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让搓了搓胳膊,感觉玄明意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也必要这么坚持,便小声的说道:“好了没,好了就快走吧,人家姑娘尸骨未寒,尸体还在外面呢,你就来翻人家闺房,不太合适吧。”
说这话的时候玄明意正慢悠悠的拉开床头柜子里的抽匣,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怕鬼?”
那必然不可能,你这是在侮辱我的职业素养。
“呃,那倒不是……”
“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玄明意看了他一眼,十分优雅的把刚才翻乱的大红锦花棉被工整的叠成了豆腐块。
云让被他噎了一下,刚想再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瞬间头皮发紧,警觉的往门口看,果然有两道影子正在朝这边走来。
王员外拘谨的跟在裴惊鸿身后,对方身长腿长,王员外几乎要小跑才跟的上他的步子,只听裴惊鸿道:“那女人死之前留没留下什么东西?”
王员外擦擦脑门的虚汗,紧张万分:“没……没有啊,裴门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裴惊鸿停下了脚步,惨白月色下的脸显得棱角分明,有种阴森的美感,他哼笑一声开口:“这里没别人,用不着跟我装了,你以为你女儿值几个钱值得我来一趟?”
裴惊鸿一说完,王员外的冷汗更是刷刷往下掉,腿肚子被吓得直打颤,却还哆嗦着狡辩:“小人……小人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啊?”
裴惊鸿背着手,叹了口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道理我也明白,这女人入了玄大少爷的青眼你就自觉是祖上冒了青烟,看不上斩月教,想去攀玄英门,我也不拦着,你们家的绸庄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是当我瞎了我看不到?”
王员外被他三言两句吓得几乎要跪在地上朝他磕两个头谢谢罪,他确实有这么个想法不假,但玄英门那个大少爷也从来不给莲儿什么承诺,玄英门从来也没给绸庄半点好处,现在好了,莲儿死了,若是斩月教真的动了气,他们这一家老小的全都得去喝西北风。
王员外颤抖着去抓裴惊鸿的袖子,肥硕的脸上挤出一个痛苦的表情:“裴门主你明鉴啊,是玄大少爷威逼利诱我们家莲儿的,我家莲儿是被逼的啊裴门主。”
裴惊鸿不耐烦的一挥袖子,一脚踹开了王姑娘的闺房门,瞪他道:“不愿意还怀了人家的野种?!”
王员外脸色煞白,支支吾吾了半天:“这……这我是真不知道啊……”
裴惊鸿转过头打量着这间空无一人的屋子,恶俗的装潢一看便知这房间的主人是个没什么学识涵养的市井女子,他刚才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认为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并不一定是玄明玉的。
这个玄英门的二世祖,仗着自己是老掌门的亲儿子,还是头一个儿子,风流成性早就是全江湖的笑柄,要不是有个玄明意在那撑着,估计出门被别的江湖人士见了都要翻一个白眼。可即使这样他那个弟弟也不怎么约束他,不是他忌惮玄明玉是玄安康的亲儿子,而是玄明玉玩是玩,但相对还算得上有分寸,从来没干出把人家肚子搞大的事,若说真忌惮,那也是玄明玉忌惮玄明意。
这个王姑娘是长得不错,但身份地位实在平平无奇,玄明玉怎么会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
裴惊鸿心下打量着,随手一挥掌了灯,没发现什么书本画册之类的东西,反而看见了一个红木架子,一水儿的小面人,他拿起来一个,发现是庄闲秋的样子。
王员外想起灵堂之上裴惊鸿看到亡故女儿手里的面人时那怒不可遏的样子,赶忙上前解释道:“哎呦,我女儿她平时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买这些没用的小东西,你说这都什么人做的啊,这么真,看着就不吉利,多吓人……”
裴惊鸿却突然想起不久前他去城北那个黑骡子的面人铺子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这些东西,好像就是出自他的手里啊……
裴惊鸿想着,嘴角浮起一个玩味的笑,随手揣了一个在自己怀里,在屋子里四下转了转,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问道:“玄明玉就没留点什么东西给她?”
