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尚这些年因为征战的关系,身体不是太好,大部分时间都在休养,所带之兵分由两弟弟带领。
谢安那处的将士,谢尚完全不需担心,但是谢万手下的将士却似乎有点闹腾得厉害。谢尚因着身体原因,已经不太管事,如此情况都闹到他跟前,可想而知谢万做得多差劲。
这日,谢尚遣人去请了两个弟弟过府,想要商讨一下应对苻坚的计划。谢尚心里明白自己身有旧伤,加之年事渐高,想要在近几年内将军权分置给两个弟弟其中之一接手。
本来他想直接交由谢安,可谢万从军的时间要比谢安长,他担心自己此举会让两个兄弟离心。
正在烦恼如何处理,就收到了休假回家处理家事的谢维的书信。
谢尚看了信之后,独自思虑良久,直到两位弟弟前来,他才将信收起来藏好。
谢万不知打哪里知道了谢尚想要向朝廷请辞的消息,心里对他兄长手上的军权十分垂涎,这日听到兄长相召,便觉得十有八.九是谈论此事。
他对谢安倒是并无坏心,只不过觉得谢安太过文绉绉的,不像个当将领兵之人,自然也就没将谢安当做对手。
而谢安对于弟弟谢万的毛病也了解得很清楚,他甚至已经猜到大兄怕是想要致仕,今日让他二人过府,就是要商谈此事。
若是其他事情谢安让了也就让了,但事关继续北伐之事,谢安不可能让谢万胡闹。在他心中,家族的利益是第一位的。
谢安下马,整理了衣衫,快步进入谢尚的书房。还没进屋就听到弟弟谢万的声音,似乎在说手下兵士的问题。谢安在门口听了几句,不由得叹气。谢万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凡是有问题一定是手下兵士的错,为此事,他已跟副将数人争论过,一直是以大将军的权利将自己的安排强行分配下去的。
谢安以前还劝过他,只是越劝他行事越发让人难以接受,后来谢安便少开口了。
谢万正跟谢尚说什么,看到谢安进屋,便悻悻然住了口,憋着气坐下。
“大兄召安前来可有要事?”
“前些日子官家使人传话,问及北伐出兵洛阳之事。今日我找你们兄弟二人前来,便是想要知道,此事你们如何看?”
谢万没吭声,他是支持打仗的,不打仗怎么有军功可拿?而且他是大将,不会厮杀在第一线,所以谢尚一问他,他便说定要出兵。
然而谢安跟他不同,谢安研究过战局地图,不建议直取洛阳,最好是慢慢收复,以求确保后勤粮草能跟上。
“以战养战便可,我们自当一鼓作气收回洛阳。”谢万觉得谢安此举太过谨慎,他大晋的军队兵强马壮,只要给他机会,他定然能够北伐凯旋而归。
谢安看了弟弟一眼便不再开口,而谢尚也只是想要知道两个弟弟的想法是否统一,现在很显然谢安力求稳扎稳打,但谢万却觉得粮草不是问题,只要是晋人,就一定会拥护他们,如同褚裒大将军当年一般,走到哪里都有要归附的百姓。
谈了小半天,谢尚让谢万先走,说要跟谢安对弈一局。谢万能带兵,却没有诗才,也不会下棋,最多就是弹琴能见得了人,而且一说到下棋就头大。此前也不是没有陪谢尚下过,输得他看到棋子就想掀桌。
等到谢万走后,谢尚让人摆上棋局,手谈一局之后,才将谢维的信递于他。
“这顾氏可否跟哪一家走得近?”对于京中的局势,谢尚不如谢安了解得清楚,他知道谢安心思细密沉稳,此事交由他去处理是最好不过的。
司马家子嗣艰难,且多出痴傻之人,便是难得几个聪慧的,身体又极为羸弱。先帝便是突发疾病而亡,使得现在的官家两岁就登基,这么多年来,靠的便是褚太后的智慧周旋于众世家之中。
“若此事是真的,定然不出桓庾两家之手。”谢安眯眼,“庾家现在后继无人,便是想要扶持司马丕司马奕兄弟,也难找到机会下手,是以弟以为,桓家主的可能性更大。”
谢尚沉吟片刻后摇头:“依为兄看,桓家主虽有争霸之野心,却不会做此等手段,会不会是其他世家想要趁此机会崛起?”
