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琊在屋里教两个孩子读书,大的这个可以跟着念了,小的这个明显是来捣蛋的。谢琊由着他趴在地上边玩边跟着念。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小家伙听了他哥哥跟谢琊念的《道德经》,就学会了这一句,翻来覆去的背,背得他哥都快要崩溃了。

“小五你别闹了。”黄三郎的两个儿子,在兄弟辈中一个行二,一个行五。

“哥哥,哥哥,画鱼。”小武爬起来抱着他哥的手,非要让他哥给他画大鲤鱼。

二郎除开跟着谢琊念书外,这几日也跟着学画。谢琊虽然不敢说自己画得多好,但是给孩子启蒙是没问题的。黄三郎读书写字作诗厉害,可不爱画,更不擅弹琴,他家兄弟也不比他好,所以谢琊见二郎喜欢,便带着他写写画画,还教他弹琴品茶。

这也是别人不知道,否则慕名想要来跟谢琊学的,只怕门槛都要踏平了。

“郎君,袁家来人,说是他家郎君想请郎君吃酒。”

“天色已晚,不便出门,你去回了他。”

凭什么他送名帖过去对方置之不理,这会儿随便找个人来就想叫他过去,真当他谢琊是糯米团子捏的?

布生这边刚回了那人,没过多会儿,又来禀,说门外有位姓李的郎君,想要拜见谢琊。

“李郎君?谁啊?”

布生之前打听事情的时候也关注过那群围绕在袁家郎君身边的人,听到谢琊问,他赶紧道:“李郎君是陇西李氏的人,行八,因在袁家太爷座下学习,所以跟袁家郎君关系不错。不过仆听闻李郎君行事要磊落许多,为人跟其他郎君也有所不同。前两日替黄郎君周旋的便是他了。”

“陇西李氏?”谢琊凝神细思,他觉得这个氏族名字特别的熟悉,未几,他倏然睁大眼,“陇西李氏,这不是盛唐李家皇朝?”

就凭这个,谢琊也要见一见,这可是李氏王朝的家族啊!

李八郎是背着袁郎君过来的,他想先来探探,到底是哪一位谢家郎君,才好决定接下来该如何做。

哪里知道,进来之后,便见一人立于檐下,含笑看来,犹如玉人当立。

李八郎上前见礼,对方回礼之后,两人便于屋中对坐。

“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得见十二郎真容。”李八郎心里是又惊又喜。

他家在陇西,并不属于晋朝疆域。他是因为慕袁大人才学,才不远千里而来。他来之后自然也是听闻过谢家十二郎的事迹的,只不过谢琊长期在金陵和临海永嘉一带活动,从未涉足那三地之外,是以今日才算是见到真人了。

一见之后,李八郎就觉得传说还是太保守了,哪里道出了谢琊一半的姿容。且不说他面如冠玉,便是那身形也是难有与之相比的。

谢琊是不知道李八郎在想什么,否则绝对对他印象大打折扣。他是知道世人多赞美自己的颜值,可在其他男人眼里,自己能跟女郎做比较,这岂不是觉得他娘?

李八郎来之前还想着帮袁郎君说说好话,看能不能让这位谢郎君劝劝黄氏族人,别去武进了。但在知道被袁郎君扔回名帖的是谢琊后,他差点气得想要跟袁郎君来一场肉搏战,好好骂一骂那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不可不说,男人善变起来也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李八郎没话找话的跟谢琊聊了不少时间,最后谢琊都不好意思的开口留饭了,那人才像惊觉时间已晚般,急急忙忙的起身告辞。

“所以,他出来了赞美我以外,到底是打算干什么的?”等到送走李八郎,谢琊完全没猜出来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原以为他是来替袁郎君说和,可从头到尾,他一字未提,便是我想将话题引过去,他也能给我带回来,这,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别说谢琊不知道,连李八郎自己都不知道。他临到要下车时,却突然让人驱车去了袁大人那里求见。

“你说什么?当真是谢氏十二郎?”

袁大人静修著书,少于关注外事,家中大小事都交由儿子袁郎君在管,是以出了这样的事,袁大人并不知晓。

“你且将始末与我道来。”

李八郎是袁大人的学生,也算半子,当下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始末都讲了出来,言辞中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学生驽钝,未能及时劝阻郎君,致使事情到了这等境地。老师,如不追回黄家人,只怕袁家的面子就丢干净了。”

其实李八郎说得严重了些。真正丢脸的是萧家,而一定被迁怒的才是袁家。毕竟让黄三郎下跪请罪的是萧郎君。

袁大人微微阖目沉吟片刻,让人替他更衣,要去见黄家族老。

“使人去唤了文清过来,让他跟我一起去黄家赔罪。”

“老师,那谢郎君处?”

