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如何知道的?”布生好奇,他不会怀疑郎君是在胡说,但是凭什么郎君一口咬定甘二郎在说谎?

谢琊的话也被其他人听到了,跟布生发出同样的疑问的有好几人,个个盯着谢琊,似乎表示如果谢琊解释不出来,那就是污人清白,他们定然不会甘休。

“甘大郎对他娘子如何,这些年周围邻居也罢,甚至知道他们家情况的人,怕是都知道的。”在谢琊看来,凶手是谁他不能断定,但是甘二郎说他大嫂与人私通是绝对不可能的。

“甘大郎一家早些年榨干了他娘子带来的嫁妆,这几年更是将她做婢女长工看待,家里吃穿嚼用都是他娘子挣回来的。之前还有个甘大娘跟她一起受夹磨,后来甘大娘出嫁断了音讯,家里更是不敢放开他娘子。前些日子甘大郎去卢家闹事时,便有人说过这事儿。几乎是从早到晚他娘子就没停过,家里屋外都是她在做。如此苛刻的劳作时间,你们觉得甘大郎的娘子要如何才能与人私通?”

当即便有熟识甘家的人应声说是,还有人说甘老娘将甘大郎的娘子看得极牢,就是怕她跑了没人给他家做事。而甘大郎兄弟成日都在家里,他娘子要是私通也没机会啊。

“再有一个,甘大郎一家素来对他娘子凶狠,只有他打骂他娘子的,你们可曾听说过他娘子曾还嘴过?”

“……真不曾听过。”这次是围观看热闹的女人们在回答了,她们虽然事情也多,但是天性比较喜欢关注别人家的鸡毛蒜皮,加之甘大郎一家太过极品,连带的甘大郎娘子的懦弱也成了很多女人教女的示例。

“那甘二郎说他路过,听到二人争吵,又说听到名字,却不肯说出是谁。这难道不奇怪?再有,甘大郎那人素来不喜与人来往,因着读书人的身份很是自命清高,这样一人,有几人与他熟识到毫无防备?真要寻下毒手的私通者,这也是一个入手点。”

还有些话谢琊没说,他担心凶手也在围观者之中,若是说得多了,只怕转头那人就去消除了痕迹,想要破案难上加难。

反正他只是说甘二郎在说谎,也没说他知道谁是凶手,官府自己可以去查实。

被这事儿耽搁了一下,等他们绕过人群去到城外,再往外走了三五里,就看到了图纸上标注的第一期的建筑工地正在施工。

这会儿可没有啥水泥什么的,大部分采用的是石墙,如果没有可以开采的青石,也可以用黄泥混合了草料来制成泥砖,然后再来垒墙。

这边还好,他们本地能烧砖,有点类似红砖的那种。但是这种砖的硬度不够,建房子行,建城墙就有些不够看了。

另外就是延用古时的糯米灰浆技术,将之用来黏合添补石缝,甚至还可以用木头模具将卵石堆砌起来,再灌以糯米灰浆,这样制出来的墙硬度也足够支撑。

谢琊从不小看这个时代的匠人,他们虽然不懂高科技,不明白什么叫物理和化学,但是他们设计的很多建筑,很多制造工艺,拿到后世都无人能重现。

他跟制图的匠人头领比较熟,真做事的匠人反而不熟。所以在那边站了一会儿,就被赶到一旁去,让他小心些别被撞着了。其实说穿了就是人家嫌他在那里碍事。建造城墙,这些人都熟,该怎么分配劳力,不需要人生拉硬拽自己就分配好了。

谢琊在那边看了一会儿之后,觉得挺无聊的,只得又往回走。

他上辈子不识农作物,这辈子也没啥长进,一路走来看到田里青的黄的都有,很是好奇的想要去仔细撸一把。

“我的郎君诶,你别去了。”布生赶紧将他拦下,“这里的田看着平整,里面都黏糊得很,你下去了小心鞋都拔不出来。”

布生没有纵容他去梭农作物,这一株穗子都是农人的心血,不能让他家郎君给秃噜了。

被布生拦下,又看到不远处盯着他们面上有几分焦色的农人,谢琊瘪瘪嘴,继续往回走。

这次回去的路他刻意绕了一段,往甘家那边凑过去想要瞧瞧后续。结果才到甘家那边的村头,就看到人群围在水塘边上。

“可是出了什么事?”谢琊顿足,直觉让他下意识的不愿往前,“布生,你让人去看看,小心些。”

他们出来虽然没有带太多人,可暗地里跟着保护的护卫也不少,布生做了个手势,便有人凑了过去打听情况。

“郎君,那甘家娘子跳水寻了短见,人捞起来已经没气了。”

谢琊没吭声,其实早在之前知道甘大郎死了后,他就预料到了甘家娘子的结局,只是这个结局来得比他预料的还要早了几分。

“你们可去问了甘二郎何在?”

