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遇不可求啊!
冯梓容的嘴角不觉勾起了一抹微笑,她想了想,决定掀开被子,下床走一走。然则在掀开帷帐,穿上鞋的那一瞬间,她却隐隐地感到不对劲。
她这方才走了一步便没再动作。
房间内的光线不足,因此只能靠着耳朵辨别声音,但任她再怎么专注于周遭的动静,却还是听不出一丝半毫奇怪的地方。
但心里头总有股直觉,肯定有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头──或者房门口?
冯梓容往扯来了自己的外衣披上,这才凝着神色要走出房门去。然则当她的手才贴上了房门时,便想起了今日──或者说昨日冯煦与自己说的那些话。
皇帝在冯府有眼线,冯府上下的人都可能是眼线,而自己身旁的鱼竹与方纯除了是靖王的眼线以外,或还会是皇后的眼线?
而自己今日的不对劲,今日的所做所为都将如实地呈现给哪个人,再由其通报给皇帝,皇后知晓?甚至他们会觉得自己奇怪,开始怀疑起自己……?或者早已将自己划入了心中的黑名单之列?
一股莫名而来的恐慌向自己袭来──她无法克制自己的恐慌与恐惧,就算头脑明白这等恐慌症的发作只要等待症状过去便好,但她仍止不住地颤抖。
她又想哭了,但她又确确实实地哭不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明明都已经想开了,明明都已经决定接受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不断地撕扯,她想要放声大哭,想要放声大叫,但她却做不到!
她做不到这般放肆的举动,做不到……吵了他人夜晚的安宁。
她的理智逐渐地瓦解,直到最后一片尚存的理智碎片也要化为粉尘时,一双温暖而厚实的手由后往前包覆住她的双眼,而她颤抖着的背部也靠上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她不知道那是谁,为什么会大半夜地待在她的房间里,却是原本颤栗着的情绪莫名地缓和下来,直到最后整个人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一般地跌在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了一旁的椅子坐好,又替她寻了软垫给靠上,这才静静地在黝黑的屋子里看着她,久久地不说话。
待到冯梓容完全平静下来已经是好一会儿以后的事,她又是几个深呼吸,这才看向黑暗中的那个人的眼睛并会意了过来。理所当然地,是靖王,也就只有他的出现不会令自己意外。她张了张口,不晓得该说什么,却是一会儿后故作轻松地说道:“你大半夜地待在我这未出阁的闺女房间内,不害臊吗?”
靖王没有答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别要强。”
“我没有。”
“冯梓容,你可以继续演戏,但我会一直看着你。”
“看着我?”还是监视我?冯梓容终究没勇气说出来,而是换了个说法:“那便由你看,我没做过任何亏心事。”
靖王的眼睛便一直依言不讳地盯着冯梓容看,直盯得她那层足以以假乱真的充满演艺精髓的面具逐渐崩解──那早是又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
有多久呢?一刻钟?两刻钟?……
直到冯梓容低下了头,低声而倔强地说道:“你别仗着我喜欢你便这样。”
“这句话,我完整奉还。”靖王隐隐带着怒气,却又没发作在她身上。心思细腻的冯梓容自是因为察觉而忍不住缩起身子。
只见这时靖王如风一般地走到了她的房门口,径自推开大门,道:“更衣,我带你出去一趟。”
冯梓容傻愣傻愣地,看着靖王走了出去于沿廊下倚柱等着,而鱼竹与方纯也跟着走了进来,不同往常的氛围令她很不习惯。
她终究是在两人利落的侍候下换好了保暖而易于活动的外衣,接着又被梳了个简单的发型,这才在鱼竹与方纯二人的簇拥下悬着心走出房门。
月色与走廊灯火的交融下,映照出靖王温和而沉稳的脸庞──那是冯梓容此世以来最为喜欢的面容,然而现在那份喜欢却只能隐隐地于心底最深处流动,无法在此刻如同往常一般地溢于言表。
她再次看着靖王让自己最为喜欢的眼睛,此刻已经不若方才一般地害怕,而靖王也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她。
又是好一会儿,靖王才说道:“我们去两个地方,你可能跟上?”
冯梓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努力地开口说道:“我说过,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如此说着,那原本让自己惶惶不安,充满恐惧的心竟也是因为这句简单的话语逐渐地开解。
是啊?她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整个大烨都是皇帝的眼睛,只要冯家人的血脉还能展现真情,那人也未曾抛弃她,她便能无所畏惧──
然则,理论多数时候总无法说服情绪。
就像一个人有天生恐惧之物一般,明明知道也说服着自己:“不怕,那东西不会咬人;不怕,那东西一见到人便跑。”但一看到那东西的出现,便会绷紧神经。
太可怕。
冯梓容原本逐渐恢复精神的眼神又开始恍惚起来,直到靖王主动地抓住了自己的手,道:“你的功夫也有些底子了,便让我看看你到什么程度吧!”
冯梓容被这么忽地一抓而回过了神,这才说道:“我会尽可能跟上你。”
“无论你跟不跟得上,我都会守着。”靖王指着外头的院墙,道:“要翻一次墙试试看吗?”
冯梓容不由得牵起了笑容,这一时半会儿情绪起伏地忒大,看起来还有些傻呼傻呼的:“我努力跟着,不行的话你得护着我。”
靖王原本藏着的隐隐的怒气在听着冯梓容的话后逐渐地散去,最后,他的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道:“那么,我们走吧!”
冯梓容点了点头,这才与他一道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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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冯梓容依着指示敛聚内力一跃而上时,她简直吓得快晕了过去──
毫不知分寸的她“轻松自如”地连翻了三道院墙,最后落定在冯府外头,远比她所曾见过的体操选手还要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