“难。”谢安给出自己的答案,“官家现在背后有褚大将军可依,另王家是支持官家的,庾家后继无人,此时正是他们韬光养晦的时候,必然不会如此兵行险着。几个大世家之间已经达成了平衡,最是不容有人破坏掉局势,看桓家主这些年的忍耐便可知。弟怀疑这是否是江南本地世家的计划,而顾家就是他们的先手。若是无人能看破,成功之后他们便可以借此受到重用,若是失败,也尽可将一切归咎于顾家身上。”
可怜顾家做了棋子还不自知,还让女眷也掺和了进来,更是将主意打到谢家嫡女身上,简直愚蠢得可笑。
谢尚跟谢安讨论了一下,觉得可以暂时不动,只让人暗中主意官家身边的动静,另可私下透点消息给褚大将军,相信以他的能力,保护好官家是没有问题的。
“那这事先这样处理,让大郎暂且按捺不动,待到顾氏生产之后再说。另外,太后想要为康平公主之子求娶谢维长女一事,你让你妻子去打听一下,看到底是为了何故。为兄以为八字相合一事怕是随口这么一说,用来遮人耳目。“
谢安点头,这些事情自然由女眷出面最为合适,且他的两个女儿都已经择好了人家,现下也只是忙着打理嫁妆,夫人完全可以借着这个名目跟其他夫人走动走动,看能不能套些消息出来。
谢维将信送出去之后便没有什么动静,除了坚持让自己阿母抚养长女外,并没有对顾氏有任何惩处,这也让顾氏放下了心,以为谢维还是更加看重腹中儿子。而自己也可以凭借腹中儿子笼络住丈夫的人和心。
但是跟她想的不同,谢家父母和谢琊却一日比一日担忧。
他们是谢维的亲人,自然是知道谢维的处事风格,若是真的不介意的话,他会直接告知顾氏不可再与娘家掺和此事,还会更干脆的直接带着顾氏离开永嘉。可现在既不说要如何处理,自己也不离开,每日也不出门应酬,天天待在家里更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如此过了半个月,突然有一人找上门来,说是要卖给谢琊一件稀奇物事。
“你这物有何稀奇之处?”谢琊没有拒绝见他,让人带了他进门后,直接问道。
“某听闻谢家十二郎制香的手艺极高,前不久得了此物,有异香,便想着售与郎君。然路途上有些闪失,此物掷于地碎裂开来,露出里面的藏珠。”那人说着,解开腰间缠着的布囊,从中取出一只扁平的三手指宽的木匣。匣子中只盛放一颗小拇指大小的圆珠。
这圆珠呈半透明状,里面有层层的絮状结构,看上去很像蜜蜡,但是颜色大不相同。
“此物神异之处在于此。”那人将珠子取出,交于谢琊手中,“若是一碗清水,将之放入,未几便可得浓香四溢的香水一碗,但若是将此珠再度放入奇香的花水之中,又可被此珠将香气尽数吸纳,使其成为一碗白水。”
谢琊听了他的话,拿起珠子放在鼻尖轻轻一闻,有股极淡的幽香似有若无的传来。他当即让人取来两碗水,如那人说的一般,一碗白水,一碗香气浓郁的花水。
“果然神异。”谢琊挑眉,似乎对这珠子很有兴趣,开口问那人想要如何出售。
“此物神异,便是开价千两黄金也不为过,但若是郎君答应某一件事,此物分文不取。”
“何事?”
“某想入北府军跟随谢安石谢大人,可惜找不到人引荐。若是郎君愿意替某引荐,某愿呈上此珠,不取分文。”
谢琊倍感新奇。他所接触的那些人都是些喜欢吃喝玩乐的,一般有野心的也不会找到他。这人完全可以凭借此珠去找他大兄,相比他,他大兄的引荐更管用一些。
“某不是没想过,然大郎君并非某想见就能见的,再说大郎君也不擅香道,若是找到他,还是得往郎君这里拐一圈,还不如某直接找到郎君,若是郎君愿意替某引荐,也不定就比大郎君差。”
这话说得怎么有点怪怪的?谢琊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可细想却又没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加之人在他面前满怀希望的看着他,一时间他也没来得及细想,点头同意替他引荐安叔祖,不过也有言在先,若是安叔祖觉得不行,不肯用他,此物可以从他处拿回去。
那人得了谢琊的引荐信后高兴的离开了,听说是直接出了永嘉城往边关去的。谢琊玩了一会儿珠子后,打算收入木盒中等过两日给大兄见识见识。
“你是不是有点傻?”谢琊被突然蹦出字符来的系统给吓了一大跳,看着凭空浮现在他面前的旁人看不到的字符,谢琊抿嘴不悦的瞪了回去。
“你才傻,你这样差点吓死我!”
系统高冷的哼笑了两声,再也不搭理谢琊了。然而对系统的信任让谢琊开始纠结起那句话来。
“你给我解释清楚啊,我哪里傻了?你不说清楚,我要投诉你恶意人生攻击!”
然而不管谢琊怎么闹腾,系统说不理就不理,完全的没有一点战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