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如果拿褚国的利益来掂量,来上天秤的话……
还是后者吧。
他可以不做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不能不做个好皇帝。
“陛下,外面……”许公公快步走进来,搭在皇帝耳边又说了什么。
“这……”褚天郧沉吟了一会儿,“叫她进来,这毕竟是契索国的事。”
公鸡嗓的太监于是道,“宣,芙妃入殿。”
班芙妮穿着一身烟蓝色的宫装,清丽大方,一步一步走上来,没有一丝慌张。
这是她从小被培养出来的,在契索国的皇宫,只有国王有椅子可以坐,其他人只能站着进行汇报。
小小的班芙妮,经常被契索国国王抱在腿上,因为父王的宠爱和疼溺,才让她对这种场合并无不适。
“陛下,正如子桑将军所言,事情已经解决了。”
班芙妮一字一顿,再没有刚嫁来时那样,连步都不敢走,也不敢说话的尴尬处境。
上一个来过大殿的后妃是皇后,当年褚玉景外封巴南,皇后散发素服,苦苦哀求。
“芙妃,朕怎么没有接到消息?”
“陛下应该问问,身边这位许公公。”
子桑墨冷笑地看着许涣年,“许大人,契索国的回信,早上就应该发给宫里了,你怎么办事的?”
这是子桑墨的意外之喜。
当初在巴南,温也走得着急,留下了几身衣裳,虽然说衣裳里面没有任何线索。
但是,这件衣裳,是宫里的面料,子桑墨又通过唐溪和班芙妮查了宫里的物品领用情况。
果然有问题,原来,这位公公是皇后娘娘的人,温也每次进宫跟皇后联系,都是通过这位公公。
“哦?”褚天郧看向许涣年。
许涣年紧张,结结巴巴,“小人伺候了陛下十多年,从来没有办错过一件事,但今早的信……”
他顿了顿,立刻哭了,“被小人不小心烧了,都怪小人那可恶的干儿子,竟然在宫中私密给他的母亲烧纸,小人也是不经意遇到……”
好一个不经意,好一个从来没有办错过事。
至此,褚天郧已经不想问那个干儿子是谁了,是谁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人,把眼睛,按到了他这里。
“押去天牢。”褚天郧叹气。
居然是出了家贼。
“陛下,契索国的回信,妾这里也有一份,您看看便知。”
班芙妮呈上一封信,褚天郧打开看了看。
一旁的武将着急了,“陛下,就算契索国说不开战,万一他们使阴招呢?这可不能——”
“放肆!大人要做陛下的主吗?”班芙妮转头看向他,“大人,能做陛下的主吗?”
两句质问,让那个武将是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后退,本来想要说话的兵部尚书也默默无言了。
“本将军看,尚书大人好像有什么意见要发表啊?”
子桑墨不怀好意地看向兵部的几位官员。
那尚书颤了颤,“确实有意见。”
子桑墨一笑,他还真不相信这个老头子现在敢提什么意见,便道,“您是怎么看的?”
“依老夫愚见,和平最重要,班芙妮公主不远千里来和亲,我们总不能驳了契索国的好心。”
怂不拉叽。
子桑墨有些好笑,还以为要发表什么慷概激昂的长篇大论呢,没想到,居然恭维班芙妮。
班芙妮也没想到,愣愣地看了一眼子桑墨,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她和亲靠的就是不知者无畏,现在让她重新来一次,说不定她真的不会再次选择这条路。
褚天郧看完信,大为感动,“不愧是契索国,不愧是芙妃,没有让朕失望,果然很有诚意,芙妃,这位克里娅,是你的姐姐吗?”
班芙妮莞尔,“是的,不久她就要来了,陛下这次放心了吧?”
褚天郧连连点头,“放心,如何不放心?芙妃真是为朕分忧了,来人啊,重重有赏!”
褚天郧当即退了朝,揽着班芙妮往内宫走。
褚玉景看着子桑墨,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子桑将军。
子桑将军胸有成竹,根本不怕他。
“子桑将军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褚玉景走到他面前,一脸地冰冷。
子桑墨神态自若,“八王爷才让本将军涨了见识,”他顿了顿,看向褚玉郢,“四王爷也很会招安。”
一句话挑拨两个人。
说到底,是褚玉景先看上子桑墨能力的,是他想要招安的,要是现在子桑墨被褚玉郢招走了。
那恐怕,不是很好办。
果然,褚玉景恨恨看着褚玉郢,“从小到大,四哥只会坏我的好事。”
小时候,母亲疼他疼得少,对褚玉郢反而多,褚玉景一直以为褚玉郢才是江沉眷亲生的。
直到他明白了原因之后,才知道感激母后。
可少年时候心里的创伤依然不能被抹平,而是从江沉眷那里,转移给了褚玉郢。
褚玉郢不知做何姿态,“八弟说笑了,我配坏你的好事?”
其实他比褚玉景更惨,毕竟江沉眷是真的在利用他。
而他,就算明白,就算知道,就算发誓再也不要被江沉眷利用,也不忍心真的置她于死地。
更何况,江沉眷还有他的把柄。
一个,很大的把柄。
两兄弟不欢而散,子桑墨却看向褚玉郢。
“早上,是不是故意被我看见?”
子桑墨不相信,他一个王爷,去皇宫能这么随随便便?
“我还故意拖延时间帮你等班芙妮呢,怎么不感谢我?”
褚玉郢白了子桑墨一眼。
其实,契索国的信件并不是今早送到的,也没有什么两份,只有一份,就是刚才班芙妮手上的。
而许公公,是因为被子桑墨和班芙妮那句话给吓到了,自编自演的,故而让皇帝相信那封信早到了。
那封信来的时候,被皇后截去了,班芙妮得知后去找皇后要,摩擦不少。
不过她已经不是当初可以任人宰割的小公主了。
朝中情况很紧张,皇后肯定也没信心能藏住信,干脆给她了。
不然等皇帝查出来,那更棘手。
“因为你欠班芙妮一条人命。”子桑墨阴恻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