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梓容偏头想了想,总算是在心里头估算了一番,这才向刘主簿道:“刘叔叔,请问吧!梓容知无不言!”

刘主簿笑了笑,道:“其实这次下官前来叨扰冯平章,可是承自荀监正的请托,但同时也是陛下的命令。”

冯梓容想皱眉头,却又不敢表达得太明显,便抿着嘴唇静静等候。

刘主簿续道:“陛下十分看重冯平章这位两朝老臣,也十分看重为朝廷出生入死的冯家;冯家的男儿个个几乎都在仕途,也备受陛下关照,而陛下曾经叨念着,若冯家有女娃儿诞生,也要像男儿一般接受最好的教育。”

刘主簿弯弯绕绕地说了一大段前言,让冯梓容脸上狂掉黑线,她总觉得这个发展好像有点不太妙啊?

刘主簿看着似乎傻愣地听着自己说上长篇大论的冯梓容,不觉暗想对方果然还是孩子,似乎被自己的前言给弄煳涂了,便佯咳了声,续道:“寻常人家的女子通常只学女红、管帐、烧菜,但官宦家的女子多不必精通此道,而是得学习其他技艺,往后好帮衬夫家以及外家,所以陛下询问冯詹事是否要让娃儿入宫学习。”

“入宫……学习?”

喂,不是吧?难不成接下来还要选秀吧?

不不不,虽然冯梓容她没少看、也没少演古典戏剧或者历史剧,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自个儿搀和进那样的泥沼内!

更何况,演戏是演戏,但若真的现实状况就像戏剧一般如此“刺激”,那么也是很少有人的身心健康禁得起那么多次打击的吧?

况且,人命和时间一样,可是一去不回的……

要冯梓容在里头葬送光阴,无法自由,那还不如干脆不要给她这一辈子!

好吧,冯梓容承认自己想得有点太过了。

冯梓容是挺喜欢这般自由的孩提时光的,但若往后要去过那种需要如履薄冰般看人眼色行事的生活的话,那可是深不见底的苦海啊!

她才不要!

刘主簿听着冯梓容带着那么点迟疑的声音,便擅自认作是孩子听不懂,便又说道:“宫中的学习与外头的学习稍有不同,除了一般的礼仪以外,也要会琴棋书画,还得读熟圣贤书,多数与男子所学相同。”

冯梓容知道刘主簿都已经给了解释,这时候自己若再装傻,也就太过了,便道:“那么,还能够学习骑马射箭?”

刘主簿听了一愣,道:“女子倒是不需学习骑马射箭……”

冯煦解释道:“我朝自开朝时,本多有边关女子学习骑马射箭以助御敌,但后来国事大抵安定后,女子便无需上战场御敌了。”

冯梓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道:“可是我喜欢跟祖父一起……”

刘主簿笑了会,向冯煦道:“冯平章可是万分溺爱这孙女儿。”

冯煦或许也是心里得意,便也勾起嘴角道:“我向陛下辞官养老不久,上天便赐给了冯家这唯一的女娃,因此我首要之务便是含饴弄孙罢了!”

刘主簿笑道:“冯平章其余的几位孙儿都未能有那样的福气让冯平章亲自带在身边,也难怪这娃儿如此亲近冯平章。”

冯煦道:“这娃儿也是贴心,恰巧能让我有些事情可做罢了!”

刘主簿点了点头,又回头对着冯梓容说道:“娃儿,你父亲与祖父都没拿主意,那你呢?”

该死,感觉这就像是游戏的选择项一样,选错了是不是就会走向坏的剧情路线,乃至直接迎接大结局?

冯梓容索性决定装死到底:“在宫中若不能学骑马射箭的话,可无聊得紧!况且我也跟祖父约好了,等骑得更好,祖父还要带我去外头游山玩水呢!”

既然身为一个孩子,至少还有那么点任性的权利。

刘主簿听了冯梓容的话,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冯煦,而冯煦也点头道:“当时看这娃儿学得如此认真、又好,便答应了她。”

刘主簿笑着:“冯平章对自己的孙女儿可当真宠爱有加。”

冯煦摇了摇头,又向冯梓容问道:“便是宫中无法骑马射箭,也还是有许多可学的。况且将来你也还是得在冯家读圣贤书、学琴棋书画,陛下给予你这样的机会,拒绝了可不后悔?”

冯梓容瞧见冯煦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上了一变,这让她心中顿时警铃作响。

“唔。”冯梓容开始感到为难,她能够感觉到起初冯煦并不乐意自己离开,但到最后又为什么像是在劝说自己入宫学习呢?

冯煦接下来的话,可算是解释了冯梓容的疑惑:“入宫学习也不过三年的光景,将来你也是得订亲、嫁人的,若是荒废了这三年的课业,那也是不好,况且宫中多良师,想来你在那里也会学到许多有趣的东西。”

“但是,入了宫中读书不就不能见到祖父了?”冯梓容想了想自己说的话,觉得或有些不对,便又补充道:“还有爹、娘和兄长们,我也不能天天见到他们啦!”

冯煦笑道:“你这娃儿,都是个半大孩子了还这么爱撒娇!更何况,你娘便罢了,你爹与兄长们平日听不得你提起超过两句,这会却又惦记起来了?”

冯梓容嘿嘿地傻笑,道:“平时每日都会见的嘛!若是都不能见面,不就会开始惦记了吗?”

刘主簿道:“冯家毕竟还是在京城,若娃儿进了宫中学习,头一年也是每隔半个月左右便能歇息两日,要回冯家也是可以的。”

冯煦也接着说道:“再过三个月便是你设帨的日子,到那时你满了十岁,便能入宫学习,待到三年你出宫以后,祖父再带你去骑马,看看那大好山水风景,可好?”

冯梓容看见平日还算严肃的冯煦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只能故作委屈地同意道:“那,祖父可不能食言喔!”

冯梓容生前便是个戏精,脸上满布的委屈模样在此时此刻发挥地淋漓尽致,且不说向来有视人之明的冯煦都要被骗过去,那钦天监来的刘主簿亦是被这孩子惹得心疼,便忙道:“冯娃儿,不打紧。你入了宫内,是与朝中大员的千金们一同学习,年龄都与你相仿,肯定会有合得来的伴儿。”

但是,我就是怕自己跟那些伴儿合不来啊!

冯梓容在心中叫苦,脸上却仍做出真诚的委屈状:“刘叔叔,奶娘都说我在冯家自在惯了的,也没谁家小姐与我一般胡闹,到时候不知道跟其他人相处起来还会不会合得来呢!”

刘主簿呵呵笑道:“虽然娃儿的性情开朗,却也知礼,尽管放心。”

停了一会,又道:“况且冯平章可曾为朝廷重臣,冯詹事又是三品大员,定是不会有人蓄意为难你。”

冯梓容又转头向冯煦投以求救与询问的目光,而后者也难得宽慰道:“况且我那姨甥女,也是你的表姑母,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便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也没人敢向你使绊子。”

冯梓容听着比起感动之情,更多的是满脸黑线:“祖父与刘叔叔都说到这份上了,是不是代表着进宫里学习很危险,需要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啊?”

冯煦与刘主簿一时间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宽慰反而让娃儿更担心,也是个别愣了会儿,而后才由刘主簿说道:“冯平章与我也是看你担心,才与你宽慰几句,却想料不到你这娃儿想得忒远。”

还不都是你们危言耸听!

收起内心的嘟囔,冯梓容只是偏了偏小小的脑袋瓜子问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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