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磨磨蹭蹭的从床底出来,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云让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呃,信上写了些什么?”

玄明意慢腾腾的掸着身上沾上的灰尘,笑道:“我记得有谁之前说什么来着,好奇心害死猫,你不怕知道的太多被我灭口了?”

云让看着他心里突然就很难受,那种感觉酸涩到无法形容,硬要总结的话大概就是“我在这以为你会亲我结果你居然还想杀我你好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我好傻好蠢好无可救药”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胆大包天,挺着胸膛道:“王……王姑娘怎么着也算我客户啊,而且这好歹算是我们共同发现的东西,我也有知情权吧?”

玄明意挑了挑眉头,理智上知道他这句话简直漏洞百出,但心里不知怎么就觉得有趣,堂堂玄英门掌门半夜三更在一个百姓家和一个黑骡子趴在床底最后还和对方一起看偷到的信笺,怎么想都觉得违和又不可思议,他自己从来没想过会这么纵容一个人。

如果说这算纵容的话。

“行,给你看,来吧。”

云让别扭的凑过去,发现这几封信的信封就很特别,不是普通的厚蓝纸棕色信封,而是一种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东西,颜色还是黑色的,摸上去没有寒冬纸张应该有的冰冷感,有种奇异的温润感。

云让忍不住拿到鼻子下头闻了闻,疑惑道:“这什么东西做的?”

玄明意随意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的皮啊。”

云让一愣,随即差点把手里的信封给扔了,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说这是……人……人皮?人皮做的信封?”

玄明意颔首,尝试着安慰了他一下:“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黑骡子也不算人。”

云让一口恶气哽在胸口他难以接受更无法释怀,大家都是两足直立灵长类动物,怎么就黑了点就不算人了呢?再说人皮做信封有个毛用?!能寄的更快?

玄明意看他表情难看又气闷的样子,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也是从文明社会而来的穿越者,自然是接受不了这种事的,好心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接触除了你那些弟弟妹妹以外其他的黑骡子,有没有看过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云让诚实的摇头:“没有。”

“他们既然能成为镇魔猎的靶子,就说明他们和动物没什么区别,为了做一条围巾可以杀一只狐狸,自然也可以为了做一个信封,杀掉一个黑骡子,所以……你不觉得我对你蛮好的吗?”

玄明意脸上的笑容简直欠揍到了极点,云让想把这操蛋的世界臭骂一顿,忍了半天才没把手里的信撕掉:“这……这有什么意义吗?!”

玄明意耸耸肩:“很多事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不过也能说明写这封信的人,有一定的财力。”

说着他随意拆了一封信,信上寥寥数言,笔迹工整清隽,大致的内容就是叮嘱收信人要好好练功,不要辜负了组织的期望云云,连拆了几封都是这样,没有落款,看不出是谁写的。

云让疑惑道:“练功?王姑娘居然还会武功?”

玄明意不置可否,拆到倒数第二封的时候,上面的字迹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如果说刚才那几封信都像是一个清俊的少年人,这封信上的笔迹则像是一个肆意狂狷的中年人,龙飞凤舞的笔迹倒是自有风格,内容却让云让大吃一惊。

“莲儿,得知有孕吾深受感激,吾实是三生有幸得此一子。你且放心,他日事毕,吾定当接你们母子二人平安归家,注意保暖,切勿受了风寒。”

云让咂舌,居然是孩子他爹?不过也明白了,这孩子确实不是玄明玉的,玄明玉才不会说这种话呢,彻头彻尾渣男一个,要真是他的孩子,估计早跑路了。

玄明意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拆了最后一封信,刚才与那狂狷的笔迹相同,语气却天差地别,刚才若是春风化雨感激涕零,这封就算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得知王平贵企图用吾儿攀附玄英门一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实在是糊涂糊涂!与虎谋皮终丧虎口,你若无情也休怪我无义,莲儿你且记得,保你的是你的肚子,休要自作聪明,否则吾定饶不了你!”

信笺到此戛然而止,云让脸色难看了些:“不会……不会是这孩子他爹发现王姑娘给自己戴绿帽子恼羞成怒,杀了王姑娘吧。”

玄明意把信笺重新折好装了回去,点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们又想起王姑娘脖子上那圣隐术留下的印记,不约而同有了个猜测。

是眺望宗的人!

