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然燕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忙碌,便也顿了顿脚步,停在原地姑且等着。
而唐本阳并没有朝着唐然燕这方看过来,却是在她们仨儿站在不远处一会儿后,便兀自客气地打发着身旁众人,直到身旁只剩下一对夫妇与一名年轻人时,这才向唐然燕走了过来。
唐然燕是一行三个人领头的,自也是带着身旁的葛悦宁和冯梓容,对着自己的父亲和身旁那不认识的夫妇与青年福了福身子,这才道:“爹。”
唐本阳知道女儿的意思,便向她介绍道:“这位是安陆侯郑侯爷与他的夫人,后头是郑家公子,现在于提刑按察使司高就。”
唐然燕点了点头,在重新向三人行礼后,便向眼前的四人介绍了冯梓容与葛悦宁的身家。这才由后头的葛悦宁和冯梓容二人,再次向包含唐本阳在内的四个人行礼。
这一来一往的礼仪结束以后,冯梓容只看得唐本阳的眼睛一亮,心中也暗暗叫苦。
果然,唐本阳转眼便与安陆侯道:“侯爷,人人都说,冯柱国将自己的孙女宝贝得紧,从来都没让她出席这样的宴会。今日一见,果然能看得出冯家对自个儿的女儿教养得甚好。”
安陆侯一双细长的眼睛笑起来,简直眯成一条线。这也不禁让冯梓容联想到了前世认识的一些人物,总是像狐狸一般别带意味地打量着所有人。
“冯柱国从前在朝中的功绩可是令人称道的,便连现在的冯詹事,在詹事府中的职掌,也都是陛下夸过数回的。”
一旁的安陆侯夫人也适时地搭了话:“是啊!冯家小姐年纪多大了?”
冯梓容福了福身子,那言语间不冷不热,没有特意逢迎,也非特意疏远,仅仅是淡淡的,也没能让人有挑错的空间:“夫人,梓容方过十岁。”
安陆侯夫人那双眼睛与安陆侯一般,满满的都是复杂的讯息:“侯爷,只可惜了我们家最年轻的孩子便是昂之,也要与唐家小姐订亲了。要不妾身以为这冯家也是适合结交的对象。”
安陆侯夫人这话失礼之极,但在场的人们神色隐动,却是除却站在冯梓容身旁的葛悦宁外,并没有人为此而升起维护冯梓容之意。
一旁的唐本阳听了,更只是微微地动了眉毛,却也没说什么。
而安陆侯则道:“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冯府的确也是适合结交的,但没人说,结交人家就得攀上亲戚。”
一面说着,又转身向唐本阳拱手道:“内人没什么见识,唐参知可莫要见怪。”
唐本阳也拱手笑道:“哪里的话,这也是夫人心诚。本来天底下的两家要相互结交,关系至深也莫过于结上亲戚──便不知,冯柱国与冯詹事眼下在何处,或许侯爷与夫人也可以一道前往聊聊。”
安陆侯夫人抬起手了捂着嘴笑了一会儿,道:“唐参知可莫要与妾身见怪,今日可是说好了,要让小犬与令千金见上一面。这会可对不住冯家千金与葛家千金了。”
冯梓容与葛悦宁相识一眼,知道这安陆侯夫人是要赶人了。便也由较年长的葛悦宁说道:“然燕好不易见了家人,我与梓容也不好叨扰。这就暂且与侯爷、夫人、唐伯伯告辞了。”
说罢,便是与冯梓容一道福了福身子,又双双向唐然燕投向了安定的眼光,这才与冯梓容相偕离去。
两人待到走远了,冯梓容这才低声地叹了口气,道:“悦宁姊姊,我原本以为自己早有心理准备,但想不到这样的宴会对我来说,可是可怕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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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梓容的言语里,虽然不见对安陆侯夫人的冒犯有恼怒之意,却也罕见且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疲惫。
葛悦宁觉得冯梓容说得有趣,便也牵起了嘴角笑道:“我以为我们安秀宫内,就梓容你能说善道,却想料不到,你应付这样的场景也觉得吃力?”
冯梓容噘了噘嘴,道:“悦宁姊姊就别笑我了,方才在昌和宫的殿内时,你的座位靠前,没看见我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葛悦宁好奇道:“怎么啦?我以为这宫宴中的点心,应该会合你的口味的?”
“我就算嘴馋,也是食不知味!”冯梓容注意着周遭,也没人听着她们二人说话,便也放心地说道:“方才在宫殿里头,我身旁的人是范长安……”说着,又是叹了口气。
“别老这么叹气,会把好运给叹掉的。”葛悦宁的声音充满着关怀:“若说长安,我还真晓得一些。她平日人虽好,但说起话来的高傲,却不被一般的小姐们喜欢……但梓容你应当不会与她计较才是?”
冯梓容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是不会与她计较那些,但……”
冯梓容消停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悦宁姊姊,平日我与你们聊的,可都是平常的规矩与俗事。那些聊起来也是轻松,但长安姊姊与我聊的,可都是那些像是泡沫一般的情情爱爱。也不容人说些什么,只是让我傻呼呼地当个听戏的,这可让我该说什么才好?”
葛悦宁噗哧一笑,道:“我却以为你与什么人都聊得来,便连你初来乍到的那些天,王如衣跑来搭话,你还是能与她应对几句呢。”
冯梓容道:“这是两回事,不能放在一起看。王如衣说的,毕竟就是那些虚话、客套话,当成平日的应对练习也是还好……唉,也别提她了!悦宁姊姊平日可也与长安她聊过?”
葛悦宁也跟着叹了口气,知道冯梓容所指的是什么:“这是安秀宫中人尽皆知的,长安她喜欢上了一个根本不该喜欢上的人。”
冯梓容听了简直傻了眼:“我却以为这样的事情,女孩子们总摆在心里呢!”
“一般而言,是会摆在心里不错。但长安她只要是一时之间觉得聊得来的对象,都会忍不住说出。这一传十、十传百……唉,安秀宫也就这些个人,算是人尽皆知啦!”
冯梓容忍不住打了哆嗦:“靖王可是皇后娘娘亲出的孩子,这安秀宫又归娘娘管教,却是不晓得……长安姊姊原来是这么大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