林公子、还请驾车跟随奴婢进宫吧。”
“...好。”
林天禄略微回首,看了眼车厢内的众人,默默点头示意。
而美霞也察觉到了气氛凝重,不再似之前欢脱随意,步履小心翼翼地跟随前行,不时还以余光扫过四周,仿佛在警惕着有何埋伏。
嗒、嗒、嗒——
马蹄脚步声交错响起,回荡在清冷空旷的皇城拱墙内。
月色受掩,四周环境也更为暗淡。
林天禄看了眼在前方引路的侍女背影,暗中再看向前方逐渐散去神秘的皇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皇宫之盛丽还要超乎他的想象,遥遥望去竟与仙门宗府的门庭无异,仅少了几分缥缈虚幻,更添几分金碧辉煌、奢华大气。
待穿过层层拱墙,眼前景色倏然豁然开朗,几乎一望无际的皇宫诸城映入眼帘,根根耸立的雕龙石柱成排横立,展现着磅礴气势。
巍峨宫殿似有紫霞绽放,层层白玉长阶皆有精雕细琢,盘龙随凤,恍若令人目眩神迷的恢宏画卷。
“公主殿下,林公子,还请下车吧。”
侍女脚步微顿,不急不缓道:“前方便是紫清殿,皇上如今就在殿内等候。”
“殿内?”
谈娘刚走下马车,眼中闪过异色:“如今天色已晚,即便有要务在身,如今也不该留在紫清殿内,为何父王会——”
“皇上近日勤朝,群臣规劝却也不听,我等只能作罢。”侍女垂首欠身道:“车中余下几人就随奴婢到宁心宫暂作等候。”
林天禄眼神微动:“她们不可一同进殿?”
“这是宫廷的规矩,还请林公子谅解一二。”
侍女低声道:“不必担心这几位姑娘无人照顾,待进了宁心殿,自会有侍女们端茶送水。”
“用不着守什么规矩。”
但谈娘却蓦然冷哼一声,拂袖道:“都与本宫一同前去紫清殿。”
侍女面露惊讶,同时一股晕眩感很快浮现,令她顿时踉跄跪倒在地。
“......”
谈娘神情肃穆的在前快步带路,林天禄一行卸下车厢,领着美霞风风火火的踏上了白玉长阶。
不消多时,众人已齐齐踏上了宫殿之前。
一扇扇紫金门皆是敞开,但辉煌耀眼的金色宫殿之中,却唯有皇庭高座上的寥寥几道身影,令莫段嫣等人心头反而一凛。
....好生,诡异。
寂静、安宁,这足有百丈长宽的皇宫殿宇之内,空空荡荡一片,虽有奢侈玉器呈列茫多,但依旧甚是冷清萧瑟。
但,谈娘很快率先踏入了殿内。
“呵呵——”
龙椅王座之上,一名须发苍白的老者略微抬头,放下手中玉笔,面露一丝慈祥笑意:
“子笙,今晚怎得有时间来见朕?”
此人瞧着虽沧桑年迈,但身着龙袍玉冠,依旧有着不凡威严魄力。
谈娘眼波流转,上前欠身道:“父王,我听闻多省多郡陷入战乱、而京城又突然封锁,心下担忧忐忑,特意前来探望父王。”
“子笙有心了。”
老皇帝拂须轻笑,莞尔道:“但你无需在意要务,有朕、有文武百官在,自有解决之法。”
他目光一转,饶有兴致的看向其身后:“传闻,正阳王收得一位稀世俊才为女婿,又与子笙你互认母子。如今看来,的确称得上一表人才。”
“陛下谬赞。”
林天禄抱拳行礼,眼神凝重:“但在下此行前来,并非是上京互攀关系、嘘寒问暖来的。
而是想问问陛下,面对这混乱之世,你可有何计划策略、解决之法?”
“哦?”
老皇帝脸色渐沉:“子笙,此子前来此地,可是你的主意?”
“不仅是我的主意,天禄他本就是为质问而来。”谈娘神情丝毫不变,平静道:“父王,你主动封锁京城、切断诸多行路要道、如今哪怕没有妖鬼侵袭,全国上下都已民不聊生。
而此举换来的,却是让人猜测琢磨不透。”
林天禄目光淡然,直言道:“陛下,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大胆!!”
一旁的几名太监纷纷惊叫怒喝。
“朕当然——”
老皇帝先是勃然变色、似有无边怒火。
但他的神情却蓦然一滞,踉跄坐回原位,呆呆睁着血丝密布的双眼,面色渐白,喃喃道:“朕....在做些什么?”
“皇上!不要听这贼子胡言乱语呀!”
几名太监一边朝外招呼禁军,一边正欲上前安抚。
“不要气坏了龙体,老奴先去为陛下端...啊!啊啊啊啊!”
老太监渐渐瞪大了双眼,面露惊恐骇然。
就连台下的林天禄等人也面色一惊。
“这怎么——”
“啊啊啊啊啊!”
直至身旁几名太监都骇然万分的尖叫出声,纷纷踉跄着摔倒在地,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
本就苍老的面庞迅速枯槁干瘪、双目化作苍白,宛若一具枯骨僵尸般垂首歪坐,呆滞无神的凝望着地面。
或者说,龙椅之上,唯有一具死尸。
霎时,殿内灯火倏然齐灭,寒风呼啸,带来一丝彻骨冰冷的寒意。
皇宫内,化作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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