想着云让又思索起来,可为什么这些信是两个人的笔迹呢?前面那些无关痛痒的问询似乎是另一个人写的,难道与王姑娘书信往来的有两个人?

对于他们这些门派,云让虽说知道一些,但那全靠他看过原著,再说原著都是围绕庄闲秋和他的舔狗写的,这些勾心斗角实在是难为《哭傲江湖》这个脑残名字了,了解实在算不上多,他悄悄用胳膊肘拐了拐玄明意,问道:“诶,你有什么想法没?”

玄明意看他道:“有啊,你真的想听吗?”

云让被问怂了,玄明意却心念一动,突然举起了手,云让惊了一霎以为他要打人,顿时缩了缩身子,下一秒却被人捏了捏脸。

玄明意看着他轻声说道:“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有些事你可以知道,有些事你不该知道。”

云让怔愣的看他,玄明意却别开了眼神,把几封信原封不动的塞回了床底的暗格,把这间屋子里他们俩的痕迹彻底抹除之后才重新看着云让,说道:“我得走了。”

云让“哦”了一声,那种酸涩感再次袭上心头,玄明意揉了一把他手感甚好的头发,下一秒脚下使力,人便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玄明意走后云让又在院子里呆了好久,看着那轮明月也说不清心里那股子劲儿是什么,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钢铁糙汉,内心活动除了吐槽和骂人不应当有别的,头一次知道自己也有一颗细腻的少女心,虽然着实不该有。

他说的对,有些事他不该知道,他也应该不想知道,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本应该的“不想”变成了“想”,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觉得自己知道的够多就可以离什么东西更近呢?

唉,想多了想多了,还是好好打工赚钱香!

他宽慰了自己两句,伸了个懒腰就回房了。

第二天一大早灵堂重新聚满了人,昨天连夜出去嫖的王员外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哭丧着脸,一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看得云让想笑。

倒是裴惊鸿,从自己一出现,那眼神就黏在自己身上,他这个人存在感很强,那眼神感觉要在自己屁股上扎两个洞了,云让被盯的浑身难受,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裴惊鸿不但没生气,甚至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有病。

云让照例点了三支香,唤了云樱一声:“云樱,你来帮我挡着风。”

云樱乖巧的点了点头,刚想站过去,就觉得被人揪起了后脖颈,裴惊鸿长腿一迈,给三炷香布了个防风的结界,玩味道:“怎么不找我?”

云让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觉得他这语气透露着丝丝变态。

云樱哒哒哒的跑到云让身边,小声的说道:“云哥,他……他好奇怪。”

云让点点头,表示他也这么觉得的。

云樱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这个人心里全都是两个不穿衣服的人叠在一起的样子!”

云让震惊的抬头看向一脸单纯无辜的云樱,他是想到了云樱似乎有点能感知人心的能力,只是没想到她怎么感知到了裴惊鸿的?!

啊这,啊这这这!!!

云让简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一把捂住云樱的眼睛,冲裴惊鸿喝道:“你……你走开一点!”

不要教坏祖国的花朵啊混蛋!!在别人灵堂上想那档子事你迟早下地狱啊!!

裴惊鸿被一个黑骡子斥了也不气,反而宛如被顺了毛的老虎,慢悠悠的挪开了。

王员外惊恐的看向云让,想到昨晚那帮妓子们在裴惊鸿房内的哭喊,就觉得不寒而栗,在那档子事上都那么凶残的一个人,居然会被一个黑骡子吼?!

云让呼出一口气,云樱小声的又说了一句:“云哥你别担心,今天不会有事的,这个姐姐心情平静了,不像昨天,很难过,很伤心。”

云让艰涩的“嗯”了一声,暗想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但真的存在在天之灵吧,玄明意找到了那几封信,或许也猜到了她死亡的真相,她的魂魄才得以安息。

云让按部就班的将尸体的断头仔细的和脖子缝合在了一起,最后一针缝完的时候,三炷香正好一起燃完,连绵的乌云也被风缓缓吹散,金光破空,最终艳阳高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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