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煦沉吟了一会儿,道:“要不,我给你派个人?”
冯梓容一愣,道:“派人?”
冯煦说得可认真:“从前为了陛下被废太子的那个时期所养的暗哨也有近二十年了,前些年开始养的新小子们资质也挺好,派两个保护你也不错,便像是你进宫后,靖王安排在你身边的那两个小丫头一般。”
冯梓容抽了抽嘴角,道:“祖父,您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冯煦没响应她的问题,只道:“你若前往赵府可是只能带着那两名宫婢的,剩余的我便会再安排两个人给你,当你的眼与耳。”
冯梓容道:“祖父,说实在话,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好驱使人,况且祖父若都能派人混入赵家,为什么不直接调查呢?”
冯煦的表情挺认真:“那可是因为赵府的防守严谨,若没有明白的目标好让他们盯防,注意力自然也就会转到暗处,所以更明白地说来,你是饵。”
冯梓容叹了口气,道:“祖父,且不说这些!既然您的耳目如此清楚,可得与我说说赵府的事情。”冯梓容心里头有千万个疑问想说出口,但最后仍是作罢──她只觉得这样的事情若再深究下去,肯定会没完没了,因此也就想着晚些再问问冯煦亦无不可。
“赵光本是个老狐狸。”冯煦微笑道:“但那日他肯定会被陛下给留在朝中议事,你大可放心,剩余的工作只消等待赵夫人的搧风点火与旁人的火上淋油,你便暗暗观察赵府的动静便好。”
冯梓容蹙起眉来:“若是如此,又怎么能够让他给赵家上下发号施令?陛下这一纸诏书摘掉杨栋的官,若是赵光本真有暗藏什么心思,也是无法指挥底下的人送信,如此一来我也不能探出什么猫腻。”
“这却是不打紧,毕竟赵光本做事情做得十分细致,至于他的嫡长子火侯不够,若是有什么摆布才难以逃得了你的眼睛。”
冯梓容的语气中有些埋怨:“祖父对我可大有信心。”
在当初她不知不觉搅和进入所谓的内贼事件以后,事情三番两次峰回路转,变化多端,最后甚至还有了皇帝藉由靖王之口交代给她的任务──虽然她知道这些事情一旦搀和下去就没完没了,但是这会要独挑大梁还真的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难道真如清河王所说,皇家当真不是万能,而这朝廷真是没人了吗?
冯梓容纵是满心腹诽也没办法多说半句,只能偶尔表示自己正伤着脑筋以委婉地表达消极的抗议。
冯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若像你这般瞻前不顾后,自是回回都得为了后续的摊子费尽心思。”
“我这可才十岁!”冯梓容抗议着:“若说赵光本是个老狐狸,祖父数十年来的功绩可是能压过他的!祖父这不传授我心得,反而在这儿看我苦恼,哪有人这么做长辈的呢!”
冯煦眉毛一动,道:“别忘了,你可欠着我好几笔帐。”
冯梓容一愣:“我什么时候欠祖父钱啦?”
冯煦就像是背书一般地背道:“且不说中秋的那次,更往前我便不晓得你进了宫中并没有好好学习,而是成日在那里……瞎搀和。”
冯梓容听了吓得耸起肩:“我可是人在宫中身不由己,天晓得这世界上的事情这么多!一件又一件来个没完!”
“那么,为什么我要你别做了,你还是坚持?”冯煦提及的自然是自己曾提议要亲自与皇帝说分晓,让冯梓容从这一团事情全身而退的事情。
“祖父与我说过的嘛!要承担自己选择的道路,我这不正在努力了?”冯梓容话说到了一半,忽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地说道:“啊!说来祖父才奇怪呢!自顾自地将人家瞒着您的事情算成了帐,但自个儿本事挺好的事情却是只字不提,这不是不公平吗?”
冯煦听了哼了哼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俨然又是在闹脾气。
冯梓容看着冯煦的脾气又要上来,也没准备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祖父,或许我这一出生便注定要有这样的人生,那既然如此我便把这条道路给好好走完,这样不对吗?”
冯煦的表情松动了些许,但还是哼了口气,没多搭理。
冯梓容抽了抽嘴角,又道:“祖父和爹娘兴许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一心想护我平安顺遂,但眼下我除了是詹事府上的嫡小姐以外,还是让陛下给指婚与靖王的人,成为一个王妃想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得要应付许多明枪暗箭,既是如此,我早别人一步熟习这样的环境也是不错。”
冯煦道:“你若愿意只安安分分地当个一家主母,也很好。”
冯梓容笑道:“祖父,就如同我在宫里头吧!就算什么事也没做,头一天连课都还没上就遇到了人来找麻烦……我愿意躲着麻烦,麻烦却不饶人的,若是我只是位安安分分的一家主母,那也便代表将来王爷还要分神照顾我这头,我可不愿如此。”
冯煦听了皱起眉头,道:“丫头,你可真喜欢上他了。”
“该来的躲不掉。”冯梓容脸上的笑容瞧着可温和:“我的确是挺喜欢他的,也庆幸自己能够早早地知道将来的归宿。”
冯煦叹了口气,道:“没看过像你这般的孩子。”
“我向来对祖父很诚实的!”冯梓容轻轻地哼了声,又问:“祖父,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冯煦看向了她,没答话。冯梓容知道他在等着自己说话,便直接开口问道:“祖父养着暗哨的事情,想必陛下是知道的?”冯梓容问起这话来可是小心翼翼,冯煦自是知道她顾虑些什么,便道:“这你放心,陛下当年复位为太子时,我便将那与卢将军共同培育而成的暗哨掌控权全权交给了陛下。”
“但是祖父方才仍说要派人……给我?”
冯煦道:“那全是陛下也晓得的人,如今冯府上下……或许你也知道,多有陛下的眼线。”
冯煦这话说得可轻描淡写,但听在冯梓容耳里可不是滋味:“虽然我能理解陛下的心情,但……祖父不会觉得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