“那农人说,甘二郎已经被官府的人带走了。现在甘家老娘就跪在官府门口,求老爷放了她儿子,说已经没有了大儿,不能再没有小儿。”

谢琊抬手敲了敲额头,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她家两儿子是人,媳妇就不是了?她可说她家媳妇后事如何安排?”

护卫摇头,若是有安排,哪里还能让甘家娘子就这么躺在水塘边上。

“去寻了此地族老,布生给些银钱,让人将甘家娘子的尸身收敛了。”

死者为大,便是再不耻甘家为人,谢琊也不愿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子死后连一个容身之地都没有。

“郎君,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谁杀死的甘大郎?那甘家娘子私通之人会是谁?”

谢琊板着脸没吭声,任凭布生自己在那里推测。

等回到家里,他姐夫已经等候多时,正在翻看他随手搁在廊下矮桌上的书册。

“阿弟此书从何而来?为何兄从未听说过?”

看到卢家姐夫一脸的狂热表情,谢琊的目光暗了暗。

“姐夫可知阿姐现在如何了?”

“四娘子已经安顿下来了。”卢家姐夫丝毫没发现谢琊的不悦,听他问话,端端坐正了回答,还行了个稽首礼,“劳烦阿弟为娘子和几个孩子费心了。四娘子与我来信,说她们在那边还适应,家里几个孩子未曾见过大海,在二十三娘的看护下还第一次上了船。”

卢家姐夫脸上洋溢的笑容总算让谢琊的心里稍微松活了一点。

“姐夫不曾想过去陪陪姐姐和几个孩子?”

卢家姐夫脸上笑容微敛,隔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叹了口气:“若是家国平安,我自当陪着她们纵.情山水,只是,现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辈去做,陪伴只能以后再说啦。”

“姐夫不怕来不及?”谢琊今日跟吃错了药似的,步步紧逼。然而卢家姐夫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被冒犯的,只温声给他解释了什么叫该做的和必须要做的。

“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希望阿弟能多陪着你姐姐,劝慰于她。”

看着俯身在自己跟前的男人,谢琊心里火气蹭蹭的冒起来,十分失礼的站起身,俯视卢家姐夫。

“你的妻子儿女自己不去看顾,却要托付于别人,既然如此,你还当什么丈夫和父亲。”

说罢心里还不痛快,踢了矮桌一脚后,愤愤离开。卢家姐夫一直没有抬头,良久之后,他坐直了身体,嘴角还带着微笑,但是脸上却有泪痕。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布生本来候在一旁还有些跟着生气,但是他听完姑爷的话,不知道怎么的,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卢郎君,难道就真不能不去?”

卢家姐夫已经定下要回转范阳与父辈同守。之前是放心不下妻儿,现在小舅子过来了,前线还有大舅子在,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自己父亲还在范阳留守,身为人子,怎么可能丢下老父老母而独自求生。

他不是迂腐,只是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

坐了一会儿之后,卢家姐夫起身离开,背影带着几分萧瑟。

“郎君真的就让卢郎君这样回去?”

“不然如何?你硬逼着他留下,然后断了他忠孝的名声?”谢琊靠在廊柱上,半抬着头看向天空,“如果你硬将飞鸟的翅膀拧断,它必然哀鸣至死。若是放它飞去,说不定还有生机可寻。”

“既然如此,那为何郎君会那样对待卢郎君?”

“我若不发点脾气,他还真以为我谢家好欺负了。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谢琊对他很不满,如果他不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会劝阿姐改嫁的!”

布生低头撇了下嘴角,心道就四娘子这牛脾气,不去跟着寻死就算好的了,还改嫁呢,那就不可能。

“你说他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难道对着敌人念书就能让他们退兵?打仗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士来办。”

“郎君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今天布生专门给他拆台,“郎君说过一句话仆至今还记得,就是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听布生说完,谢琊当即怒瞪了他一眼。

还没等谢琊说话,守门的小仆来报,说是外面有乡老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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