王员外惶恐摇头:“没有没有,玄大少爷也不怎么来,经常……经常就是一夜春宵……”
裴惊鸿嗤笑一声:“原来你知道,为了攀上高枝儿,把女儿都肯卖,真感人啊真感人。”
王员外大气不敢出一声。
裴惊鸿咂咂舌,不太满意,想着若是能留下什么来往的书信什么的,起码他还能拿着去埋汰埋汰玄英门,可惜了,也不知道他哥非得让他来搅和这一摊破事有个什么用意,无趣。
不对,也不能全这么说。
说着他啧啧两声,突然揽过王员外的肩膀,笑道:“时候还早,走,出去快活快活。”
王员外愕然道:“什么?去哪儿?”
裴惊鸿摸着下巴看上去有几分期待:“男人,晚上,出去快活还能去哪儿?”
王员外嗫嚅道:“小人……小人还在给女儿守灵,今儿是头七。”
裴惊鸿皱着眉看他,那笑容无论如何都带着不少嘲讽之意:“人活着的时候你把她当根草,跟野男人春风一度还当摇钱树,死了还金贵上了?你不是想攀玄英门这根枝儿吗?走啊,今晚就带你去风翠楼见识见识。”
风翠楼是整个泉安府最大的酒楼也是青楼,但它也是雅俗共赏,不少文人墨客都会流连忘返的地方,裴惊鸿一说王员外就动了心思,也不知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他逝去女儿的头七,更不记得他那在房中日夜哭泣的糟糠之妻。
裴惊鸿看着外头的月亮,心中却浮现出一双金色的眼睛,他道:“听丐帮说,黑骡子别有风味,我还没尝过,今天去风翠楼开开眼。”
王员外从来没对这种人起过什么别样的想法,可如今连裴惊鸿都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不自觉的也带上点好奇,本来还被吓得煞白的脸色都有了些酒肉之色:“我……我也没试过,听……听说比寻常妓子带劲的很……”
裴惊鸿哈哈一笑,谈起酒色,男人们总是能迅速打成一片成为一丘之貉,他拍了拍王员外的肩,随手熄了灯,挥上门,道:“那走吧。”
外头终于又恢复了寂静,云让在床底下听这两人说话被气的半死,愤恨的捶了一下,拳头正砸到一片绵软又有弹性的东西,他咬牙切齿道:“靠,有这么当爹的吗?女儿头七晚上出去嫖?怎么不出门被车撞死?”
捶完他觉得手下的手感好好啊,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他一步,居然捏了捏。
然后他就看见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玄明意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他蓬勃的胸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云让当场脑子就短路了。
两人窝在床底,几乎是脸对脸,呼吸都缠绕在了一起,若不是对象和场景都太过诡异,这一幕堪称有些暧昧,玄明意露出个笑来:“好捏吗?”
云让先是忠于内心的点点头,又大梦初醒的摇摇头,玄明意一直挂着死亡微笑:“不然,你伸进来捏?”
云让艰难的吐了口口水,震惊于自己真的被这句话诱惑到了,但还是矜持的拒绝了:“这怎么好意思呢,玄掌门你也太大方了……”
玄明意:“……”
王员外和裴惊鸿马上要推门而入的瞬间,玄明意本想拉着云让跃到房梁上,可没想到对方动作比自己还快,甚至异常熟练的拉着他就钻到了床底,狭小的空间让两人不得不紧贴在一起,对方熨帖的体温在自己身上居然罕见的没让他觉得难受,玄明意便沉默着接受了。
云让觉得自己真是胆子肥的太大了,这跟拔老虎胡须又什么区别!
云让尬笑着打哈哈:“你看我这一冲动就把您拉进来了,冒犯冒犯,我这就出去……”
说着他就慢慢往外挪,交叠的四肢即使隔着布料摩擦在一起的感觉也让他头皮发麻,玄明意却突然面色一凛:“别动!”
云让登时僵住了,动也不敢动,回头就看到玄明意那张白生生看起来好亲又好摸又好捏的脸慢慢朝自己靠近,对方身上那股清冽沉稳的檀香味道直冲他的天灵盖,云让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男人的美色魇住,脑袋糊成一片浆糊,满眼只能看到玄明意淡色的唇靠的越来越近,他紧张的闭上眼,心想,完了,活了两辈子,自己的初吻居然交代在一个男人身上了……
然后他脑后传来“咔哒”一声。
玄明意伸手打开了云让脑袋后面一个隐藏在床底的暗格,顿时掉下来几封信。
云让臊的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把一切都收于眼底的玄明意似笑非笑的看他:“你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云让气急败坏,狠狠的拧了一下手下绵软的胸肌:“失望你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