“无妨,此事原本是黄氏袁氏和萧氏的事,谢十二郎只是个中人,等到此事了,再让文清与你同去向谢郎君赔礼便是。”

不过是退了名帖,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错事。而且很显然谢琊是在帮黄三郎出气,只要黄氏罢休,谢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李八郎想再说什么的,但是并没有急着出口,他知道老师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更改。

袁文清被家里仆人领着过来时,一眼看到跪坐的李八郎,他目光一沉,怒从胆边生。

“你与为父去黄家赔礼,态度谦和些。”

袁大人说话声音不重,然而他在袁文清心里的威胁力不是一般,袁文清再不乐意,也只能应下。

“八郎去见了谢十二郎。你与他家三郎莫逆,且让人修书一封送与三郎,请他说和。”

“谢十二郎?”袁文清如何不知道谢琊的名字。准确来说,那些郎君们就没有不知道谢氏十二郎的,女伎一事还是由他而起,现在被告知借住黄三郎农庄上的是谢氏玉人十二郎,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怎会到江夏来的?前些日子不是说还在金陵城?”

“十二郎是访友,路过江夏,替陈小郎君的娘子送些东西过来,因不喜喧闹,便特意去了黄三郎的庄子借住。”

李八郎在旁边解释了一句:“今日八郎去拜访谢郎君,对方并无传言中那般孤高冷傲。”

袁文清眼睛一瞪:“八郎你去为何不与我说?”

李八郎叹气:“此前郎君将名帖退回,便是拂了十二郎的面子。若是不请自去,万一十二郎不肯见,你该如何自处?我不同,便是他不见也是无妨,更何况我独去,十二郎愿意见我的可能性更大,这样的话,才有机会知道十二郎到底想要作什么。”

袁大人领了袁文清出了门,李八郎也回了自己的房子。

“仓,你说,若是我去跟十二郎说,想与他论文,他可同意?”

论文的名头是假,李八郎明显是想跟谢琊多相处,觉得那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李仓是李八郎的家仆,主人家赐姓,跟李八郎一起长大,对他的心思自然了解极深,但也是家中仆从里唯一能反驳他的。

“仓觉得郎君还是歇了心思吧。”李仓陪着八郎漫步,“谢家郎君不是那些成日里围绕在袁郎君身边的人能比的,郎君要是真的想要跟谢郎君相交,仓觉得书信往来才是最合适的。”

李仓斜睨了自家郎君一眼:“郎君别是忘记了,家中大人可是说过,入夏之前郎君必须回去,成亲!”

“哎,你说这谢郎君为何就不能早点来呢?”李八郎其实也不是说心仪于谢琊的容貌,而是觉得谢琊跟袁文清那伙人相比,就如仙鹤于野鸭,完全不具备可比性。

“仓听说谢郎君擅画,不如郎君走之前去求副字画,以后回去陇西,搜集一些难得的宝贝送过来,有来有往,自然就能交往下去了。”

“善!”李八郎双手一握,继而拍向李仓肩膀,“知我者,仓也。”

黄氏族老跟袁大人如何谈的,谢琊不知。但是他使人送去与萧小郎的信,却在最短时间内到了对方的手上。

“萧郎君?”萧小郎长期在寺庙修行,对家族人事了解并不多,但好在金陵城里还有萧家人在,他便换了僧衣,前往泽园求见。

“江夏郡可没有我萧家儿郎在那里居住,别是其他人冒了萧家的名?”

“应是不会。江夏虽然不是大郡,但也有几个实力尚可的氏族,那萧郎君既然敢顶着萧家的名头,就一定是我萧家的人,只是不知是哪一房的郎君。”

这次来金陵的,是萧家二房的夫人,还有萧家两位出嫁的女郎携女同来。

“这谢十二郎也太过了,不管怎么说,对方说是萧家人,他也该站我萧家这边,怎能帮着黄氏对付起我们家来了。”

“姑母息怒。”萧小郎念了声佛号,“就是因为站在萧家这边,才会如此。若是其他人家,十二郎直接就能让黄氏翻覆对手。”

“他都使人闹去家族了,还说他是为了我家?小郎,你怕是吃了谢十二郎的迷魂汤了。”

萧家姑母怒不可遏的拍了矮桌,大有一言不合就灭了萧小郎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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